話音落下的瞬間,圍著程若茵的四個人爆發出肆無忌憚的大笑,胖子率先從程若茵身後繞出,走到前排活動筋骨。
“小子,你很狂啊?就你這小身板,學什麼英雄救美?挨得住我一拳嗎哈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這一中校服吧?好久沒見過這麼敢的了。”
“喂,起來看看啊,有人來救你了哦。”彪子拎著程若茵的衣領,像是提小雞仔一樣將她從地上提起來,一手鎖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好好看看,哥幾個是怎麼修理人的。”
為了控製住她的掙紮,脖子上的手好像要將她勒成一根細線,空氣堵在氣管裡,不上不下,她的臉憋得通紅,仍不忘死死抓著胸針。
“祝時越......”喉管裡擠出三個字已幾乎用儘全身的力氣,細細的聲音融化在夜風中,到不了他身邊。程若茵隻能祈禱他快些離開,然後報警,遠離這場風波。
“哎,仔細看看,這臉怎麼還有點眼熟呢?”站在前排的瘦子突然抬起胳膊肘,拐拐身邊的煙鬼,示意他仔細看看。
“嘶,你這麼一說,確實誒。”煙鬼眯眯眼,細細辨認,隨後好似突然想起什麼,大驚失色,“靠!這不是那小子嗎?去年把我們堵在巷子裡那個。”
“媽的,我想起來了,好像真的是。”瘦子收起玩世不恭的眼神,警惕地摸上後腰,超後退了半步。
“什麼堵在巷子裡?你們去年就是讓這麼個小子堵了?看上去瘦了吧唧的,這也能被堵?”胖子不以為然,反倒朝祝時越的方向邁開一步,“小子,勸你識相點,趕緊跑了,你爺爺我就當沒見過你。”
“嗬。”祝時越緩緩脫下校服外套扔到一旁,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慢條斯理地往上卷袖子,露出精壯流暢的肌肉線條,“去年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彆再騷擾女孩子,更彆出現在我麵前。看來是留給你們的印象不夠深刻啊,躺一禮拜還是太輕了,你們居然,敢動我的人?”
“哈哈哈,什麼中二病少年,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胖子甩開瘦子拉他的手和警惕的目光,朝著祝時越的方向一個飛撲,“不給你點苦頭吃吃,你都分不清誰是爹!”
程若茵瞪大雙眼,將胸針塞到校褲兜裡,雙手齊上,十根月牙狀的指甲深深嵌進彪子的手臂,所謂兵不厭詐,招數隻要有用就行,十倍的傷害就像是被一排訂書機給手臂打釘子,彪子哀嚎一聲,甩開程若茵。雙腳重新沾地,程若茵靈活彎腰,一腳揣在彪子的關鍵部位,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痛得彪子立馬捂著蛋倒在地上打滾。趁著瘦子和煙鬼都還沒反應過來,程若茵化作一顆原子彈,助跑加彈跳,十步一撲,生生撞開胖子肥碩的、即將要撲倒祝時越的身軀。強烈的慣性加衝擊,她刹不住車,被迫改變航道,一頭撞進祝時越懷裡。
祝時越下意識攬住她,不得不後退好幾步穩住身軀,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懷裡的人抬起一張遍布淚痕的臉,拉著他的手轉身往巷子外狂奔。
“愣著乾什麼,快跑啊!”
“哎!等——”祝時越猝不及防被拉了一個踉蹌,腳步打滑,跌跌撞撞被程若茵拉著往前衝。可惜也就是這兩步踉蹌被身後反應過來的煙鬼捉住空蕩,他伸手拽住祝時越的襯衫衣角,伸腿將他絆倒在地上。
“祝時越!”程若茵感覺手裡一空,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張回頭,卻見祝時越一個原地打滾躲過煙鬼的拳頭,手掌一撐地麵,借助腰力扭身,反身一個掃堂腿,一腳踹在煙鬼胸上,將他狠狠摜在地上。
“都彆亂動!”他弓起腰,雙眼直勾勾鎖定試圖接近程若茵的胖子,像隻蓄勢待發的野狼,朝天怒吼,“你敢再走一步試試?”
鬼鬼祟祟的胖子被這一聲怒吼鎮住,抓住這一瞬的機會,程若茵跑到祝時越身邊,急切地攬住他的胳膊,“你沒事吧?你帶手機了嗎?快報警啊!”
“放心。”祝時越握住程若茵的手,調皮地捏了捏,舒展開令人安心的笑容,低聲回道,“我沒事,已經報過警了。”
“喲喲喲,好一對野鴛鴦啊。”瘦子瞥了眼剛站起來的彪子和還躺在地上起不來的煙鬼,陰沉的臉色仿佛能滴出水,“去年你小子就多管閒事,明明都不認識那女的,偏偏要為她出頭。現在真的碰上你的小情人了?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小情人的爹,欠了我們老大三百萬,老大手底下可不止我們這些人,你今天能為她出頭,你還能一直守在她身邊不成?要麼,你替她還錢,要麼,你就識相點趕緊跑,把她留給我們。否則......”瘦子背在後腰的手刷的抽出一把短刀,寒芒一閃而過,“彆怪我不客氣!”
見到刀鋒,程若茵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赤手空拳或許能打,帶了武器再硬碰硬絕對是下下策,程若茵拉住祝時越的胳膊,小幅度向外拉,示意他趕緊跑。
祝時越握緊程若茵的手,將她護在身後,眼睛緊緊盯著瘦子的一舉一動,兩方陷入僵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月份的天,程若茵熱出一身冷汗,高度緊繃的神經繃成一根細細的線,再加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就會立馬崩斷。
詭異的沉默中,沒人注意到地上躺著的煙鬼掙紮著從兜裡掏出另一把寒刃,折疊軍刀隱藏在手心,他低下頭,好似被踢得昏迷不醒。
對峙間,耳邊隱隱傳來警笛轟鳴,奏響希望的篇章。程若茵雙眼一亮,下意識轉頭望向祝時越。
“不是你等什麼呢?手裡拿著家夥都不敢上嗎?慫包!”
那胖子回過神來,撥開攔在麵前的瘦子,喘著粗氣,肥厚的手掌直衝祝時越的頭,惡狠狠撲上來。祝時越鬆開程若茵的手,舉起手臂一轉,四兩撥千斤,卸下胖子衝過來的力,禁錮住他的手臂,往後一扭,青筋暴起的手臂捆住胖子的手,骨頭哢哢作響,猙獰的臉扭曲變形,連聲呼痛。祝時越一腳踹在胖子的膝窩,用力踩下,膝蓋骨不堪受力,肥胖的身軀重重砸到地上,像是塊沉甸甸的巨石,砸下那瞬間竟激起塵土飛揚。
“上次沒揍你是吧?這次趕著上來找打?嗯?”祝時越喘著氣,另一隻手將胖子的頭按在地上。胖子的腱子肉隻夠看不夠用,憋得通紅的臉正對程若茵,怒目圓睜,活像是胖了八倍的關公。
警笛聲由遠及近,這下不僅僅是程若茵,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還捂著襠的彪子一瘸一拐走到捏著刀的瘦子身旁,先前的囂張被警鈴嚇到爪哇國,他抓住瘦子的手,唯唯諾諾道:“哥,條子,咱們要不先撤?”
瘦子陰鷙的眼神落在被祝時越按住的胖子身上,祝時越微微挑眉,衝著瘦子露出挑釁的微笑。
巷口隱約可見警車紅燈照射出的紅光,瘦子收起小刀,冷笑道:“嗬,今天就先放你一馬,下次再來找你算賬!”
他最後瞥了眼地上動彈不得的胖子,帶著彪子轉身往小巷深處跑去。
“喲,這就丟下你了。”祝時越鬆開鉗製住胖子的手,抬起腳尖往他後腰上補了一腳,懶懶吹了聲口哨,“快點跑哦,警察叔叔要來了哦。”
巷口已能見到警車前掛著的紅燈,顧不得再放狠話,胖子從地上骨碌碌爬起,跌跌撞撞向巷口內跑去。
程若茵走上前,拉住祝時越的袖子:“他們......”
“放心吧。”祝時越挑起惡劣玩味的笑,“那頭估計也有警察等著呢,一個也跑不掉。”
手電筒的光亮如流星,幾個身著製服的人從巷口跑進來,程若茵鬆了一口氣,全身放鬆,等著警察走進來。
終於結束了。
電光火石間,一股巨力纏上手臂,躺在地上的煙鬼不知什麼時候挪到程若茵的腳底下,他一把拽住程若茵的手臂,下拉借力,從地上蹦起,高高揚起左臂,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正照在煙鬼癲狂的雙眼之上,仿佛濃稠夜霧中催生的鬼魅,手持尖刀狠狠刺下!
耳邊傳來警察的呼喊,程若茵瞪大雙眼,瞳孔微縮,那冷白的刀鋒好似奪命魂幡,一寸寸闖入眼前。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發出尖叫,腳卻像是魔怔了一般釘在地上,不聽使喚,挪動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將她拉入懷中,一隻熾熱的大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到懷裡,力氣大得快要在她腰上留下青印。猝然伸手,在程若茵的驚呼聲中,徒手接下那道白刃!
鮮紅刺眼的血猝然綻開,仿佛玫瑰攆作的花汁,妖冶濃稠,順著手臂肌肉下滑。一滴,一滴,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每一滴都好似滾燙的岩漿,滴在程若茵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