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風語重心長的一番話,卻字字打在了林清宇的心上。像一根細針,一下一下的戳著他的心,戳的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大殿的,走出很遠了才察覺,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他很想找個人聊一聊,但正如江燕風所說,這些年,他在宗門裡竟然沒有什麼能交心的人。
他在廣場上站了一會兒,看到不遠處有幾個青衣女弟子經過,其中一個手上還抱著一隻白狐狸,他下意識要走過去,才跨出一步,又停住了腳,認錯人了……
林清宇有些懊惱,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乾什麼,即便沒有認錯,他又能做什麼?上去跟她說,讓她不要嫁給吳震宇?憑什麼?人家是天極閣的少閣主,前途一片光明,兩人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
“小師弟,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到處找你呢!各派送了一些禮物過來,都堆在我那裡,你把禮單拿去,核對好了,趕緊搬去你們開陽峰。”
四長老司空經過廣場,看到林清宇一個人在發愣,當下抓住他,塞了一疊禮單給他。
林清宇被動地接過一疊禮單,還沒回過神。
“發什麼愣呢?這是你三師姐的親傳弟子簡秋水,負責門中庶務,讓她帶你去天璣峰清點禮物。”
司空推了一下林清宇,指著身後的一個白衣女弟子說。
女弟子的年紀跟傅天傑差不多,人如其名,溫柔似水,說話也輕輕柔柔的。她給林清宇行了禮,禦劍帶林清宇去了天璣峰。
尹天祈在各仙門中頗有威望,畢竟是半步飛升的人,關係好的門派都派了長老弟子過來觀禮。關係普通的,也送了不少禮物過來,好些東西林清宇都沒見過,幸虧有簡秋水指點,才沒鬨了笑話。
林清宇清點了好久,才算弄清楚。
簡秋水對著清單又看了一遍,這才囑咐同來的天璿峰弟子,讓他們幫忙把東西搬去開陽峰。
“師叔,麻煩您把弟子名牌借給他們用一下,隻有親傳弟子的名牌才能在七大主峰任意通行。小侄先送您回天樞峰,晚點會親自把名牌交還給您的。”
林清宇微愣了一下,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但是他沒抓住,他說了一聲“有勞了”,然後把腰間的玉牌解了下來。
簡秋水還要跟弟子交代幾句,林清宇就先離開了庫房,在外麵邊看風景,邊等她。
林清宇入門二十年,隻有剛來時,傅天傑帶著他來過一次天璣峰。天元宗七座主峰,每座峰的景致都不一樣。天樞峰因為是主峰,經常要舉行各類活動,所以很開闊。開陽峰人煙稀少,所以古木參天。天璣峰的峰主負責門中的涉外事務,所以常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連山石,樹木都長得彆具一格。
林清宇看著看著,突然想到了沈木辛,在這樣的環境裡修行,怪不得她古靈精怪的。想著想著,他看到一個天璣峰的青衣弟子從身旁經過,忍不住叫住了他。
那個弟子一開始沒認出林清宇,但是看他白衣金帶,年輕又英俊,頓時反應過來,忙給他行禮:“師叔有何吩咐?”
林清宇踟躇了一下,終於開了口:“你們峰上有沒有一個姓沈的女弟子?”
青衣弟子想了想,回答:“有啊,姓沈的師姐妹應該有三四個吧,您問的是哪個?”
“她叫沈……”
“師叔!”
林清宇的話還沒說出口,簡秋水已經叫住了他。
青衣弟子認得簡秋水,給她行了禮。簡秋水溫柔地笑了笑,還了一禮。
“師叔,我們可以回去了,您還有事嗎?”
林清宇的話含在了嘴裡,最後還是沒問出口,搖了搖頭。
簡秋水招來飛劍,帶著林清宇飛回了天樞峰。
落地時,正好遇到了傅天傑和陶然。
幾人互相行禮,陶然跟林清宇一直很親近,私下裡都是稱呼他“林大哥”的,行禮時也帶著一點隨意。但是給簡秋水行禮時,卻是明顯帶著敷衍個敵意。
林清宇挑了一下眉,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過節。
簡秋水跟傅天傑說了一些庶務,傅天傑能處理的,當時就給了答複。處理不了的,就說要去回稟了江燕風後,再給她答複。
他倆年紀差不多,一個是天樞峰的執事大弟子,一個是天璿峰的親傳弟子,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溫婉美麗,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郎才女貌。
尤其是簡秋水似乎對傅天傑有意,說話時,眼裡都帶著盈盈秋水,滿含深情。看得陶然咬緊了嘴唇,拳頭捏的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將兩人分開。
“怎麼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林清宇覺得陶然的樣子有些好笑,問道。
陶然嘟著嘴,鼓著腮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沒什麼!”
“小丫頭,多把心思放在修行上吧!”林清宇抬手摸了摸陶然的頭。
陶然的個子嬌小,還不到林清宇的肩頭,林清宇摸她的頭,就像在撫摸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林大哥每天隻知道修行。”陶然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陶然的話,像是戳到了林清宇的痛處。是啊!他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功,最終也不如那些天資好的弟子。和他一起入門的四個人裡,何翼和陶然快到練氣後期了,而單靈根的何巽和嶽璃更是在衝擊築基了,唯獨他……
看到林清宇眼裡的黯然,陶然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她好像又說錯話了。她輕輕扯了扯林清宇的衣擺,小聲說:“林大哥,你彆在意,小璃說了,你現在經脈已經疏通了,之後練功會事倍功半的,你一定可以很快追上來的。”
林清宇輕扯了一下嘴角,點點頭。
簡秋水交代完事,回頭看到陶然站在一旁輕聲說著什麼,連林清宇都被她逗笑了,她笑眯眯地對傅天傑說:“師兄,你這個小徒弟還挺可愛的。”
提到這個徒弟,傅天傑就有些頭疼:“三天兩頭有師兄弟來找我告狀,一天到晚給我闖禍,不怕打不怕罰,簡直無法無天了。”
簡秋水倒是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小姑娘天資聰穎,你再耐心些教。”
傅天傑無奈地點頭,“師妹也在衝擊元嬰了吧,等你到了元嬰期,一定要收個乖巧聽話的徒弟,能讓你省不少心呢!”
簡秋水被他的話逗樂了,跟他開玩笑:“我看陶然就挺好的,師兄若是不要,讓給我好了。”
傅天傑自然是一千一萬個願意的,但是陶然聽見了,就炸毛了。她剛才雖然跟林清宇在聊天,耳朵卻是豎起來的,聽到傅天傑要把自己送給彆人當徒弟,立刻急了。
她一把抓住了傅天傑的手臂,眨著大眼睛哀求:“師尊,我不走,我哪裡都不去,淘淘隻想跟著師尊。”
傅天傑早已習慣了陶然這個樣子,每次犯錯挨罰了,她就會抱著他手臂撒嬌求饒。簡秋水倒是有些驚訝,他們師徒相處的樣子,似乎有哪裡不太對,未免過於親密了。
“簡師侄,你不是還要去開陽峰嗎?”林清宇旁觀了一會兒,轉頭對簡秋水說。
簡秋水抿了抿唇,朝林清宇行禮告辭。
林清宇目送她禦劍而起,飄逸如仙。他心想,女修士就該像簡秋水這樣,溫婉如水,優雅如仙,而不是像沈木辛那樣……
想到沈木辛,他的心就更煩躁了。自從那日在精舍吵了架,他們已經有十幾天沒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惱了他,剛才真應該在天璣峰問問的。
另一邊,江燕風還在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跟沈木辛說天極閣來提親的事。換作天元宗內任何一個女弟子,這事都好說,隻是輪到沈木辛,他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沈木辛最近剛找到了一些修煉的感覺,掌握了幾個高階的術法,心情很好,看到江燕風來了,臉上也有了笑臉。
“祭典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江燕風簡單地說了各派的訪客和祭典的安排,說到訪客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
沈木辛敏感的察覺到了異樣:“怎麼了?”
“天極閣這次是掌門親自來的。”
沈木辛冷笑了一聲:“掌門?我還沒上門興師問罪,他倒是還有臉來?”
江燕風硬著頭皮開口:“他是來提親的。”
“提親?”沈木辛的聲音陡然拔高。
江燕風點頭。
“天極閣這群不要臉的,竟然還肖想我們天元宗的弟子!誰?他們看上了哪個弟子?你特意來走這一趟,不會是林清宇吧?如果是清宇,我絕對不同意。”
沈木辛顯得很激動,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
江燕風神情複雜的看著她,其實比起天極閣提親的事,更讓他在意的,是林清宇對沈木辛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而沈木辛……究竟有沒有察覺呢?
“師叔為什麼不同意?”
沈木辛瞪大了眼反問:“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天極閣的人剛跟我們鬨得那麼難看,回頭又找清宇聯姻,這裡麵是什麼用意,你還不清楚?”
江燕風半垂了眼,不去看沈木辛,淡淡回答:“不是小師弟。”
話音一落,江燕風能明顯感覺到沈木辛鬆了一口氣。
“那是誰這麼倒黴?”
江燕風瞥了沈木辛一眼,回答:“是師叔您。”
沈木辛愣了一瞬,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江燕風歎了一口氣。“天極閣吳越掌門為他的獨子吳震宇求娶師叔為妻。”
沈木辛一下掃落了桌上的杯子,大殿裡靜得能聽到茶水滴落在地的聲音。
沈木辛氣得渾身發抖,連懷裡的小狐狸都感受到了磅礴的威壓,不自在地動了動。
“他們怎麼敢的?”
江燕風感受到了出竅期的威壓,知道沈木辛這次是氣狠了,無奈地說:“這件事,說起來師叔也有責任。”
“我?”
“師叔先前扮作普通弟子在門內行走的事,小侄早有耳聞了,因為影響不大,小侄從未乾涉。但是吳震宇兩次來門中拜訪,都與您偶遇了,並對您一見傾心,所以才讓吳掌門來提親了。”
威壓瞬間消失了,沈木辛輕咳了兩聲。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