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臨近尹天祈的祭典,來天元宗參加祭祀典禮的彆派弟子也多了起來。開陽峰一脈,如今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閉關多年的首席長老,所以招待來客的事宜,都落在了林清宇身上。
輩分高的,都是掌門或長老接待的。輩分低的,則會交給傅天傑招待。不管是掌門江燕風,還是門中負責各類人際往來的四長老司空,每次有客來了,都會將林清宇帶在身邊。
凡是見過尹天祈的各派長老,見到林清宇,都會大吃一驚,因為林清宇和仙逝的尹天祈簡直一模一樣。再一看,林清宇的修為不過練氣期,還是個雜靈根,頓時又開始搖頭。不知道是在惋惜林清宇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還是在惋惜那麼好看的臉,卻是個練氣期的修士。
這一次,天極閣的掌門吳越親自來了。他和尹天祈生前是有些淵源的,這次為了尹天祈的祭典,也為了先前何明重傷了林清宇的事,他都應該來一趟的。
林清宇站在江燕風身旁,落落大方地跟他行了禮。
吳越先是微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林師弟真是一表人才啊!”
吳越已有近五百歲了,目前還在合體期初期,跟江燕風的修為差不多,卻比二長老左丘明的年紀還大些,更顯老態。
被一個這麼老的修士叫師弟,林清宇心裡總有些彆扭。“吳掌門過獎了。”
“哈哈哈,林師弟,先前的事,我要親自替我師弟何明跟你道歉。何師弟有些護短,最看中何巽這個晚輩,所以行為有些過激了,我已罰了他禁足思過五十年。我派與貴宗一直同氣連枝,不能因為此等小事,壞了百年的情分啊!”
吳越的後半句話,雖是看著林清宇的,卻是對著江燕風說的。
江燕風輕笑了一下,吳越句句都是師兄師弟,不提什麼長老掌門,又說什麼同氣連枝,百年情分,示好的態度實在很明顯了。
“我宗開陽峰一脈,一直人丁不盛,師叔開陽真人自太師叔仙隕後,閉關數十年才收了小師弟這麼一個親傳弟子。雖然一直在天樞峰教導,但事無巨細,師叔都要過問。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師叔震怒,若不是看在兩派多年的情分,怕是要去天極閣討個公道的。”
吳越的臉色有些難看,在他看來,這件事說大也不大,現在這個林清宇不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天極閣連鎮派之寶都拿來賠罪了,天元宗要是見好就收,兩派還能繼續交好。但是天元宗一直抓著這件事不依不饒,就是有意挑事了。
吳越環視了一下大殿,笑著開口:“林師弟……呃……”他本想誇林清宇幾句,緩和一下氣氛的,但是打量了林清宇半天,除了外貌還過得去,修為不行,資質也不行,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師弟跟沈長老真是師徒情深啊!隻是,尹前輩祭典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見沈長老主持呢?我也好跟沈長老當麵道個歉。”
“我師尊在閉關,不便出麵,此次的祭典由我這個弟子代為主持。”林清宇微欠了欠身,姿態恭敬而矜傲。
吳越又上下打量了林清宇幾遍,轉而看向江燕風,看他一臉坦然,心裡有些不屑,這天元宗真是沒人了,這麼重要的祭典,派個練氣期的弟子來主持。
吳越嗬嗬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又想出諸如能乾,八麵玲瓏之類的詞來,乾巴巴的誇了林清宇兩句。
林清宇一直是寵辱不驚的客套著。
江燕風看他應答流利,進退得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還看了一眼身旁的傅天傑。
傅天傑接收到自家師尊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他又看了回去,用眼神詢問何事。
江燕風彆開眼,這徒弟好是好,就是不太機靈的樣子。要不是林清宇的資質不好,在修行上難有長進,他真想好好培養培養這個師弟。
“江掌門,我此次來,還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吳越說。
江燕風收回心神,淡笑道:“吳掌門有話直說便是。”
吳越有些難以啟齒的開了口:“其實……此次來,我是想為犬子提親的。”
“提親?”江燕風有些詫異,“此話從何說起?”
吳越輕咳了兩聲,說道:“犬子吳震宇之前來貴派拜訪時,偶遇了一位女弟子,一見傾心,這次特意讓我來問問,貴派可願結這秦晉之好。
犬子乃變異雷靈根修士,天資不凡,遠超同輩弟子,目前已是築基期中期修為,他是我派未來的接班人,前途不可限量。
兩人若是能結為道侶,日後在修行路上,也可以相互扶持,走得更遠。”
雖然說結道侶是兩個人的事,但是兩個人並不是同門,這就是兩個門派的大事了,尤其一方還是天極閣的少閣主。
江燕風微微沉吟了一下,問道:“不知吳師侄屬意的是我派哪位女弟子?”
吳越嗬嗬笑起來:“說來也有些冒昧,犬子見過那姑娘兩次,卻不知道她的名姓。”
江燕風的臉色有些莫名,他看了傅天傑一眼。
這次,傅天傑倒是看懂了,他朝吳越拱了拱手:“吳掌門說笑了,我宗門雖然男多女少,但各峰的女弟子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您若不知道名姓,我們也無法替您去找。”
“唉!我當時也是這麼跟犬子說的,但他是少年心性,一心想求娶那位姑娘。他說那位姑娘容貌豔麗,性子有些高冷,身上沒有弟子名牌,但穿一身青衣,還帶著一隻白狐狸。”
吳越的話剛說完,在場的林清宇和傅天傑都愣住了,這形容的……可謂是入木三分了!這不就是沈木辛嗎?
江燕風見兩人的表情有異,突然也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吳越不明白這三人的表情怎麼那麼難看。“江掌門,此弟子究竟是何人?”
江燕風覺得太陽穴在突突的跳,他輕咳了一聲,剛要開口,林清宇已經搶在他前麵說話了。
“吳掌門,此弟子,已有心上人了,恐怕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這下輪到吳越的臉色發黑了,他放下了手裡的茶盞,輕笑道:“看來你們都知道這位弟子是誰了,那不妨請她過來,當麵問一問。”
林清宇微微攥緊了拳頭,看向江燕風。他不知道江燕風有沒有見過沈木辛,萬一真把人叫來了,也不知道沈木辛會怎麼回答。他隻知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心裡有種莫名難言的憤怒。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對沈木辛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感情。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情,但在他理清這份感情前,他不可能看著沈木辛與他人定下婚約。
江燕風已經看到傅天傑在給他使眼色了,但即便林清宇不說,他也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彆說他這個師侄,做不了沈木辛的主,就是做的了主,自古和親也是派公主去,哪有派大長公主去的?
“吳掌門,這門親事,我派確實無法應承。”
吳越看出他的為難,但還是想再爭取一下:“姑娘家麵皮薄,若是不方便將她請來當麵問,不如你私下再跟她開口提一提,此事也不急,我們可以再議。”
江燕風搖頭擺手:“此事無需再議了,我替……替她謝過吳師侄的厚愛了。”
吳越的臉色徹底黑了,這天元宗未免欺人太甚了,先是抓著之前何明的錯不放,現在連他求親也再三推脫。
青衣女弟子,那就是普通弟子,連個七大峰的親傳弟子都沒混上,想來資質也很一般的。他兒子可是未來的天極閣掌門,天資卓越,前途無量,配誰不好?要不是他兒子看上了那女子的容貌,死活要娶回去,他才不會拉下臉來開這個口。
但吳越畢竟是一派掌門,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他沒有抓著這個問題不放,打算私下裡再打聽打聽,到底是哪個女弟子。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江燕風才讓傅天傑送吳越去休息。等人都走了,林清宇突然開口對江燕風說:“掌門,剛才吳掌門提到的那個女弟子……”
江燕風已經大致猜到那個女弟子是沈木辛了,他也看出林清宇當時的反應有些大,就打斷了他,問道:“那個女弟子是何人?”
“她……是四師兄座下,天璣峰的普通弟子,叫沈梓。”
沈梓?江燕風忍著笑,麵無表情地又問:“天璣峰的?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的意中人又是誰?”
林清宇看江燕風麵無表情,心裡也沒有底,就委婉的把他和沈木辛相識的細節說了說,當然隱去了後來在精舍的那些曖昧。
“她的意中人……其實是我剛才情急之下胡說的……”
江燕風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了一下上揚的嘴角。林清宇以前說他的師尊嘴硬心軟,他還覺得沈木辛根本就是鐵石心腸。這下看來,這個師叔確實是嘴硬心軟的。嘴裡說著什麼都不管,私下裡對這個徒弟倒是很上心。既然這麼上心,又為什麼隱瞞身份呢?將他直接接回開陽峰,在自己眼皮底下教導,不是更放心嗎?而且……他覺得林清宇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既然她沒有意中人,你為何要胡說,壞了姑娘家的清譽?”
林清宇垂下頭,無法回答。他就是不想,不想看著沈木辛嫁到天極閣去。
江燕風看到林清宇的反應,心裡有了猜測,頓時心中大驚。
“林清宇,你莫不是對她有了什麼心思?”
林清宇猛然抬頭,與江燕風對視。有心思?什麼心思?沒有!他沒有!!
“掌門多慮了……她……隻是我的一個好朋友而已。”
江燕風的語氣並不嚴厲,反而像與好友在聊天一樣,生怕嚇到了林清宇。彆說沈梓就是他的師父沈木辛,師徒相戀是□□,就算她真的隻是天璣峰的普通弟子,他們也差了一輩,他們在一起,就觸犯了門規,會受重懲的。
“師弟,我知道你這些年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幾個能說的上話的人,我也不是要乾涉你的交友情況,不過有些事,還是要注意分寸的。仙門雖然不如世俗規矩多,但是……門規就是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