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曲寧點頭,沈清已經笑靨搖曳,微微側歪著頭,答應了下來:“好,正巧我們暫且無處落腳,那就多給許將軍做一些飯,稍作彌補。”
許母笑得更開心,微顯富態的臉上,笑得眼睛都成了縫兒:“你瞧我這大侄女說的什麼話,你們在這住多久我們都高興,什麼彌補不彌補的,彆儘說這些客氣話,念兒能得你們幾位照顧是他的福氣,你說是不是念兒?”
許之念看著母親那滿意的樣子,完全是看兒媳的模樣,也不知道沈夫人是什麼態度,偷偷瞄過去,卻見曲寧眉頭微皺,許之念認為母親是說的有些太多了,畢竟沈家態度不明。於是恭敬地作揖,急忙找補道:“沈夫人請彆誤會,許沈兩家本是世交,我與沈清亦有同窗之情,情急之下找了粗鄙的借口,還望沈夫人見諒,隻是確實誠心挽留你們,還請沈夫人繼續留宿,等我母親料理了曲家老宅,再把您護送過去。”
曲寧心略略定了些,但是看了女兒那一臉要笑出桃花來的樣子,不禁心又揪了起來。她心下已經了然沈清為何要三番兩次提出要嫁給許之念了,原來是揣了這種心思。她又瞟了一眼許之念,心裡忍不住歎氣,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女孩,還貪圖湘兒的廚藝。曲寧不免為沈清擔憂起來,於是眉頭越皺越深。
許之念看曲寧看了自己一眼,結果眉頭越皺越深,心下不免慌張起來,隻能更懂禮數地把躬鞠得更深了。曲寧想了很久,末了,隻能無奈地說:“罷了,許夫人盛情難卻,曲寧也恭敬不如從命,先住下了,等過時日曲宅修好了,再搬出去。這段時日,隻好叨擾許夫人了。”
許母一聽曲寧鬆口了,笑得更開心了,連連笑道:“那可真是美極了,我府上離這兒較遠,就讓念兒留宿在這裡,有任何事你們都要找他。念兒,一定要照顧好沈夫人一家。”
“是。”許之念嘴角都壓不住地往上翹,聲音都雀躍起來。
曲寧又不免憐惜地看了沈清兩眼,又擔憂地望了望許之念。
決定留宿許宅後,曲寧便回房收拾起來,趙湘帶著阿吉上集市上買食材,準備午食。許之念護送沈清回房間,春桃在後麵遠遠地跟著。
回到沈清房間後,許之念向外看了張望了一下,然後迅速關上窗,輕聲對沈清說道:“清兒,我也不瞞你,聖上為了防止將領對軍隊的影響力太大,所以會隔幾年就讓軍隊輪換,你哥哥在雲貴地區的時候,軍隊裡有我的人。”
沈清凝神屏息,她知道許之念要說重點了,就等待他繼續說下去。許之念怕說出來的內容嚇到她,眼神試探地詢問她。沈清輕輕但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昨日與你交談完後,我便又去翻閱了以前來往的書信,可以肯定的是,沈黎克扣軍餉,每個人一個月有五兩軍費,沈黎掌管的約有十二萬步兵及八萬鐵騎,可以確定的是,每個人每個月發到手的,約莫四兩半,但是軍人也明白要孝敬將領,習以為常,所以就沒有爆發,如若是彆的將領,或許會克扣更狠。還有一些軍中馬匹的糧草。因為沒有戰時,所以也不用將馬兒養得膘肥體壯,所以軍馬費應該也有克扣。這樣下來,沈黎一個月下來約克扣十幾萬兩。”
沈清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許之念講,表麵不動聲色,心裡驚訝萬分。萬萬沒想到,她一直以為沈黎隻是一個迂腐自負的人,背地裡竟無比貪婪。
許之念就默默守著沈清,雖然她臉上沒有波瀾,但許之念知道她心裡波瀾壯闊。於是輕聲安慰:“清兒也不必驚訝,出兵在外,這些是不可避免的,十幾萬兩未必都被沈黎拿走了,他也要向上打點換取回京的路,而且軍隊中,你不拿,彆人也要拿,你總是不拿,就是斷了彆人的財路,這樣軍隊不穩,仗更難打。”
沈清對許之念勉強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許之念在擔心她承受不住,自己也從沒想過沈黎居然會做出這樣出閣的事,此事若是事發,皇上若是念在多年君臣的份上,從輕發落,也會讓沈黎剝爵奪職。何況聖上本就忌憚沈家,正好趁這個機會拿下沈氏夫子,就連母親與自己也得備受牽連。
但沈清還是鎮定心氣,問道:“他的錢財都流向哪裡了?”
“就像剛剛給清兒說的一樣,流向了京城的高門貴眷,鋪平升遷之路。”許之念試圖讓沈清寬心。
但沈清很敏銳,迷茫地望著許之念,追問道:“但這隻是少數對嗎?月月十數萬兩,高門貴府也不敢有這麼大的胃口。”
許之念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這些年,我一直屬意於你,便想從你身邊各個家人入手,想讓他們接納,於是就打探過沈黎的興趣,無意間探查發現,還請清兒原諒。”許之念就像做錯了一樣,有點心虛,窺探著沈清的反應。
沈清有點心煩意亂地擺擺手,其實心中大抵有了答案,但還是示意許之念說下去。許之念舔了舔乾涸的嘴唇,艱難地說道:“更多的就是流向了鳳棲閣,林秀怡那裡。”
沈清心下已經了然,沈黎本身並不需要很多錢財,也不好賭,那隻能是被林秀怡軟磨硬泡騙走了。
許之念接著說:“沈黎應是在出征去雲貴前,就已經和林秀怡好上了。但林秀怡畢竟是鳳棲閣的金雞,老鴇也指著她掙錢,怎可能讓林秀怡為沈黎守貞三年呢?因此在沈黎剛走的半年初,林秀怡的日子並不好過,被達官顯貴玩弄,於是她就不斷寫信給沈黎,沈黎也是一念之差,就做下了糊塗事,給林秀怡包養了整整三年。”
沈清冷笑一聲:“哼,這個男人看著還怪有情義,為了吃不到的肉買斷了三年。當真是感人至深。”
許之念卻搖搖頭:“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那時候林秀怡並不像如今這樣出名。她也不是真的貞潔烈女,為知己守貞。想到她拿到沈黎的錢財後,一部分給了老鴇,一部分自己存了起來,更多的就是用來捧角,直到把自己捧到今天這個地位。”
沈清聽到這一段的時候,喝的茶水都快噴出來了,不知道沈黎冒著殺頭的危險,捧起了這個女人,結果自己頭頂青草燎原,不知作何感想。
但是沈清隨即回過味來,疑惑地打量著許之念:“許小將軍,你是如何知道得這樣清楚的?難道你也是那裡的常客。”
許之念卻緊張起來,連忙解釋道:“清兒彆胡說,我就是怕說出來與你誤會,才不肯與你說道。那個地方我隻去過幾次,去了也隻是與閒散朋友喝茶吃酒,並無半點逾矩。而且我心知林秀怡是沈黎心尖上的人,那時候我尚以為以後可能會成為一家人的,又怎可能玷汙……呢?”
誰知沈清聽話不聽重點,就抓住了幾個詞“去了幾次”。
沈清立馬不依不饒,問道:“該去幾次就幾次,彆用去了幾次這麼籠統的詞語來掩蓋。”
許之念見沈清嘟著小臉,甚是可愛。一把拉過沈清的手,沈清猝不及防,跌進許之念懷中,許之念反手一摟,從後麵抱住沈清,在她耳邊輕言道:“清兒吃醋了嗎?”
沈清小臉羞得通紅,雖也不是第一次在許之念懷中,可每一次都令自己意亂情迷,難以招架,於是她急著從許之念懷中起身,卻被牢牢地鉗固著:“光天化日,你快鬆手,免得待會有人進來,臊得慌。”
“清兒不是想知道去了幾次嗎?”他伸出自己的修長的手指,開始數著“一,二,三……”當他開始換另一隻手數著的時候,沈清怒了,側過連來,怒瞪著許之念:“你……”誰知許之念竟猛地低下頭,一下吻上了沈清。薄唇接觸的時候,二人皆是一顫,然後許之念輕柔地試探地親吻著她,沈清也被親得身體嬌軟,氣喘連連。
許久後,許之念方才放開沈清,二人頭相互抵著,眼神纏綿。許之念鬆弛一笑,道:“清兒不是問去過幾次嗎?大抵就是五次,都是被益嘉小王爺纏著去的,有公事,亦有吃酒,但絕未行出軌之事。”
沈清低垂著眼眸,輕聲道:“我信你,不然以小王爺的性格,滿城都是你的煙柳傳聞了。”
許之念眉眼帶笑說道:“是呢,要不然也不會滿城風雨,說我愛慕男人。”
一說到這個,沈清就有一點尷尬,不敢直視許之念的眼睛。
“清兒可要對我負責。”
“是了,我會幫你澄清的。”
“我不要澄清,我要成親。”
沈清麵色含笑,又斥了一聲討厭,又把臉撇開了。
許之念看到沈清剛剛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方放心地鬆開手,問道:“清兒,沈黎的事情,你容我想一些辦法,我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沈清明白,許之念原和她說要找一些沈黎的錯處,然後參奏,讓沈黎遭受貶斥,那時,林秀怡那個勢力女人,必然看不上沈黎,讓他飽受失意之苦。然而現在發現,沈黎不僅是一點錯處,而是抄家滿門之禍。現在許之念不僅不能揭發他,還得試圖替他保全。沈清也明白,自己與沈家打斷骨頭依舊連著血肉,沒法完全剝離開,若是自己真嫁給了許之念,說不定還會連累許家。
最重要的是,沈清壓根沒打算讓林秀怡離開沈黎,為什麼要離開呢,這就是要這一對癡情怨偶永遠在一起!還有沈玥,自己也得給她物色一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