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敘第二天就把洗服送到乾洗店,過了幾天才去取。
黑色的大衣被整理的一絲不苟,安安靜靜地掛在一排衣服裡。
出眾的質感讓人一眼就望見。
溫敘給季宴禮發了消息,說今天可以給他送過去。
對話框裡沒有一絲動靜。
等了一天都沒看到他們的聊天界麵有任何更新,溫敘以為他不要這件衣服了,就把它保存好,想著以後有機會再給。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溫叔背著畫板
從畫室出來,周圍的學生都隻剩下零星的幾個。
今天的夜晚很睛,從走廊上還能見到些散亂的星星,像一顆顆灑在黑綢中的碎鑽。
心血來潮地,溫敘從三樓的長廊裡探頭往外看。
除了遠處的幾縷細光,就隻剩下了美術樓前方停著的一排車子。
其中有一輛裡麵亮著燈,駕駛座上坐著一個抽煙的男人。
那人眉眼在煙霧中影影綽綽、五官輪廓立體精致,像是雕刻出的藝術品。
在此刻,他成了無數創作者心目中一個完美的繆斯。
月光下的樹影斑駁交錯地落下來,營造出幾許孤獨感。
季宴禮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美術樓的大門。
溫敘出神地望了他很久,卻猜不到季宴禮在這兒呆了多久。
溫敘想起那件正在他衣櫃裡套著防塵袋的衣服。
他是來拿衣服的嗎?為什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溫敘背對著季宴禮,緩緩靠著牆壁蹲下
溫敘[你在哪裡?]
秀宴禮盯著這條消息,直到它熄燈才回複。
秀宴禮[快到家了]
溫敘[在開車嗎?]
秀宴禮[嗯]
溫敘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回複。
季宴禮也不著急,依然靜靜地等著門口會突然出現的身影。
這個坐在某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地望著一個方向等人的方式,是他從李應允那學來的。
小的時候,李應允也是這樣,一坐就是一天。
不得不承認,他們父子倆在某些方麵上真的很像。
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是他花了四千五百元從二手平台上買的。
賣家說是溫敘用過的。
季宴禮不信,但還是鬼使神差地買下來了。
在他一個人沒有其他事情做時,就是在想溫敘。
良久後,季宴禮看見溫敘出來了。
他把車燈關掉,靜靜地注視著那道身形纖瘦的身影。
可之前無數次離他遠去的影子,這次卻緩緩地向自己走來。
季宴禮輕輕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溫敘敲了敲他的車窗,一張細膩的小臉像流溢著淡光的溫玉。
溫敘的美不帶有任何攻擊性。
見到他時,會覺得有他在的天地裡都自動裹了一層粉白朦朧的濾鏡。
溫的的嘴唇有些肉肉的,上麵泛著點點光澤,輕聲細語的叫他:“季宴禮。”
溫敘說:“你為什麼騙我?”
還帶點兒可憐巴巴。
“我發信息前就看見你了”溫敘據臉頰兩邊各出現一個小酒窩。
季宴禮喉節流動了一下,說:“對不起。”
溫敘回道:“沒關係。”
他說:“那你跟我回寢室拿衣服吧。”
季宴禮和溫敘一起走在大學的校園裡,像所有普通的朋友一樣。
和諧又安寧。
溫敘問他:“為什麼你的車上有果香?酸酸甜甜的,是薰香嗎?”
季宴禮搖頭:“不是薰香,那是我的信息素。”
溫敘反駁道:“我聞不到信息素的。”
他應該隻是個小小Beta。
“不知道”季宴禮刻意放緩了步伐與溫敘保持一致:“也許你很特彆。”
夜色正濃,燈光昏黃,將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溫敘說:“每個人都很特彆,那他們也都會聞到嗎?”
他的鼻子紅紅的,唇瓣翕合間也
會時不時地聳動鼻子。
“不會。”季宴禮很肯定。
他隻會在溫敘麵前釋放信息素。它的信息素很奇怪,全部是溫和的在溫敘後頸和鼻間處縈繞,隻想在溫敘麵前展露。
溫敘垂著毛茸的腦袋,在回憶過往:“你走那天我很傷心。”
“沒有一句道彆,也沒有一句交代”溫敘說:“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很討厭你。不告而彆這種事,都是想擺脫對方。”
季宴禮無聲地聽他說著,千言萬語凝聚在喉間也隻剩下了一句對不起
“你很喜歡說對不起,像個木頭”溫敘繼續說:“可是你明明更像一枝玫瑰才對。”
“紅玫瑰是你,白玫瑰也是你。”
“可你好像更願意讓你看見你的刺,從
我剛開始試圖靠訴你的時候就這樣。”
這句話音剛落,他們就站在了宿言樓下。
溫敘衝他仰起一個笑臉,說:“在這兒等我。”
在溫敘的身後,季宴禮很想拉住他的手,像小時候一樣,兩個人大手拉著小手漫步在這座城市的小圈子裡。
五分鐘後,溫敘還給他了衣服,放鬆地朝他揮了揮手:“再見。”
沒有溫敘在身邊的時候,連風都有讓人室息的風險。
“溫敘。”季宴禮叫住了他。
正要進樓的溫敘停下了腳步。
“明天我會來。”季宴禮說:“我是說,還會經過這。”
語畢,季宴禮安靜地凝定望著溫敘。
溫敘眉眼帶笑,說“好。”
溫敘也不知道,明明心裡想的是不再有過多的交集,可一見了麵,話就突然變多了,他仿佛又回到了五歲那年。
見了季宴禮一眼,就控製不住身和心。
此去經年,眉目成書。
溫敘想,可能是因為季宴禮在少時給他記憶深處打下的“哥哥”二字烙印有些深刻,讓他舍不得也沒有辦法像想的那樣再保持冷漠。
次日起來時,渾身上下都有點兒酸。
是昨天在畫室坐太久了吧。
溫敘揉著後頸,上麵酸酸麻麻的。
以後不能一直低著頭了。
薑歲樓拿了一小盒粉粉白白的東西過來。
溫敘好奇:“這是什麼?”
“Omega抑製劑。“薑歲樓像是隨口一說而已:“你不是說快分化了嗎?路過就幫你買了點兒。”
溫敘不同意,說:“我會是Beta!”
他把那盒抑製劑推回給薑歲樓說:“謝謝你,不過我不需要。”
薑歲樓一臉溫敘沒有自知之明
的表情,淡淡道:“好吧,隨便你了。”
——
溫敘今天很疲意,吃飯上課什麼的都是一點兒精神都提不起來。
五點到六點半那節課他請了假,自己倒在寢室裡睡大覺。
半夢半醒間,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溫敘撐起眼皮瞅了瞅。
季宴禮[下課了嗎?]
溫敘這才想起昨天季宴理說要來的事兒。
溫敘[沒去上課,有點餓]
秀宴禮[下來吧]
溫敘要死不活地爬起來。
雖然這樣形容不太好,但溫敘真的很想一輩子長在床上算了。
寢室裡有一股極淺的茉莉香,還有點澀澀的味道。
誰今天泡茉莉茶了?
溫敘像幽靈一樣,晃晃悠悠地到了季宴禮跟前。
為什麼他靠季宴禮越近,就感覺身體越熱,後頸更麻更癢呢?
季宴禮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察覺出了不對勁,將他拉進了車子裡。
車內果香與花香交纏著。
季宴亂沒做什麼猶豫,就要往醫院開。
溫敘這個模樣,很像Omega發Q。
他要分化了。
沁人的花香勾得季宴禮口乾舌躁。
他要開車了。
可是溫敘很難受,他溫軟的手不自主地攀上了季宴禮的肩。
後頸好癢,好想好想被咬一口。
溫敘的眼睛水潤潤的,眼尾到臉頰都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好像,聞到了很濃的龍舌蘭酒的味道。
溫敘眼神迷離地看著季宴禮:“你的薰香怎麼變濃了。”
他委屈巴巴地:“我不要聞這個,它讓我好癢…好熱。”
季宴禮努力克製著自己的信息素,說:“你要分化了,我們去醫院。”
溫敘似是沒聽懂般,說:“不,不要、我想被咬一口。”
他求助似的,雙手用力扒拉著季宴禮的肩想讓對方離自己更近一些:“你幫幫我,好不好?”
季宴禮的腳離油門很近,卻寸步難行,如果照這樣子開車的話,肯定是會有危險的。
他眸色暗沉,裡麵映著溫敘失神難耐的樣子:“想要我標記你嗎?“
“標記?”溫敘喃喃道:“可我不是Omega…”
季宴禮糾正他:“你是一個Omega,還是一個苦茉莉味兒的Omega。”
溫敘不相信,淚眼汪汪:“你騙人,我是Beta。”
“很好聞的。”季宴禮輕輕安慰他:“現在你需要被標記。”
季宴禮頓了一下,說:“我會輕輕的。”
溫敘好像被說服了,隔著衣服蹭著那塊癢的抓人心的地方,聲音軟乎乎的:“不要咬疼我。”
溫敘說:“我會生氣的。”
他這幅樣子,很像不暗世事的小奶狗。
糯糯嘰嘰的。
很可愛。
身為哥哥,可以標記弟弟嗎?
季宴禮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
他的利齒在觸碰到那塊柔軟地帶時,積壓了十幾年的Alpha信息素突然就控製不住地往外釋放。
逼仄的空間,混亂濃鬱的信息素和相貼的兩個人。
很暖昧的一種氛圍。
很奇妙的一種感覺。
溫敘好像在坐海盜船,快樂與痛苦彼此在他身體裡交替起伏。
讓他心率不齊。
這是他的第一次標記。
獻給了季宴禮。
也讓他們二人在以後有了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