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悅 烈火焚身,兄長不識。(1 / 1)

風鈴憶 珅昱 3634 字 11個月前

回想著陸知意認出自己前後的反常,風之念決心跟上去問清楚。她雖不能用內力反解穴位,但將掌心的內力聚集指尖,精準地向外連擊幾顆石子,再反擊到自己身上,立時解開了定身術和啞穴。

清澤林外石岸上流水淙淙,拾音閣的人正在查驗一群捉妖修士的身份,爭吵之聲愈來愈大。

“憑什麼查我們?這林子寫著你們陸家的名字了嗎?”

“你們三個月都沒有收服這林中怪物,為了一方安寧我們不辭辛苦,冒著危險想要入林抓妖,你們竟這般不知好歹?”

“能者多勞,降魔捉妖不分地界,這可是百年來的規矩。你們拾音閣的人趕緊讓開,要是擋了我們的道,你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風之念聽懂這些不善的話語後,心中登時起火,而拾音閣的人聽不懂外地的鄉野村話,知道對方口氣不佳,隻麵麵相覷,握緊手中的兵器守著“不得主動滋事傷人”的閣規,繼續低著頭詢問著身份證明。她尋了一圈沒有發現陸知意的身影,便提裙穿過淺溪,朗聲道:“沒錯,能者多勞,諸位都是各地俠士,來此抓妖更是一番好心。”

眾人紛紛看向走來的女子,碎花飾素衣,柳條編馬尾,素麵朝天,斜陽照在臉上柔和了她略帶冷傲的眉眼,一抹淺淡的笑意噙在嘴邊,乍看還以為是突然現身的花仙。但他們還沒回過神,那“花仙”就用方言衝第一位絡腮胡大漢道:“聽口音,大哥是樊城人士,既是拾音閣所轄之地,給了他們通行文書入林便是,多費這些口舌作甚?勿要錯失機會被人搶了去。”

那滿臉黝黑的大漢本就是嫌棄拾音閣的人磨蹭才抱怨了兩句,現下拿回證明,提著斧頭就要抓緊入林。

“您可知這林中之物為何一直沒有被收服?”風之念隨口一問,大漢忽又停住了腳步,回看她緩緩走向第二位“不辭辛苦”的人,疑問道:“小女子初到此地就聽說這裡有妖獸作亂,足有三月之久,不知其中是何種妖獸?”

“是夜梟。”那人見風之念虛心請教,一時受用,仰著下巴將夜梟造夢的害處背誦了一遍。

聽罷,大漢若有所思,提著砍斧返回,朝剛才查驗他的拾音閣修士問道:“這三個月,你們派來的人抓到的都是夜梟,沒有抓到彆的東西嗎?”那修士搖頭,說他們活著回來的同僚都是被夜梟所傷,並沒有發現其他妖獸的蹤跡。

風之念看著大漢一臉震驚,他默道了四五聲“去不得”提刀離開後又返回,勸道:“大家快走罷!這林中不是我們能管的東西。”

那名穿著盜版朝霧閣服飾的少年嫌惡道:“你莫不是怕搶不過這群拾音閣的庸人?還是說,你是他們拾音閣的托,故意嚇走我們,好想要獨占這裡麵的妖獸?”

絡腮胡看自己的勸告並沒有澆滅眾人殺妖得妖丹的念頭,被冤枉後氣憤地獨自奔離。相反,紅衣少年的話卻激發了其餘人的怒意,叫罵聲越來越大,一個個都想要衝入林去。

拾音閣的人看局勢失控,即刻定身點穴,有人近身動武時才使出必要招數自衛。

紅衣人和同伴紛紛退後,風之念發現其中幾人張弓拉箭,暗自警惕,心中奉勸他們隻求自保不要傷人。

然而不等手中石子投去,數支飛箭空中自燃。如雷的馬蹄聲踢踏而來,落日的光暈中,一人一馬率先出現,揚起地麵上的塵煙。

赤焰烈馬如風,楓紋紅衣如火,來人周身散發著不易令人察覺的火靈氣,五方丈內兵器毫無用武之地,法術效用減半,一旦發現暗器出擊,即刻銷毀,輕而易舉。

“再敢吵罵一聲就全給我綁了帶回去!”

聽到熟悉的聲音,風之念鬆了一口氣,心想等他們處理完事情,再一同去往林中找陸知意。隻見花千澈扔鞭下馬,寬袖紅袍,右手持劍,一隻靈鳥鸚鵡飛落左肩,將他的話全部提前搶去。

他挺鼻薄唇,麵貌給人一種獨特的邪魅之感,眼角銳利帶有殺氣,踏步而來,五步之內,再無人言。走進後,劍放身前,靜默而立,目光堪比夜晚的虎豹,狠戾懾人,不怒自威,讓人不敢靠近。

他沉聲道:“兩個選擇,自己在我麵前消失,或者我幫你們消失。”

剛平複的心弦再次緊繃起來,風之念發現一少年身上的紅衣驟然起火。而那少年在地上滾圈,發現並無燙感後又一骨碌爬起,邊打落渾身的灰燼邊罵道:“竟敢戲弄你爺爺我,活得不耐煩了。”

和花千澈外衣的顏色相同,少年的裡衣也是暗紅色,但兩人氣勢如同大象和螞蟻。頃刻間,一個火圈在少年的腳邊燃起。花千澈不顧他的痛喊,睥睨著眼神又著看向了少年的夥伴。

難道這些人穿著盜版的衣服做壞事了?風之念一時想不通他為什麼突然發難,隻猜測可能是衣服的事情,這服飾是花千澈親自設計的,也是朝霧閣弟子身份的象征,但他們辦案主要看腰牌,這紅衣也流行多時,仿版更是多了去了。趕忙趁他再用靈力燒人衣服前,風之念勸道:“花千澈,他們可曾犯錯?焚燒靈力有損靈根,直接斷送一個孩子的修行之路,未免太過殘忍了。”

眾人見她直呼朝霧閣閣主的大名,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而花千澈也發現了在人群中的女子,冰冷道:“性惡之人,斬草除根,不配修行。”

來不及反駁,風之念猛地跳出周身旋起的熱浪。她震驚花千澈說出性惡言論之餘,忽想到了這幾年也曾有很多人易容成她的模樣,先管不了那些少年有沒有穿著朝霧閣的衣服去做惡事,她自己已經失去了開口解釋的機會。

破曉劍來勢洶洶,招招致命。風之念以撿來的樹枝作劍,傾注內力,堪能抵禦,但樹枝終屬木性,就算她傾注再多的法力,鐵劍的劍氣也會漸漸地將其銷毀。

一開始,眾人眼花繚亂地想要記住朝霧閣的劍法武功,慢慢地開始為風之念喝彩,到最後,都遠遠地躲在掩體後怕傷到自身。

數著七十二道劍法已然用儘,而花千澈依舊狠厲地想要取她性命,風之念眼看著一掌十足功力的“烈火焚心”襲來,隻能緊緊閉上了眼睛。

但意料之中的難受並沒有出現,她睜眼看到偏離原本站立的方向,一片粗壯的林木化作了平地,那一掌“烈火焚心”不僅能燃燼樹身,還會讓樹根儘數自焚,十年內被燒的地方寸草不生。

至於人,一掌下去,雖然不至於灰飛煙滅,但也會震碎體內靈丹,再無修煉可能。

風之念從頭麻到腳,身體僵了片刻。她鬆開抱緊的手臂,撤離堅實的懷抱,往後退了兩步。

最先認出那尊熟悉的七孔陶塤。

四天前,在江府,風之念一眼就記住了它上佳的質地和精細的雕紋,現在又看清了背後麵刻著的字跡。

名曰“萬柳”,不知道是否人名。

剛要抬頭確認臉龐,風之念又被攬腰帶到了身後。少年腳底的火圈被刀氣覆滅,花千澈即刻召回破曉劍,怒道:“沈統領不是說自己武功欠佳嗎?”

那道背影擋在前麵,嚴嚴實實罩住身後人。男子一身窄袖玄色勁裝,黑發高束,腰間一把短刀入鞘,整裝利落,全然不似在在江府時冰絲睡衣的裝扮,風之念聽他不矜不伐道:“屬下武功確實有損,不然必定拚儘全力接下閣主那一掌。”

嗓音似岩泉激石,悅耳動聽,和塤樂同出一品,尾音清拂,讓人心中煩愁消半。與之並肩,她發現自己的身量隻能到男人的嘴角。

那人朝花千澈俯首趨禮,風之念又不覺抬眸細看,唇色緋然,麵似皎月,輪廓不似花千澈那般非常淩厲,但俊逸疏朗,亦是非凡,兩人各有千秋,是不一樣的美感。

一雙眸子似浸在湖中的墨玉,最終盯到後她連忙彆開了臉,心道:真是兄嫂連打,美色惑人,昏了腦袋。

花千澈在兩人之間來回看。兩年前,沈戎進入朝霧閣,閣內弟子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多次試探功法終不知深淺,剛才看他帶人一掠,雖然沒有拔刀,但絕對用內力將“烈火焚心”的掌氣偏移了三寸,隻是不知是這兩人之中的哪一個人,問道:“沈兄弟和身邊這位是什麼關係?”有關係就請回去,沒關係就綁回去。

正要說沒關係的風之念一頓,倒不是她認識身邊的人,而是因為發現花千澈用儘了招式之後還是沒有認出自己。前麵的劍法風之念全作多年未見的切磋禮,但最後一掌“烈火焚心”偏了三寸,風之念以為他早就將自己認了出來。

突然喉間又一痛,朝霧閣高級的定身術也會讓人說不出一句話,風之念再次被定在了原地。她急火攻心,運作內力將法術突破,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十分不爽地勾唇道:“我究竟做了什麼,哪裡得罪了花閣主?”

花千澈看她自解法術,臉色瞬白,隻是還未開口,花染就從林中奔來,麵色慌張,大喊道:“閣主不好了,我們在林中布陣,發現了大批陳年老屍。”

昨夜的幸存者不再是麵黃肌瘦被吸取精氣的模樣,他們身上抓痕累累,有的血麵模糊,有的腿露白骨,十幾個人互相攙扶咿呀□□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