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在身體狀態欠佳的時候不做噩夢，這也許算得上是第一次。

費伊睜開眼便看見了哈珀，這還是她第一次比哈珀先醒。

哈珀的上半身仍靠在床頭，雙手交叉抱臂，好像是在坐著睡覺，身子微微朝費伊這邊側過。

費伊縮在被子裡回神。她緩慢地眨著眼睛，向上觀察著睡夢中的哈珀。

麵前的男人還很年輕，絲毫看不出年齡差的存在，就算睡著了也是一副平和溫柔的神色。

他的白發未經打理，卻順滑光潤，溫柔地貼著耳畔，迎著晨曦。她的目光向下移去，發現了她從未見過的胡茬。好像是昨天夜裡剛長出來的，竟然是與頭發不相同的深色。

她幫哈珀將被子蓋好，起身洗漱，打算負責今天的早餐。

冰箱裡該補充新鮮的蔬菜了。費伊拿出僅有的食材，打算做三明治來當早餐。

她正煎著雞蛋，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靠近。

“早上好。”

“啊啊——”她大叫，被嚇得縮了一下。

“抱歉，嚇到你了。”哈珀醒了。

“沒事，我一個人住習慣了，忙認真了就忘了還有人在家……”費伊解釋著，將煎雞蛋翻了個麵。

“早餐先用三明治湊合一下吧。”

她將做好的三明治端到客廳，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吃了起來。

公寓是費伊用自己的積蓄租下的。為了節省房租，她選擇了沒有飯廳的房子，平時就在客廳的茶幾上吃飯。需要加班的時候，有時乾脆就在書桌上吃。

公寓雖不大，卻被費伊布置得整潔溫馨，她總是有著神奇的能量，能讓一切變得積極起來。

哈珀對費伊講述了昨晚的經曆，以及他的心路曆程。哈珀為自己的狹隘道歉，說他不應該陷入自己的牛角尖，應該對費伊給予的愛更加堅定。

畢竟，在哈珀認為自己“一無所有”時，費伊已經如此相信、欣賞他了。

還會有什麼理由來擔憂小鳶尾的愛呢？

相反，費伊卻對這個巧合相對淡定。

她確實今天才得知這件事，但下一秒，她仿佛給一些往事找到了邏輯：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哈珀就會感覺很熟悉，為什麼靦腆的她每次在哈珀麵前是個例外……

原來他們早就相遇。

“胡安已經回家了。”費伊率先開啟了話題。

“你們玩的開心嗎？”哈珀扭頭問。

不知怎的，費伊有點被嚇到。她小心地觀察著哈珀的神情，想分清他是在吃醋還是在正常聊天。

“我沒有在生氣，隻是問問呀。”哈珀摸了摸她的腦袋。

費伊簡要捋了捋他們每天的行程，她帶著胡安去了哪些景區，嘗試了哪些美食。她向哈珀分享著這幾天的照片，最後，她想到了胡安的提議。

“他鼓勵我去探索感興趣的事物，找一份感興趣又擅長的工作。”

“感興趣又擅長的工作”……哈珀頓時回想到了在馬德裡的那晚，費伊那天為何會如此煩心到落淚。

誠然，哈珀發送的照片就算有欠缺考慮的地方，也不會讓費伊如此沮喪。

她的情緒一定有其他事件作為基調。

因此，現在聽到費伊的敘述，哈珀大致推測出了事情的緣由：可能是因為費伊在工作中遇到了什麼事。大概是她不太適合這份工作？她不太擅長，或者與她的興趣無關。

“你是怎麼想的呢？有接下來的打算嗎？”

哈珀輕聲說，順勢讓費伊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他沒有詢問具體原因，而是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

“我想空閒時間能不能嘗試一下寫作，小說或者帖文，與文學作品賞析和推薦相關的，看看能不能發展起來。畢竟我對閱讀很感興趣嘛。”

費伊卷著衣擺下沿的蝴蝶結係帶，詳細講述著自己的思考過程。

她暫時還不考慮辭職，她還需要穩定的經濟來源來支付房租，以及其他的生活開銷。

於是，她打算先將寫作、閱讀當做愛好來發展，如果幸運地看到了可行性，她才會考慮辭職轉行的規劃。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我不想你這麼累。”哈珀緩緩開口。

突如其來的進展讓費伊有些吃驚，隨後，她還是拒絕了哈珀的提議。

“抱歉，我好像還是習慣一個人住……”

她急忙向哈珀解釋，她並不是對哈珀有顧慮，而是不想總這樣依賴他。如果哈珀從沒有出現在她生活中，她也依然會勇敢麵對生活中的困難與壓力。

費伊沒有將挫折與困難視作不幸，而是好好把握住每一次讓自己成長的機會，決心在每一次暴風雨中磨練自己，成為更加堅強、更加獨立的人。

她直起身，笑著安慰哈珀：“想我的話可以每天見麵呀。”

哈珀盯著費伊，唇角小幅度地彎了起來，最後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說到閱讀，”哈珀眼神閃爍，有些不自然：“那本書，我不小心瞥到了……”

“我不會和男主角一樣。”他補充道。

費伊臉上的表情從不解轉為了然，原來哈珀指的是胡安送的那本書。

她當然知道那隻是個惡作劇。

“嗯，你才不會呢。”她笑眯眯地點著頭。

“但是你的胡茬好紮人噢。”她捂著嘴巴，怕自己笑出聲。

“真的嗎？抱歉……”哈珀摸著自己的下巴，準備站起身去找剃須刀。

把行李一起帶來是個正確的選擇，雖然那時他沒有考慮這些，隻想著快點見到費伊。

“騙你的。”

費伊連忙拉住哈珀的手臂，小聲笑著，整個人體現出從未有過的活潑淘氣。

……

費伊將自己的寫作計劃耐心進行著，小說與帖文也小有反響。

此外，她收到了來自胡安的郵件。

出於個人興趣，胡安計劃開展與語言文學相關的創業項目，並打算在畢業後將項目繼續進行下去。

因此，他聯係費伊，邀請費伊加入他的團隊，共同構思、探討思路。

過著“多線程”生活，費伊的生物鐘也逐漸紊亂。終於，哈珀看不下去了，決定每天約著費伊晨跑，好讓她在前一晚早些睡覺。

“啊——為什麼我感覺外麵好亮……”

一出樓棟，費伊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光線。她的手平放在眉毛上，試圖遮住光線，以緩解眼部的刺激。

同樣強烈的，是哈珀工作般認真嚴肅的眼神，費伊知道今天又少不了一通檢查了。

“用眼疲勞。”哈珀下了結論。

“費伊，你總在家裡對著屏幕，所以會對外界的光線比較敏感。”

“沒有辦法嘛……”

費伊低著頭，攪弄著手指頭，歎了口氣：“我平時得回郵件，看書寫東西，最近還在構思胡安的項目……”

哈珀思考著，緩緩開口：“可以嘗試儘量少對著屏幕，比如多看看紙質書。或者聽聽歌曲，運用聽覺來減輕視覺的負擔。”

“屏幕，書籍……聽覺……”費伊喃喃自語。

“我想到了！”

她靈光一現，終於，新項目有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