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航班上,費伊正在用日程本記錄這幾天的成果。
由於胡安團隊的大部分成員還有學業需要完成,費伊便負責了最近的任務。
項目進展得很順利。會議結束,他們同一家公司達成合作,接手了公司“有聲閱讀”的策劃項目。
為了減輕視覺負擔,公司在文學社群內開創了聽書板塊,胡安的團隊因此需要負責書目推薦、人聲閱讀、反饋處理等工作。
這個點子主要是由費伊構思出來的,所以這場會議中,她感覺沒有以往緊張,隻是對自己的思考流程進行了詳細敘述,這讓她感覺輕鬆很多。
她思考著,欣喜地發現自己好像找到了胡安說的“擅長又感興趣的工作”。
航班落地,她打開手機,發現了哈珀的留言。哈珀今天臨時加班,無法前往機場接機,他發了短信向費伊道歉。
費伊當然不會因為這樣的突發情況而生氣。從認識哈珀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經體會到了醫生職業的忙碌。於是,她先將行李放回家,在超市買了些新鮮蔬菜,打算前往哈珀的公寓。
費伊按開密碼鎖,發現客廳黑漆漆的,沒有亮燈。
是哈珀還沒回來嗎?但平時這個點,他通常已經加完班了。
她換好鞋,準備朝廚房走去,卻發現臥室裡似乎發出了微弱的光。
“蘭登……?”
她小聲試探了一聲,無人應答。
費伊有些納悶,但那微弱的光確確實實存在著。她壯了壯膽,悄悄走向臥室。
走進臥室,她才放下對自己眼睛的懷疑。
香薰蠟燭的小火苗搖曳著,微弱的暖光映照在哈珀的側臉。他坐在地毯上,雙手抱臂橫在膝蓋,正望著燭光發呆。費伊走近,發現男人神情落寞,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蘭登?”
她小心地向他靠近,在他麵前蹲了下來,方便察覺他的表情變化。
哈珀這才發覺費伊的到來。他望著費伊,眼眶濕漉漉的,像是快要落淚。
他仿佛是在沙漠中尋到綠洲的旅人,猛然向前抱住了費伊。這是費伊沒有預料到的擁抱,她被剛剛這股力量抵到了矮桌桌沿,迅速調整好平衡,伸出手順著哈珀的頭發。
“我父母離婚了。”哈珀終於開口。
費伊一下子懂了,這就是讓哈珀今晚如此沮喪的事情。
費伊第一反應想問“怎麼會這樣”,但根據她對感情僅有不多的認知,她猜想,長時間的兩地分居,可能使哈珀的父母缺少相處時間與情感共振。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現在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她也不想在哈珀的傷口上撒鹽。
“什麼時候的事情……?”她換了個問題。
“前不久。”哈珀的聲音有些悶。
“暴雨那次休假,母親準備告訴我的,但我沒有飛過去。”
費伊遲遲沒有回話。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不太會安慰人,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獨自生活,她習慣了第一時間去解決問題,而延後處理了自己的情緒。
“蘭登,你是在擔心我們兩個人工作都很忙嗎,就像哈珀先生和哈珀太太……我有時候也得出差。”
她問出了心中的猜想。
“不是的。”哈珀搖搖頭:“我擔心的是我自己。我從小是被保姆帶大的,對家庭的感受很少,現在父母也離婚了,我擔心我不懂什麼是愛,擔心我會讓你傷心,擔心……擔心我不會是好父親。”
費伊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哈珀已經考慮到……這麼遠。但她因此感到幸福。
她順著哈珀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象:“如果我們有孩子,我會多帶ta出去看看世界,給ta買喜歡的書籍,我會支持ta去追求自己熱愛的事情。”
“我會花很多時間來陪伴ta,不讓ta一個人孤單。”哈珀也緩緩道出自己的心聲。
“看嘛,這就很好呀,你一定會是稱職的父親。”她拍了拍哈珀的肩膀:“請相信我的眼光,哈珀醫生——”
她的語氣變得輕快:“雖然我的眼神兒不太好,但眼光還是很不錯的。而且,我們說好要一起成長的,對嗎?”
她起身收拾著帶來的蔬菜購物袋:“餓不餓?我煮意麵給你吃吧。”
水被大火煮開,費伊感到身後有人靠近——是哈珀,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
哈珀停在費伊身後,雙手從後將她輕輕圈住,在不妨礙費伊煮麵的前提下,將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兩人之間有些身高差,儘管看不到身後的哈珀,費伊仍然能夠想象出來,此時哈珀彎腰的幅度一定有些誇張,說不定就像一隻抱著樹的樹袋熊。
“哎呀——你好粘人呀。”費伊倒退著拿調料,故意向後推著哈珀,拖鞋也發出吱吱聲。
“好喜歡你。”哈珀像是在撒嬌。
“好了好了,知道啦。”
還好哈珀在背後,不然一定會發現費伊此時的臉紅。
……
……
兩人的婚禮舉辦得很簡單,隻邀請了雙方的親友進行了一場小型聚會。
哈珀的父母雖然分開生活,但也沒有產生矛盾,在婚禮聚會上也能相處得很好,這讓哈珀感受到了一些安慰,也讓婚禮後幾天需要出差的費伊放心下來。
費伊辭掉了外貿業務員的工作,將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了有聲書和寫作上。
團隊的有聲閱讀板塊逐漸火熱起來,外語閱讀開始進入策劃階段,費伊的第一部西語小說也順利出版。
費伊收到了國外西語電台的郵件,電台想邀請她做客節目,介紹一下團隊目前的項目,並為自己的第一部小說做些宣傳。
返程航班落地已是深夜,哈珀開車過來接她。
“節目好像可以在網上搜到。”費伊在副駕駛試著連上藍牙。
“我已經搜好了,正等著接到你後一起聽呢。”哈珀將車停到海邊空地上的停車場。
費伊靠在車椅上,感歎著電台節目的構思太精巧了,將電台與有聲書結合,既強調了聽覺元素,又能夠讓聽眾在緩解眼疲勞時有事可乾。
節目裡,費伊的聲音依舊溫柔清潤,她回憶著從大學畢業以來的曆程:她如何給自己一段時間,反思自己、找到新工作、發展愛好,最後決定辭職、專注於文學閱讀與寫作。
接著,主持人將話題引到了有聲書項目的靈感來源。
費伊娓娓道來,開始講述起她和哈珀的故事。
“那麼,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你的丈夫說呢?請用聲音傳達心底的愛意吧!”
主持人熱情的邀請聲在車內環繞。
“好了……就聽到這兒吧。”費伊連忙按下暫停鍵,太尷尬了。
“正聽到關鍵時刻呢。”哈珀輕笑,他聽到了費伊無聲的害羞。
“沒關係,你可以現在說給我聽。”
“就是……很感激你,很謝謝你什麼的。”費伊努力使語氣聽起來可信。
“具體一點呢?”
安全帶在停車後已被取下,哈珀慢慢朝著費伊靠近。
“不開燈嗎……”費伊雖然眼睛不太好,但能預感到一個吻將會到來。
“你是不知道我的眼睛有多好。”哈珀輕聲說,語氣卻斬釘截鐵。
“原來哈珀醫生是貓頭鷹。”費伊調侃著,扭頭偷笑:“親到我的眼睛了,笨蛋!”
“我故意的。”哈珀回正了身子。
“快點開車回家啦!我好累噢……”她打了個哈欠,係上安全帶。
夜晚,繁星閃耀,車內充滿了笑聲。
【全文完】
(這本就不補充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