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是個正正好的晴天，陽光穿過密密層層的枝椏，灑在公路上。一行人開車來到近郊，選定在湖邊的一片草地處露營。
已是中午，大家也都忙起來，擺盤果切，紮帳篷，布置餐桌，而費伊跟著哈珀烤起了燒烤。
她不太擅長社交活動，隻想緊緊跟著唯一認識的人。
“之前露營野炊過嗎？”哈珀率先開啟了話題。
“大學的時候和社團一起來過，”費伊回答著，眼睛專注地盯著手上的食材，“不過當時人比較多，有專門的廚師，自己烤肉還是第一次。”
一陣風吹過，烤盤上煙霧彌漫，帶著些許炭火熱氣，直直撲向費伊的眼睛。
費伊的手還沒有洗乾淨，眯了眯眼睛，隻能把眼睛閉上，等待分泌出的淚水來減輕此時的疼痛。
“怎麼了？是不是熏到眼睛了？”耳旁傳來哈珀關切的詢問。
被濃煙刺激後的淚水終於漫出眼眶，雖然有些奇怪，但費伊感覺好多了。
“看我這邊，費伊。”努力睜開眼，哈珀正拿著濕巾，擦拭著她臉龐的淚水和熏紅的眼眶。
“你的眼睛還沒好，還是和他們一起去紮帳篷吧。”
哈珀的神情專注，動作輕柔，費伊感覺不到紙張擦過的不適，隻覺被小心嗬護著。說不出這是作為醫生的專業素養，還是作為模範男友的優秀品質。
費伊小心翼翼地望著麵前的人，就像被他用手電筒檢查眼睛的那天。隻過了一個星期，兩人的關係已經發生了如此之多的變化。
……
夜幕悄然降臨，大家生起了小簇篝火。
夜色與火焰，氛圍微妙，大家圍著火堆聊天，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以長頸飲料瓶的瓶口為標準，被瓶口指到的人將會是“幸運兒”。
瓶子飛快轉動起來，首先指向了那天的小護士。
“真心話！”
“喜歡什麼樣子的異性？”與愛情相關的問題是遊戲的重頭戲。
小護士局促起來：“喜歡強壯一點的，可以保護我！還要會做飯，天天做好吃的投喂我。”
第一輪順利結束，氣氛也逐漸活躍起來。
第二輪，“幸運兒”是哈珀醫生。
“我也真心話。”哈珀平靜地說著，周圍卻響起了曖昧的起哄聲。
“哈珀醫生喜歡奧裡斯小姐的什麼呢？說三點！”
突然被點名的費伊心裡一顫，隨即看向右側的哈珀。
男人麵色微紅，認真瞧著費伊，眼神深邃，像是陷入了回憶。費伊將他微妙的眼神變化儘收眼底。
“她有主見，性格獨立，卻不乏溫柔。”他麵含笑意。
費伊的心中泛出莫名的情緒：她希望哈珀的話是發自於內心，她希望得到哈珀的真心欣賞。
瓶子轉動起來，第三輪開始。
好巧不巧，瓶口慢悠悠地停在了費伊麵前。
“那我選大冒險吧。”
“親一個！親一個！”小護士拍著手慫恿著，大家也紛紛起哄。
費伊的耳尖瞬間變紅，唰的一下，腦內空白一片，湧起想馬上逃離地球的奇怪念頭。
“蘭登……”
她扭頭看向哈珀，觀察著他的表情，似是在獲得允許，又似是在請求他幫忙，幫忙找到某種應對方案，任何一種，隻要能順利躲過這個任務就好。
“她有些害羞。”哈珀幫費伊將散下的幾縷頭發綰在耳後，神色從容，就像兩人真的在熱戀似的，“換一個吧。”
表現愛護，婉轉拒絕，恰到好處。
對麵的小護士思考著：“那就牽著手，對哈珀醫生說一句‘我愛你’，怎麼樣？”
比起接吻，牽手似乎顯得更加容易被接受。
正當費伊畏縮之時，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映著火光更顯溫暖。
她心中明白，哈珀在傳遞著信息，他並不介意。
“我愛你。”費伊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喊了出來，目光不安四處遊走。
她將腦袋趕緊回正，盯著火光，感覺周圍的物體忽大忽小，腦中一陣眩暈。
“我也愛你。”
起哄聲再次響起。
費伊沒料到哈珀幫忙竟幫到這份上，反倒自責起來：明明自己才是提議的人，卻總在這裡畏畏縮縮的。她決心以後一定要表現得更加大方自然。
……
“抱歉，希望今天的行為沒有冒犯到你。”帳篷內，哈珀開口道歉，語氣誠懇。
“沒事的，我應該謝謝你，反倒是我演得差勁。”費伊盤腿坐著，抬頭觀察著帳篷頂。
“上次露營還是我讀博的時候。”哈珀開啟了新話題，“轉眼都已經兩三年了。”
“蘭登，你今年……”她顯然被哈珀的年齡驚訝到，哈珀比她想象得要年輕得多。
“33歲。很驚奇吧？因為白頭發。”他好像習以為常。
“這是少年白，我很早就開始長白頭發了，所以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
“白色頭發很酷呀！”費伊語氣輕快，說出自己的想法，“我還以為是你學習太用功了，所以有白頭發。”
“出國讀書的確讓我壓力挺大的，”他的思緒被不斷拉長，拖至那些艱難的日子裡。
“那時我的語言水平也不是太好，還要適應新生活，融入新的環境。課程難度也挺大的。”
“讀博時壓力也就更大了。所以我那時嘗試了露營，與大自然多多接觸，放鬆身心。”
“希望晚上有野人把帳篷裡的我給帶回去，或者有森林巫師揮動魔法棒，把我變成一隻小動物就更好了。”
費伊被他這話逗笑，眼角眉梢儘顯笑意：“這都是什麼奇怪的想法呀？異想天開的哈珀醫生。”
隨後，她的語氣認真起來：“其實我很羨慕你，蘭登。”
對上男人疑惑的眼神，費伊娓娓道來。
“出國留學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好像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有這個夢想了。我一直很用功地念書學習，直到長大才知道，留學需要很多錢，而家裡的條件遠遠無法讓我體驗留學生活。”
她說著生活中的遺憾，卻眉眼彎彎，帶著淺笑。
“雖然工作後也可以慢慢存錢出國讀書啦，但是，我總覺得不同年齡階段的體會是不同的，而我很想在年輕時就體驗留學生活，讀完書再工作。”
她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知道嗎？我沒有為愛情什麼的深夜哭泣，但是我會為無法青年留學落淚過，不止一次。”
“不管成績如何，成果如何，能夠有機會嘗試，就已經很好了。而我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呢。”
她一如既往地擅長自嘲，安慰著哈珀。
她輕輕拍了拍哈珀的肩膀：“所以，不要太有壓力啦。”
“人生重在嘗試，重在體驗。這是我的看法，可能不一定對，但是希望對你有幫助。”
她抿了口熱茶，對上了哈珀的目光。他眉心微蹙，似是被她的樂觀照亮，黑色的瞳孔明亮了幾分，同時，眼底也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敬佩與心疼。
兩個過往如此不同、甚至相反的人，就這樣相遇在一起，在春日的一小塊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