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澄清一下，我絕對、絕對不是為了減免醫藥費……”返程路上，費伊瘋狂擺手解釋著，手足無措，“您可以少開藥，沒關係的。”

“我知道，奧裡斯小姐。”夜色中，男人的語氣友善，聽起來溫柔含笑。

“我也不是為了多賺錢才答應下來的。”他繼續補充道。

他沒有需要交換的需求，為什麼會答應這個有些過分的請求呢？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費伊的疑惑：“我欣賞您的生活方式，所以想儘可能幫助您，就像在醫院那天。我沒有什麼想要獲得的，請您放心。”

費伊愣了一下，今天從哈珀這裡獲得的稱讚已經太多了。

她又想起晚餐時的那通電話。

聯係方式，對，要加上哈珀醫生的聯係方式。

“奧裡斯小姐，您的頭像是……？”哈珀仔細觀察著費伊的社交頭像，綠油油黑乎乎一團，遲遲下不了定論，也形容不出來具體內容。

“是截取的照片裡的一個角落，我養的茉莉花的葉子。”

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有趣中帶著一些無措，她描述著自己的性格：“我不喜歡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展示出來。我隻會展示給一部分人，比如我喜歡的人，我的朋友。”

她撓撓頭，接著解釋：“所以頭像、背景什麼的，我都是隨便選一張照片，放大後截成一個正方形，並沒有什麼特彆含義。”

“我也不明白媽媽介紹的那些男生，為什麼看到我這個奇奇怪怪的頭像，還會繼續添加我。”

氛圍逐漸變得放鬆，費伊也露出今晚少有的自然笑容，“我還以為他們會發現我是個無聊的人。”

“無聊的人可不會有這樣有趣的行為。”哈珀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夜風清涼。

按下“同意”鍵，開始添加備注。

“我想，情侶間的稱呼會比我們現在更親密。”哈珀垂眸看著費伊，思考著。

“請您允許我稱您‘費伊’。”他遲遲開口。

真正被叫名字時，費伊還是心裡一緊，實感漸深。

“那麼……蘭登？我們可以以‘你’相稱。”

“我們具體要做些什麼？”哈珀拉回正題。

“媽媽可能會偶爾讓我們回去吃飯，辛苦你了。”費伊估摸著家人的性格，想象著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可以偶爾去醫院接你下班嗎？”她猶豫著，小心翼翼地問道，“醫院離這裡挺近的，我擔心媽媽會過去，向你的同事打聽我們的進展。”

男人輕輕點頭。

“關於不能做的事情呢？”他繼續問著。

“嗯……”費伊用後背抵著牆，眼睛盯著地麵，“接吻什麼的不用擔心……他們知道我的性格，不會當眾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尷尬地撩了一下散落的碎發，帆布鞋中的腳趾悄悄蜷縮起來。

“這點請放心，我不會做出未經允許的事情。”哈珀嚴肅地聲明，卻不會讓人感到害怕。

“我也不會與其他異性關係親密。”他補充著。

“這個倒沒關係……”費伊呼吸一滯，顯然沒有預料到哈珀醫生會幫忙到如此程度。

“蘭登，如果你後麵遇到了有好感的異性，當然可以進行了解的。”她換了個更自然的站姿，“這對你們不公平。”

費伊的良知不允許她這麼做。

將他人的真愛掩埋在地下，而讓自己的謊言在陽光下翩翩起舞——她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這是她的原則，她會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

……

“抱歉，不用來接我了，今晚得加班，我在醫院隨便吃點就好。”費伊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沒關係，我剛做好飯，待會兒送過來。” 她將做好的晚餐分進兩個保溫盒。

費伊開始明白哈珀那天說的話。醫院剛起步，難免忙碌，的確沒有時間去陪伴另一個人。

醫院門口。

費伊正思考著該如何見到哈珀。畢竟，今天她的身份不是患者。

此外，她該如何向護士們側麵體現出“女友”的身份？

“請問是奧裡斯小姐嗎？哈珀醫生還在加班，讓我來接您去休息室。”一位護士跑到門口，露出友善的笑容，費伊看出了笑容中的好奇。

看來哈珀醫生事先和同事們打過招呼。費伊鬆了一口氣，心中默默感謝。

休息室在走廊儘頭。一路上，費伊和她的飯盒收獲了許多目光，她默默納悶著，不知道哈珀醫生安排在休息室吃晚餐，是碰巧，還是有意為之。

“抱歉，有些事一直在忙。”哈珀的醫生工作服應該是換了下來，現在正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套頭毛衣，白襯衣上係著淺紫色斜紋領帶。

“沒事，醫生太辛苦了。”費伊輕輕搖頭，幫忙打開了飯盒。

她的動作比哈珀要慢，正期待著他給出的反應。

費伊有些緊張。她抓著一側裙擺，看著他的動作。

吃下第一口，哈珀的手微微顫抖，若有所思。

“怎麼了？是味道不太對嗎？”費伊把眼睛瞪得圓溜溜，等待著哈珀的回答，同時嘗了一口自己的飯盒。

“不是的，費伊。”他平日裡溫和的嗓音此時有些發顫，“久違的家的味道。太辛苦你了。”

費伊被如此高的稱讚嚇了一跳，回憶紛至遝來。

她很小就學會了做飯。費伊的父母整日打工，沒時間照顧家中的孩子。一開始，她隻是做給自己吃，食材也很普通，冰箱裡一些蔫掉的蔬菜，一些僅剩不多的小塊肉類。

後來，家裡有了妹妹，哥哥又突然遭遇車禍，癱瘓在床。母親辭職在家照顧哥哥，費伊想幫母親多乾些活，學會了複雜一些的煲湯，學會了一些甜點哄妹妹開心。

艱苦忙碌的生活，填飽肚子已是不易，她沒那麼在意飯菜的味道，也從來沒人誇過她的手藝，沒有人對她說“辛苦了”。

“蘭登，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經常送來的。”費伊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內心的激動，索性用行動許下承諾。

熟悉的味道似乎使時間的齒輪慢慢轉動，哈珀的目光發散，同樣陷入了回憶：“我父母忙於工作，經常出國，我是保姆帶大的。”

“父母將我送進寄宿製的國際中學後，保姆也辭職了。大學我出國讀書，家裡的味道就更不可能嘗到了。”

原來條件優渥的孩子也會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憂愁。聽到與自己成長背景截然不同的故事，費伊心中不禁感慨，這是她從前無法了解的悲傷。

“抱歉，我沒有說你是保姆的意思，費伊。”麵對的男人好像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

費伊微微一愣，隨後是少有的撲哧一笑。她沒有想到這層意思，倒覺得哈珀實在是太細膩了。

“怎麼會，”她彎眼一笑，望著窗外的天色，又收回視線，“她是對你很重要的人，我很開心我的晚餐有這種家庭的溫馨，蘭登。”

晚餐的滋味讓休息室的氛圍逐漸融洽，費伊開始覺得兩人關係也逐漸拉近。至少，她現在不害怕對上他的目光了。

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哈珀醫生，大家商量著周末去露營野炊，想邀請您一起參加。”開門說話的是剛剛那位小護士。

費伊下意識地扭頭，朝門外望去，又回正頭繼續吃著飯。

“這裡好像沒我的事。”她心裡想著，默默往嘴巴裡塞著沙拉，試圖將自己變成毫無存在感的透明人。

“謝謝你們，周末我會去的。”

透明人感受到了對麵投來的目光，“我帶奧裡斯小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