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聞不去問謝琛,外婆的病況,因為問了也解決不了什麼,還隻會給謝琛徒增煩惱。
她偶爾會去醫院看望一下外婆,帶著水果,陪老人說說話。
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總會不自覺地想到自己家的老人,所以最近打視頻電話的次數也多了些。
她爺爺都有些煩她了。
畢竟她一打電話就會讓他少喝些酒。
奶奶喜歡這個孫女,聽孫女提到這事就會監督他。
“乖孫女,最近是有什麼心事嗎?”爺爺在那頭幽怨地眼神看著她。
“沒什麼事。”
爺爺不信,“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
溫之聞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沒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八月十號。
上次生日還在北京。
這不僅是她的生日,還是她過世的雙胞胎姐姐生日。
想到去年生日發生的事情。
溫之聞失了神。
“真的沒有什麼事情,隻是想多看看你們。”
電話掛斷後,她坐在原地,望著窗外的星星發呆。
謝琛外婆的癌症雖然是惡性,但還好發現的早。
在檢查身體狀況沒有什麼問題之後,醫生建議做手術切除。
手術定在了中旬。
溫之聞聽到這個消息後終於鬆了口氣。
她能感受到謝琛情緒上的放鬆。
那天在和外婆聊天的過程中,不經意間聽到了謝琛的生日。
“月底就是阿琛生日了,去年他舅舅突然去世,生日潦草地過了,今年看樣子也沒有辦法好好過了。”外婆躺在床上略帶可惜地說。
生日?
原來是那個時候嗎?
怪不得這一年也沒聽謝琛提起過這件事情。
“沒事的外婆,您能恢複就是謝琛最好的生日禮物。”溫之聞開口安慰道。
外婆笑著說小姑娘真會說話。
家裡教育的原因,溫之聞在長輩麵前都是乖巧很有禮貌的,她害羞地笑了笑。
“還沒問小溫生日是什麼時候呢,到時候外婆給你做好吃的。”外婆笑著說。
溫之聞說了個時間,笑著說:“今年可能不太行了,明年一定嘗嘗。”
外婆開玩笑自己這個病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溫之聞從房間出去正好看見謝琛靠在牆上,低頭看著手機。
“在乾嘛?”溫之聞往前湊了一下,卻看到謝琛連忙關掉手機。
“沒什麼,去吃飯嗎?”謝琛將手機放在衣服口袋裡,抬眸看她。
“好啊,我也餓了。”
吃飯過程中,溫之聞看出謝琛的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偷聽了我和外婆說話。”溫之聞問。
“不小心聽到了。”
還挺實誠。
“你生日?”謝琛問。
“生日大概率不會在風源過,應該會回北京。”
溫之聞從來沒有在外地過過生日,更何況這邊沒有很多熟人。
她媽已經給她打電話。
她說讓大家認識一下智和未來繼承人。
生日大概率又會變成一場生意往來。
即使抗拒,但沒辦法。
姐姐去世後,很多事情就不是她願不願意的事了。
謝琛略帶失望的點頭,“好。”
他並不是聽到她和外婆對話才知道她的生日的,早在之前幫班主任整理資料的時候便看到,然後記下來了。
剛剛在外麵用手機上選購了一下。
太貴的他負擔不起,太便宜的他覺得配不上溫之聞。
自嘲地笑了笑。
現在他的喜歡,好像真的有些拿不出手。
機票定在了八號,但溫之聞不想,在風源拖到九號才走。
落地北京,有人帶她上了車。
先去試了禮服,看了流程單。
她都佩服她媽媽,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好一切。
她給伏井南打了個電話,約她出來夜騎。
“現在嗎?”
“嗯。”
“姐你生日不需要彩排的嗎?”
“開玩笑,真生日要什麼彩排。”
北京有一條街很適合騎行。
她一直是運動愛好者,設備都齊全,隻是能夠出去的機會不多。
沉浸在周圍繁華的燈光下,不清晰的談話聲,夏夜的風吹在她身上。
即使小腿有些酸脹,這個時候她才有些真情實感的活著。
“你明天會來吧?”溫之聞問。
“當然。”
“我還以為經過那件事,你對我生日要ptsd了。”
“有的話也是被你媽媽嚇的,又不是因為你生日,明天我躲遠點,但你生日我總要去的。”
“不然你多無聊啊。”
伏井南的聲音散在空中。
她覺得自己有朋友真好。
去年她生日的時候,伏井南組了個局,在一個彆墅裡開party。
那裡麵有一個巨大的泳池。
溫之聞平時會跟她爸爸住,隻有寒暑假會回她媽媽家住幾天。
她以為在她爸家裡待著,自己已經沒有對水的恐懼感了。
於是在伏井南的鼓勵下,勇敢下水。
但身體會應激。
碰到水的那一刻,她仿佛陷入那個夏日。
那個有她,有姐姐,有爸爸的那天。
水像是長了手一樣,將她不斷往下拖。
伏井南發現不對後,馬上下水將她往上拖起。
那之後,溫之聞一直高燒不退。
賀玉禾女士趕到醫院的時候,眼裡的怒意,她對著周圍嗬斥。
情緒突然爆發,把溫之聞那幾個朋友嚇壞了。
便無人看到賀玉禾眼底的害怕和無措。
那天之後,溫之聞一直做噩夢。
而她媽媽在她醒過來的第一時間便開始指責她,指責她為什麼要下水。
“你是忘記救你的姐姐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一句話,溫之聞感覺這麼久重塑的世界轟然倒塌。
她嘴裡不斷說著不是的,她從來不敢忘。
在被噩夢驚醒的第三天,她撥通了她爸爸的電話。
溫華要去風源任職,起初溫之聞是不願意去的。
畢竟北京有她的家人,有她的朋友。
而風源可能隻有一個忙碌不著家的爸。
隻是那天,溫之聞覺得,如果不逃離這裡。
她這輩子都將陷入夢魘之中。
於是在被她媽媽逼瘋的前一晚,和她爸爸坐上了去風源的飛機。
——
她的生日宴是晚上,下午便開始迎客。
溫之聞穿著白色長裙,盤發站在她母親的旁邊。
很多人溫之聞有些眼熟,都是她媽媽的合作夥伴。
在她麵前說著恭維的話。
有一個溫之聞討厭的阿叔,總喜歡拿溫之聞和彆人家的孩子比較,不斷和她媽媽說自己不像個大家閨秀,之後繼承家產怕能力不行。
“聞聞真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
“謝謝。”
溫之聞說完在心裡翻白眼。
你倒是出落的越來越胖了。
溫之聞往外麵瞥了眼,看見伏井南拉著陳禾熙在旁邊鬼鬼祟祟地樣子。
感受到溫之聞視線後,伏井南連忙打手勢,表示自己從旁邊過,生日禮物待會給她。
她點了點頭。
自從去年她生日那次後,她的朋友們對她媽媽確實是有些害怕。
賀玉禾站在話筒前,說著場麵話,隨後話筒交給她。
她再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講稿,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嘴裡說著感謝的話。
心裡隻覺得麻煩。
嘴上說著很期待今晚。
其實隻想快點結束。
她覺得自己也挺假的。
話畢,底下傳來鼓掌聲。
溫之聞禮貌地鞠了個躬,走到旁邊的鋼琴處,坐在那裡。
手輕撫琴鍵。
這把琴是她姐姐的,自始至終,淡雅聽話的人是她姐姐,喜歡鋼琴的也是她姐姐。
隻是她不能忘。
不能忘記她姐姐的存在。
手指在琴鍵上跳躍,傳出動人的音樂卻帶了些悲傷。
《Kiss the Rain》
這是她姐姐學的最後一首曲子。
燈光打在她身上,整個人白的發光。
優雅地彈奏著。
賀玉禾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
淚水從眼光溢出。
那麼一瞬,她已經分不清這是溫之傾還是溫之聞了。
仿佛過世的孩子回來了。
對了,她雙胞胎姐姐叫溫之傾。
一曲罷,溫之聞手放在琴鍵上,久久無法釋懷。
她想告訴賀玉禾。
她從來沒有忘記她姐姐,如果不是姐姐救她,她將不會存在。
她記得姐姐的性格,身形,喜歡的歌曲。
她記得所有的一切一切。
但如果你要我失去自我,成為另一個人,我做不到。
底下傳來雷鳴般的掌聲,她調整完呼吸,站起身來致謝。
“大家好好享受今晚。”
今晚隻是個普通的夜晚,星星和月亮依舊。
溫之聞看了眼她母親,看見她眼角的淚水。
沒有多說什麼,她現在隻想出去透透氣。
溫之聞拿起自己的手機,走到陽台處。
夏天的晚風吹在身上,感受不到涼意,但溫之聞享受這股新鮮的味道。
手機收到很多消息,大多都是祝她生日快樂的。
她昨天零點便接到謝琛電話。
他說,生日快樂要親口說。
伏井南發來很多照片和視頻。
她一直覺得拍攝的人有感情的話,拍出來的照片也會是相當漂亮的。
很顯然,這些深得溫之聞心。
她將照片視頻一連串打包發給謝琛。
C:得空了?
關耳:嗯嗯,拍了些很好看的照片。
C: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關耳:你仔細看了嗎?
C;看了
那晚,謝琛將視頻重複看了好幾遍。
手上握著他身上交完外婆醫藥費後,剩下的三百塊錢買的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