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他們變成了全校年級最高的，開始為下一次高考奮鬥。

暑假補課期間，溫之聞坐在教室。

她有些恍惚。

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北京，而現在她已經在風源待了一年了。

從剛開始跟不上進度，到現在已經可以穩在年級前十。

看著周圍熟悉的同學，熟悉的環境。

是在什麼時候，她已經習慣了這裡；是什麼時候，她已經融入這裡了。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班上有幾個去天中待了一個學期的同學，受不住那邊的學習方式，最後決定回來附中。

他們在那裡聚成一堆，談論著天中的魔鬼訓練。

毫無人道的做題量。

順便再自嘲一下自己能力不行，待不下去回來附中繼續加油，希望下次開學考能夠一鳴驚人。

溫之聞沒繼續聽下去，因為謝琛試卷已經翻頁，而她還在第一麵。

“我馬上追上來。”溫之聞看了眼，低頭奮筆疾書。

“彆分散注意力。”謝琛早就發現溫之聞開始走神，拿筆輕敲了一下的桌子。

“知道。”

有人快步跑過來，推開門，直徑朝謝琛走來。

聽到動靜，溫之聞抬頭看了眼，聽到來人和謝琛說話。

“琛哥，老班找你，好像是急事。”

謝琛看了溫之聞一眼，放下手中的筆。

“你繼續寫，我待會回來。”

“好。”

溫之聞在謝琛出教室門的時候稍微抬頭，留給她的隻有那一抹淺藍色的衣角。

結果等到放學鈴聲響起，謝琛還沒有回來。

附中暑假補課期間不強製上晚自習。

有需要的可以自己留下來自習，也可以選擇回家。

溫之聞看著旁邊書桌還攤著的試卷，上麵被今天新發的卷子覆蓋。

那張試卷，她都已經寫完了。

她將自己桌子上的東西擺放整齊收拾好。

準備回家的時候，看見吳秋霞來了。

“小溫，你要回去嗎？我記得你經常和謝琛一起回家，應該知道他家在哪吧，可以麻煩你幫謝琛帶一下今天上課的作業嗎？”

“可以。”溫之聞還有些沒搞懂，她問：“謝琛家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見到他的話讓他和你說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吳秋霞說。

“好。”

溫之聞將作業放到謝琛的書包裡麵，還給裡麵塞了幾支筆。

站在原地想了會，還想帶些什麼東西，但最後還是沒裝，他又不是不回來了。

熟練地穿過巷子，走上樓梯，站在謝琛家門口。

她輕敲房間門。

溫之聞有些後悔今天沒帶手機，不然還可以打電話問一下情況。

聽到門後麵有走動的聲音，隨後門開了。

是謝琛。

謝琛看到溫之聞有些吃驚，他回來後便用手機給她發消息解釋了情況，他以為這人回家就能看見，但看她現在的樣子，估計是還沒回家。

“老班讓我帶今天的作業。”溫之聞抬了抬手中的書包，“還給你裝了筆。”

“謝謝。”

半響，溫之聞開口。

“發生什麼事了嗎？”

謝琛歎了口氣，“外婆病了。”

他以為外婆身體狀況很好，每天看起來情緒並不低落，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都是假裝。

外婆每天晚上都會以淚洗臉，睡不著覺。

那可是她的親生孩子啊。

從小養到大，從那麼點然後看著他們一一個成家。

可最後，白發人送黑發人。

誰也沒留下。

最後鬱結成病，今天做飯的時候突然倒下。

還好及時送去醫院。

身上有一些小骨折，但具體還需要等檢查結果出來。

“外婆這麼好，一定沒事的，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肯定不會有問題的。”溫之聞伸手輕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知道。”謝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也彆擔心，今天沒有辦法送你回去了，我還得去趟醫院。”

“都什麼時候，肯定是外婆最重要，那你先忙。”

“嗯。”

“我明天帶手機，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知道了。”

溫之聞知道謝琛今天還有得忙，便沒繼續耽誤他。

回家打開手機才知道這人給自己發了很多消息。

這人總喜歡消失不見。

還好這次她能找到他。

阿瑤不喜歡醫院，所以他和外公需要輪流在醫院家裡換崗。

外公在家裡陪著阿瑤，謝琛得去取結果。

醫生給他檢查報告單，他還沒仔細看上麵內容就聽到醫生說。

“癌症，惡性的，做好住院動手術的準備吧。”

明明是夏天，謝琛卻感覺到鑽心的冷，從頭到腳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他站在旁邊，看著單子一臉不可置信。

直到後麵的人催他，他才回過神來，往旁邊走了一步。

這是年少謝琛遭受的第三次打擊。

他以為自己能夠承受得住，但現實告訴他，現實永遠那麼殘酷，在你承受範圍外。

手機發出震動，有人給他發消息。

他看著上麵的時間，這個時候正是附中大課間休息。

他試圖在聊天框將這些字發出去，但奈何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機械地回到病房，看著躺在床上的外婆。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曾經他也以為自己成績好，以後就能無所不能。

但父母的離世，妹妹的病都告訴他，他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現在外婆又患病。

他總覺得命運在和他開玩笑。

謝琛拿起手機撥通了堂哥的電話。

“哥，外婆病了。”

謝琛已經兩天沒來學校。

他給自己發消息說不用擔心，但溫之聞總覺得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她想問更多，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

她問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自己也幫不到什麼，隻能添亂。

“你也要注意身體。”

暑假補課還有一周的時候，謝琛回到了教室。

隻不過他是來收拾桌子上東西的。

“你接下來不來了嗎？”溫之聞看著謝琛，看得出來他還是有稍微打理自己，不過還是看不到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嗯，隻能開學見了。”謝琛勉強露出些笑，勉強到溫之聞覺得你還不如彆笑了，看著怪心疼的。

“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在哪個醫院嗎？”溫之聞看著收拾桌子的謝琛，猶豫了會還是說了出來。

謝琛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他不想讓溫之聞為這個事情操心。

在謝琛心裡，溫之聞就應該無憂無慮的。

而他好像總是能給她帶來麻煩。

“後麵上課要是做了筆記給你送過來，更何況我隻是想去探望外婆，你也要拒絕嗎？”溫之聞不給他拒絕的理由，說道。

“唉。”謝琛歎了口氣，“在人民醫院。”

“好，我不管你心裡想什麼，如果我到那了，你來接一下我。”

“好。”謝琛沒有理由拒絕，也沒辦法拒絕。

周末，溫之聞帶了些補品，打車到了人民醫院。

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皺了皺眉。

她不是很喜歡醫院。

生老病死，它差不多都占了。

謝琛站在大廳那裡等著，看見她來帶著她去了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很久沒見外婆了。

溫之聞感覺她瘦了好多，雖然臉上還帶著慈祥的笑容，但溫之聞看著，心裡卻泛起一絲酸澀感，眼睛有些淚光。

她說，外婆的飯菜是她吃過最好吃的。

外婆應著說等回去在做給她吃。

等回去。

溫之聞重重地點頭。

充滿希望的字眼。

多麼希望這件事情趕緊過去，外婆恢複，等回去，回到家裡去。

溫之聞走到樓梯口給張叔打電話。

“叔，這邊如果想要申請補貼的話需要交什麼材料？”

謝琛敲了下樓梯口的門。

溫之聞掛斷電話從裡麵走了出來。

“吃飯去吧。”他下午要去給彆人上課，阿瑤交給舅媽照顧。

溫之聞看著他走在自己麵前，嘴上組織措辭，“謝琛，外婆住院的花銷...”

“彆擔心了。”謝琛說，“醫保報銷了一些，剩下的我堂哥負擔了。”

他說的很輕鬆，像是這筆錢不是什麼大問題。

溫之聞才有些放鬆下來。

“我問了...朋友...”溫之聞在想如何稱呼張叔，最後說出來朋友兩字。

“他說這種情況可以申請補貼的。”溫之聞看著他，“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申請。”

中午的陽光太過耀眼，壓彎少年的腰。

“好。”

“謝謝。”

謝琛知道，自己在溫之聞麵前的自尊在外婆源源不斷的醫藥費麵前不值一提。

堂哥負擔了醫藥費，他們一家的生活費總不能讓堂哥再破費了。

他今年也要準備結婚，在外賺錢也不容易。

謝琛想趁著暑假在外麵多接一些兼職，給彆人輔導賺些錢。

家長更願意要附中出去的學生給自己家孩子補課，次數多了，以前的學長學姐就自己弄了個平台，附中的學生可以在上麵接單。

謝琛的履曆很漂亮，來找他的人也很多。

他想趁著暑假賺些錢，開學後會有獎學金，負擔就會輕一些。

堂哥在上海還有工作，舅媽知道家裡的情況，主動跑回來幫忙。

這樣他們的負擔也會輕一點。

畢竟外公年級也大了，外婆生病了他受到的打擊是最大的。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然家裡的兩個孩子就真正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