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雙眸裡閃著無措的羞惱(1 / 1)

瓊州,叢家。

眩暈感褪去,腳重新踩上實地,叢今緩緩睜開眼。

雕梁畫棟,珍花異草,不遠處則是掛著‘八萬春’牌匾的院落。

她,回來了。

“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歹徒,竟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後院抓走大小姐。”

“老爺都急瘋了,不僅懸賞還到處托人,可還是沒任何消息……唉你說,大小姐會不會——”

假山後轉過來兩個小丫鬟,發現有人立馬噤聲,待看清她的長相後,眼睛都瞪得比雞蛋還圓,“啪”的一聲,她們手裡的東西摔落,清脆的聲響驚醒二人。

叢今正要開口,卻被她們兩道振聾發聵的聲音駭住。

“大小姐!大、大小姐她、她回來了!”

“是大小姐!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兩個小丫鬟滿麵喜色,迅速朝前院奔去,嘴裡還不斷高聲叫著“大小姐回來了”,那架勢頗有宦官喊皇帝殯天的架勢……

“阿寶!!我的乖女兒啊!”

少頃,熟悉的嗓門喊著那專屬於她的小名由遠及近,叢今的額頭不由地一跳。

一群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鬨地朝她跑來,為首的便是她那位爹,身體圓潤格外有富態,儘管大腹便便,但麵容卻白淨俊秀,沒有中年男人常見的皺紋和斑點。

此時,這張臉上滿是擔憂和急切,額頭上因急促奔來而隱隱滲出汗珠。

“阿寶!!”

叢父一把抱住她:“嗚嗚嗚……阿寶,你可算是回來了,擔心死爹了,你再不回來,阿爹就要準備跳河了!嗚嗚……這幾天爹茶飯不思都瘦了好多,還好你回來了……”

叢今被勒得胸悶氣短,艱難地開口:“你這肚子可絲毫沒有你說的茶飯不思……”

叢父尷尬地鬆開手,搓了搓掌心:“爹太擔心你,一不小心化悲憤為食欲了……嗬嗬……但!你可不能不信爹對你的關心!”

“是是。”叢今向來是個冷性子,但是對叢父卻是無奈,她這三年算是領教了他撒潑打滾,上房揭瓦,黏人囉嗦的本事,在外精明能乾,在內活脫脫就是個女兒奴。

“你快跟爹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叢父拉著她回屋,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誰敢綁架自己女兒,他要幫她討回這口氣。

八萬春院內。

叢今放下筷子,這麼多天,總算吃了頓好的,眼裡難得地露出一絲愜意慵懶。

奶娘李氏笑了笑,獨自將碗筷收拾好,端給外頭侯著的婢女,將空間留給父女二人。

“阿爹還從未聽說過這浮境宮會主動拉人進去……”叢父摸著不存在的胡子思忖道,“這下界的修士大能應是沒這能耐,難道是那些上神?”

女兒沒回應他的自言自語,像是也不關心這個問題,一門心思拿手指逗著那條叫阿卷的蛇玩。

女兒因這一遭,神色間似是多了不少生機,不像之前那般死氣沉沉,什麼都吸引不了她,像朵默默等待枯萎的嬌花。

咦?不對。

“你築基了??”叢父驀地驚吼出聲,把身旁叢今和阿卷嚇了一跳,阿卷氣憤地朝叢父吐了吐蛇信。

“嗯。”

叢父不淡定了,一會起身說“我要去給你弄些寶貝”,一會坐下愁道“是不是該先請幾個師父”,一會來回踱步“阿寶體弱,還是要循序漸進”……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下一次進入是什麼時候?”

他雖然是個生意人,但好歹也是個金丹期修士,自打女兒出生就沒再精進過,可對於浮境宮的了解並不下於一般修士。

他知道浮境宮一旦開始挑戰就無法終止,每次挑戰都會有一段時間休息,而下一次的時間更是因人而異。

“七天後,另外我明日要去趟天擎宗。”

“阿寶你去那乾嘛,天擎宗在明州,坐飛舟也得一天一夜,有什麼事安排彆人去,你好好休息下啊。”叢父不願女兒千裡奔波。

“有個故人的遺願,得我親自去。”叢今垂眸淡淡道。

叢父見此也不再阻攔:“那爹去安排,你今天在家就好好休息下。”

說完一陣風似的出了門,然而一瞬又回來,撐著張笑得格外諂媚的臉湊到阿卷旁邊:“我們的阿卷,有沒有想吃的啊,我去給你弄頭烤乳豬怎麼樣?”

叢今:……

阿卷:……

叢父得了個白眼,但顯然這並不打擊他的熱情,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吃飽喝足,叢今決定去泡個熱水澡。

她不習慣洗澡被一群人伺候,遂自行去房內找出衣服,朝浴池走去,叢府占地極為廣大,叢父又溺愛女兒,專門為她在院後建了個專屬的溫泉浴池,耗費無數陣法靈石將天然的溫泉水引入這裡。

泡入池中的那一刻,叢今的心內輕輕舒了口氣,緊繃了幾日的心神也逐漸放鬆下來。

她從水上漂著的托盤上端起一杯果酒,靠在池邊,回想在浮境宮的這段經曆,那個最後給自己傳音的男人到底是誰?

她恍惚記得在邁入通道,那裡一切都被焚燒殆儘時,有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可當她定睛去看時又什麼都沒了,難道那並不是錯覺?

叢今伸出手,凝聚靈力,手心處水跡頓時被蒸發,但當她想吸收靈氣入體內時,卻同最開始一樣,很快在腹部消散開,沒有絲毫停留。

為什麼已經是築基了,卻轉化不了這外界的靈氣,在浮境宮內時卻無異常,難道隻有在浮境宮她才能提升修為麼?可這又是為何……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開始有點頭暈了,叢今起身穿衣,然而——

翻找了半天,卻沒找到貼身裡衣。

頭疼……她找衣服時好像將最先拿出的肚兜放在了一旁的矮幾上,隨後拿出外衣後就徑直走了……

冷著臉叫外頭的丫鬟去拿?可她剛嚴令禁止他們服侍,這轉眼就要打自己臉,她有點下不去手。

正左看看右鑽鑽忙著探險的阿卷落入叢今眼中。

“阿卷,過來。”

叢今裹著外衣蹲下身:“阿卷,在方才我拿衣物旁邊的矮幾上有件粉色的小衣,你去幫我拿來,記得避開其他人,完了晚上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聽到要去好玩的地方,阿卷頓時眼光發亮,興奮地點著頭遊出窗外。

它從沒見過浮境宮外的世界,以前還能從奚無樾的腦中模糊的看到一些場景,但他被關在那太久了,後來那些場景出現的越來越少道現在更是一片蒼白。

此時,身在黑海空間的奚無樾,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很是煩躁。

他與蠢蛇本是一體,按理無論它在哪,他都能輕易感應到,可自他們踏入傳送通道後,他就失去對蠢蛇位置的感應,隻能模糊地知道它還活著。

和它傳音,也頻頻受阻,無法溝通,但這情況或許正說明,離了浮境宮召喚咒依然有效,而他也可以憑此……

想到這裡,奚無樾閉眼依靠本體的連接,神識直接渡到另一個身體上。

而阿卷頭頂叢今的裡衣,躲過門口婢女們的視線,成功抵達目的地,正昂起頭要等待誇獎時,驟然一僵。

叢今微笑著捧起阿卷的頭,輕輕在它額上印下一吻:“你真棒。”

阿·剛占領身體毫無準備的奚無樾·卷:“!”

微潮的雙手,淡淡的香味,濕熱的呼吸,那張臉是與之前的清冷所截然不同的溫香軟玉,還有輕柔的好似羽毛刮過心尖的……

刹那的晃神,被阿卷重新奪回身體的主導權。

黑海空間。

左上和右下愣愣看著王座上的奚無樾。

他一隻手捂著眼,低頭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頭發看起來有些淩亂,而頭發下修長的脖子微微泛紅。

左上:?

隨後搖搖頭,肯定是看錯了,這黑海本就昏暗無光,何況王又怎麼會臉紅。

右下大咧咧地問:“王,小殿下還是沒任何回應嗎?”

他以為王是在擔心小殿下。

“嗯,你們先下去。”聲音平靜,聽起來並無任何不妥。

“那——唔!”左上合上右下的嘴,將他強行拖走。

過了良久,奚無樾才放下手,一向深不見底的暗金雙眸裡,閃爍著幾絲無措的羞惱。

另一邊遠在瓊州的阿卷,奪回身體後,非常氣憤。

「卑鄙!無恥!她親的明明是我!嘶嘶!」

奚無樾:「……」

阿卷陰陽怪氣:「嘶嘶,現在知道說話了。」

奚無樾:「蠢蛇,你沒發現之前感應不到我嗎?」

阿卷:「我蠢啊,沒發現,嘶嘶!」

奚無樾從它嘶聲中聽出嗬嗬的嘲笑,平靜地解釋:「我真的隻是想看下你是不是成功出去了。」

阿卷:「嘶嘶。」

虧它還一直把奚無樾當自己的親人,他們倆對彼此是特殊的,雖然他總是蠢蛇蠢蛇地叫它,可它隻當那是右下說的愛稱,可現在它很難過,它在乎的蛇搶了本該屬於它的吻,它有點想哭,但蛇有眼淚嗎?

哎,它還是有點難過,一會能讓寶貝再給它個吻嗎?

奚無樾感受著蠢蛇內心的想法,強忍下打擊它的話,轉而道:「晚上你們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