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間是陽台改造的,非常的狹窄。每次起床的時候都能透過薄薄的鐵片看到客廳的布局,毫無隱私可言。
晚上氣溫下降了很多,房間冷的跟冰箱一樣。
衝完澡坐到床邊,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下來。我舒了口氣,彎下藥從床底下掏藥膏。身上有很多煙頭燙的傷,腳腕處擦破皮,現在還在滲血。
隔著黑暗,我拿著棉簽擠藥膏一點點抹在傷口上。藥膏的辛辣感從皮膚上傳遞,瘋了似的撕咬我的神經,痛的眼角擠出生理淚水。
等擦完後已經是後半夜了,我扯著被子往身上蓋。
睡吧,明天要上學。
*
我做夢了。
夢見何铖。
他在我們曾經居住的房子裡,呆了一天。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瘦了不少。
我以第一視角介入,看著他在沙發上坐了兩個小時。
天都黑了,屋裡沒有開燈。
我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看著他盯著陽台掛著的吊蘭發呆,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我很肯定他因為我的死亡而惆悵難過。哪怕我覺得時間應該不會維持很久,或許再過幾個小時躺在床上睡一覺,第二天換上西裝打個領帶,走出門工作,轉頭就會把我給忘了。
可我心裡就是莫名升起報複的快感,我承認我卑鄙自私,可何铖也不是什麼好人,看到他悵然若失的模樣,我渾身舒爽。
何铖,你活該。又要操·我又不愛我,真他媽當了婊·子立貞潔牌坊。
把老子當免費的鴨子使。
我憤憤不平地瞪他很久,可後麵又覺得沒什麼意思。我現在不恨他了,這幾年我心甘情願,我隻是不甘心他冷心冷肺,對我不聞不問。
在夢裡,我圍繞著屋子轉了一圈。驚奇的發現,這裡還有很多我存在的痕跡。比如洗手台上的牙膏牙刷,衣櫃裡的換洗衣服,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還有我很久之前送給他的平安福都被翻出來放在枕頭旁邊。
連我都懷疑我隻是出一趟遠門很快就會回來,而不是去跳湖自殺了。
“清清,是你嗎?”
何铖的聲音由遠及近,他往臥室裡走來。
我被嚇得一動不動,看著他到處翻找。嘴裡一直喊著“清清”最後他的眼神定格在我所在的位置,我與他對視了兩秒,頓時嚇得靈魂都快出竅了!
他好像真的看到我了!!!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身上被嚇出一身冷汗,扭頭發現天亮了。
*
我憑借著記憶趕在打鈴上課前走進教室。原本嘈雜的教室在我進來之後變得安靜如雞。
我頂著他們的目光,硬著頭皮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果然,書桌上被倒了一大瓶的墨水,桌上的課本被浸透了,糊成一團分辨不出字跡。
“喲,許其清你還有臉進教室啊!”說話的是班上的刺頭,叫徐升,“聽說你去夜場陪酒啦?惡心的同性戀!彆他媽進來汙染學校的學習氛圍啊。”
這句話如同驚雷投入水裡,班裡瞬間炸開了鍋。惡意的,挑釁的,惡心的眼神全部投在我身上,心臟瞬間如萬劍刺穿般疼痛,手抖得不像話。
“我沒有……”進陪酒場不是我自願的,是被迫的。
我想辯解,可後麵那句話我怎麼也說不出口,根本沒有任何人會信。
這裡宛如一灘腐爛發臭的爛泥巴,越是陷入自證的焦慮環節,他們就越覺得那些事情是真的。
上輩子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曾經的我努力辯解過,甚至老師介入調和,最後的結果以不了了之而告終。幾天時間內事情開始在學校裡發酵,甚至連老師都認為我是陪酒場裡給錢就可以操·的下·賤·胚子。
上輩子我因此一度抑鬱想自殺。
實際上我也這麼做了,最後躺在醫院裡睜開眼就看到了何铖。
病房內充斥著消毒水味,我像是瀕臨死亡的羔羊莽撞地闖入他的眼眸。他捕撈起我殘柯的病軀,卻怎麼都拯救不了我腐爛的靈魂。
因此往後在與何铖醉生夢死的情·事裡,他都吻我手腕上的疤。
而我在掙紮的愛欲裡麵,讀不懂他眼裡深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