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比起賽來了,看誰挖的藕多,易安安才不跟他們比呢,省的丟人。
倒是程念懷興衝衝的跟他們比,還將易安安挖的藕也抱過去當做是自己挖的,最後還是輸了。
夜晚不是很熱,所以大家晚上潦草吃過晚飯,又賣力的乾了起來。
直到第三天下午才挖完,易安安坐在程念懷給她鋪的蓮葉上,捶著腰,她仰頭看著高大的榕樹,心裡哀歎著,沒想到挖藕這麼累。
小孩子們都奄奄一息的靠在自家家長懷裡,而那些家長臉上都帶著豐收的喜悅。
村長說:“這一年蓮藕長得都挺好的,一定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大家歡呼著。
村長又說:“我看今年的稻穀也長得不錯,今年一定是一個豐收的年。”
程念懷也跟著歡呼著。
大家坐在樹下納涼,等著車來裝蓮藕,很快,村長就叫來了好幾輛拖拉機,大家又開始的忙碌起來,易安安的腰有些直不起來了,於是外婆就讓她給大家夥送水。
忙忙碌碌一下午,村長又叫了好幾輛拖拉機,來來回回好幾趟才裝完所有蓮藕,村長帶著好幾個人坐在最後一輛拖拉機上,跟大家揮手說:“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他們就伴著黃昏,伴著拖拉機發出的聲音揚長而去。
大家也伴著黃昏回家,一路上大家都在說著這一次秋收晚會該做些什麼吃的,一會又說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歇息。
有小孩鬨著要吃糖,家長就說回去再給你吃。
程念懷背著一背籮斷掉的藕回家,易安安往蓮田看去,也不知道那些斷掉的藕在泥下會不會腐爛。
“放心吧,那些斷掉的藕來年還會長出新的藕葉出來。”
“我知道。”
回到家中,程念懷媽媽早就在外婆前院等著了,她上前接住程念懷背上的藕,嘴裡說著:“哎呦呦,這麼多。”
外婆笑著說:“今年收成好,村長就給了我們這麼多藕,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
“吃得完吃得完,李婆快坐下休息,我讓程念懷去洗菜。”
外婆也樂得清閒:“好。”
程念懷的媽媽踢了一腳程念懷:“去,快去挑些藕出來,將裡麵的泥巴洗了。”
外婆和程念懷的媽媽一搭沒一搭聊天,易安安覺得無趣,便去找程念懷,他正撅著屁股洗藕呢。
程念懷看見她來了,就讓她坐在一旁就好了,不用她動手。
易安安本來就不想動手,但他話說出口,就順勢坐下看他洗藕。
剛坐下易安安就想起事情來,這幾天忙著挖藕,倒是忘了練舞,她又起身回了房間換衣服練舞。
一身的疲憊通過跳舞暫時趕了出去,大汗淋漓,易安安跳完一支舞,在那出神著拉著伸。
“吃飯咯!”程念懷在外頭喊著。
易安安換好衣服就下樓,餐桌上擺著,炒藕片,炒藕丁,藕湯。
易安安想如果不出所料,往後幾日的餐桌上都會有藕的身影。
易安安端起碗筷,夾了一塊藕丁,甜絲絲的,脆脆的,易安安喜歡吃。
吃過晚飯,大家蹲在院子裡剝蓮子的皮。
程念懷哼起前幾天外婆唱的歌,程念懷媽媽的手頓了頓,狀似無意問起:“念懷怎麼會這首歌?”
“我教他的。”
“許久沒聽到李婆唱了,以前阿嬤在的時候,你天天唱給我和秀琴聽,但我記得還有一段啊?”
“嗯。”外婆興致不高,大大咧咧的程念懷媽媽也察覺到了。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不是中秋,卻勝似中秋那天的月亮,但人卻不如中秋。
易安安看著外婆,媽媽自從嫁給爸爸之後,隻有在易安安小時候外婆想見安安帶她回過一次外婆家,就沒再回過外婆家,春節也是在爸爸老家裡渡過。
碗裡的蓮子,就在兩位大人的沉默不語下越剝越多。
回到房間裡,易安安看見擺在窗邊的小狗開始變黃,這是它沒有水分的象征,它的生命在慢慢消失,易安安撫摸著,也許它的生命在離開土地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了。
窗外。
月兒圓,掛枝丫。
風輕輕,窗外響。
我的孩兒莫害怕。
外婆坐在躺椅上搖啊搖啊,唱出最後一段歌詞。
……
稻穀被壓的彎了頭,村長也帶回來好消息,他們布村今年的藕全部賣了出去,今晚大家就能準備秋收晚會。
村裡的人都各自從家裡拿了些東西到村長家,這是易安安第一次去村長家,村長家門前有許多柿子樹,青澀的柿子已經開始有紅色泛起,大概秋收過後就能成熟,易安安想到外婆後院葡萄架上的葡萄也快成熟了。
村長夥同跟他一起前去的人,拿出他們買的東西,糖果,西瓜,糕點,肉,乾果。
大家有條不絮進行著,村長自從知道易安安是學跳舞的,就不讓她乾重活,所以易安安跟程念懷被安排到掛彩燈。
是粗糙紅紙裡麵包裹著小燈泡的彩燈,這彩燈一掛上去,倒是襯得柿子更紅了。
掛完彩燈,易安安和程念懷拍拍手,相互笑了一下,又去幫忙。
這種熱熱鬨鬨的場景,易安安不在討厭,她甚至希望可以多來幾次。
當然程念懷還是一如既往的煩人,又在她身邊打圈,小海叫他去玩,他也不願意走,還是易安安將他趕走才去。
其他活,易安安也不會乾,就不想去添亂,就算想乾,村長也得攔著她,於是她就去照顧幾個小孩。
小孩很好帶,他們一隻手裡攥著糖果,一隻手裡攥著茅草編的動物,就能玩的不亦樂乎。
易安安就坐在一旁看著,一隻小手抓住易安安放在一側的手。
易安安看過去。
“姐姐,長得好高,好漂亮。”
易安安摸摸她的頭:“以後你也會。”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嘛?”
“姐姐從不撒謊嗷。”
“那你要來當我們的仙女嘛?”
“仙女?”
“嗯!我們在玩七仙女,姐姐要來嘛?”
“好。”於是易安安跟著她往那堆小孩子裡走,剛攥過糖的小手,手裡黏糊糊的,不容易鬆開,但易安安還是抓的緊緊得。
“快來快來,我抓到真正的仙女了。”
易安安被這孩童話逗笑了。
是的,穿著素淨白裙,皮膚白皙,常年紮著丸子頭的易安安在她們眼裡是個仙女。
程念懷在一旁的高台上撐著頭看著,心裡想著:“她也是我的仙女。”
“程念懷該你了。”
“來了!”
時間就是這麼快,很快就到了開飯的時間。
吃飯吃到一半,不知是誰家拿來的桂花酒,都讓大家喝高了,菜沒吃多少,酒倒是喝了挺多的。
村長站在椅子上說:“今年的秋收,大家要加把勁,好好乾,爭取冬天過個好年!”
“好!”
大家端起酒碗,易安安也被這熱情高漲的熱情煽動著,加入了他們一起說好。
期間村長勸易安安要不要跳個舞,易安安拒絕了,她還是放不下心中那道坎,村長沒有為難她,反而還說:“那等你上電視,我們在電視上看。”
程念懷一直給易安安夾菜,這一次易安安沒攔著他,他夾多少易安安就吃了多少,吃多的後果就是要消消食。
於是易安安就下了酒席,到柿子樹下轉悠幾圈,被遠處喝高的村長覺得易安安想吃柿子。
絲毫不知道被誤會的易安安,艱難的散著步消食。
外婆要和幾個老友一起聊天,不能先走,易安安困意有些來了,就和程念懷一起回家。
路上,易安安的困意如同潮水一般,瘋狂來襲,她有些撐不住了。
“程念懷,你能背著我回去嘛?”
“好。”
少年輕輕的背起少女,緩緩地走在田野間,少女呼出的氣息均勻撲在少年脖子上,使得少年要仰著頭才能呼吸。
很快就到易安安家,程念懷想這條路要是在長一點就好了。
他平穩的將易安安放在床上,給她蓋上涼被,看了好一會才離開床邊。
程念懷在離開時,看見窗邊擺放的小狗,和一本被微風吹起的書頁的日記本,他笑了笑,他想去摸一下小狗,但還是停住了腳步,他覺得易安安不願意讓人碰她的東西。
轉身出了房門,關上門。
如果程念懷再往前走幾步,翻開那本被易安安忘記放在抽屜裡的日記本,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可是誰又說得準呢。
2002年7月25日
距離秋收越來越近了,前幾天的熱氣已經過去了,現在帶著夏日尾巴的微風。
外婆說,明天就能開始秋收,易安安沒有見過秋收,所以她很期待秋收。
2002年7月26日
“收稻穀咯。”
易安安正吃著早飯,外頭就傳來一陣陣吆喝聲,外婆說這是提醒村裡人該秋收了,也在告訴上天在秋收之時不要下雨,下雨可就打濕稻穀了。
大人的聲音落下,緊接著就是小孩清脆的聲音。
“收稻穀咯,收稻穀了。”
外婆拿起掛在早早門邊的鐮刀,準備去幫她老友收割稻穀。
“外婆,我也想去。”
“那就一起去吧。”
外婆就往易安安頭上帶了一個草帽,再給了她一把鐮刀,順便問了一句:“念懷不知道去不去。”
易安安不假思索的說:“他會去的。”
“也是,畢竟他是你的跟屁蟲,哈哈哈。”外婆笑著。
易安安沒有回答外婆,她將草帽的繩結打了好幾個圈,草帽太大,她需要多打幾個結才能牢牢戴上。
不出所料,易安安和外婆剛收拾好,將門關嚴,一轉身就看見程念懷帶著跟易安安同樣的草帽站在桂花樹下,拿著鐮刀揮舞衝她們傻笑。
“李婆我來了。”
外婆笑嗬嗬的和他打招呼,便催促著前往她老友那。
稻田離的不是很遠,去外婆老友那時,路邊的稻田已經有人在割著稻穀了。
“淑娟。”
地裡正在勞作的老人抬起頭來:“紅梅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去桂芳那呢。”
“桂芳要下午才去割穀子嘞。”外婆邊說著邊下田幫忙。
原本那位老婦負責割稻草,她的丈夫負責打稻穀,外婆來了之後,就是外婆易安安程念懷割稻草,她和自己的丈夫負責打稻穀。
有了人的幫忙,才不到一個小時時間,這塊稻田就已經割了一半了。
易安安抹了抹汗,呼出一口氣,繼續蹲著割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