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卻拂華 上淮羅 3709 字 6個月前

安置好之後,陌拂桑喚陌知元給小影看診。

陌知元搭在小影冰冷的手腕上,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

未幾,她俯身湊近,扒開小影的眼睛,仔細查看了番。

而後對一旁麵露急色的陌拂桑道:“血瘀於腦而未及時清除,所以一直未醒。待我給她施針,三五日應該能醒來。”

聽聞此,陌拂桑一顆心終於落定,看向陌知元的眼神裡充滿感激:“姐姐,真是感謝,我......我都不知說什麼好了,要是小影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真的能慪死!”

陌知元好笑地看著她:“許久不見,你我姐妹之間竟已生疏至此?還需要言恩道謝嗎?”

陌拂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哪裡的話,姐姐與我自是不可能生疏的!”

抬頭看見陌知元一臉壞笑,陌拂桑嗔道:“好啊,多日未見,姐姐竟也學會開我玩笑了!哼——”

陌知元哈哈笑出聲,刮了刮她的鼻尖,調笑道:“好了不逗你了,還不給我介紹下你身邊這位?”

提到易殊,陌拂桑才想起,剛剛一直忙著祖母和小影的事,都還沒正式介紹他們認識,不好意思道:“姐姐,他是此行專程陪我來的,他名喚易殊。”

“原來他就是你信裡一直提到的‘易殊哥哥’啊——”

陌知元調笑道:“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陌拂桑見姐姐故意說出這事,怕她說出更多不可言說的內容,心下頗急,忙上前去捂住她的嘴。

陌知元見狀聳聳肩,雙手舉起,表示投降。

易殊見此也是麵帶笑意,頷首對陌知元打招呼:“陌小姐。”

陌知元也點點頭算是見禮。

不過四月初,院裡的扶桑花便已盛開,紅似火,豔如陽。

陌拂桑服侍祖母喝完藥,絮絮叨叨地說著父母的近況,“娘親她很擔心您,要不是被事情絆住了手腳,一定會隨我來看望您的。”

陌拂桑揉搓著祖母冰涼的手,繼續道:“不過也沒關係,等您好了,咱們一起去臨安也是一樣的。”

沈老太看著自家小孫女,滿臉慈愛,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但也不點破。

隻繼續讓她多說說最近發生的事,陌拂桑嘰嘰喳喳的說著院中的花、廊上的鳥、街上的吃食,後又說道:“祖母,這次姐姐和姨母回來就不走了,您看,咱們一家人又能團團圓圓了。現下爹娘雖不在這邊,但往後咱們總是相聚多的。”

沈老太太聽到團圓,相聚等字眼,也是無比向往,握著陌拂桑的手也漸漸回溫。

陌拂桑還在繼續低聲絮叨著,看著祖母嘴角彎起,漸漸睡去。

陌拂桑替沈老太太掖了掖被子,悄聲離開了。

也許人對死都是有預兆的,沈老太太也是。

這天她聽小女兒和女婿感情一如既往的如膠似漆,又聽大女兒也決心不再在外遊曆,孫子孫女也是平安順遂,便也放心了。

四月初七,沈老太太去了。

陌拂桑看著榻上嘴角仍舊淺淺彎著,但是渾身已無半點血色的沈老太太,癡癡地問:“姐姐,昨日祖母還陪我說了好多話,她還比平日多用了半碗湯呢,怎......怎麼會?”

陌知元拍拍她的腦袋,輕聲道:“桑兒,祖母是在快樂中離去的,你不要傷心,人都會有這一天的。”

陌拂桑還是難以接受,渾渾噩噩地走出祖母的臥房。

易殊一直在門外候著,他知曉她一時無法接受,可親眼看到她這般模樣,他還是見心下一緊,手也不自覺攥緊。

他很想上前用力抱住她,說些安慰她的話。

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沒有力量,還是得讓她四處走走散散心。

他沒有打擾她,隻在她身後默默跟著。

她先去了廊下逗鳥,和鳥兒說了會兒話;後又到院中,看著遍紅的花,對著不遠處的易殊說道:“易殊哥哥,你知道嗎?”

“這花兒是我種來代替我陪伴祖母的,可是如今祖母已不在,這扶桑花卻依舊盛放。”

易殊朝前邁步,一臉疼惜地看著她,聲音在喉頭滾動:“桑兒,我知道你難受,難受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陌拂桑沒理他,淚珠卻蓄滿眼眶,一眨眼便掉下來濺在火紅的扶桑花上。

終於,她忍不住躬身啜泣,易殊看著她哭得渾身顫抖,禁不住上前緩緩擁她入懷。

“嗚嗚嗚——”

陌拂桑靠在易殊懷中終於不顧一切地放聲哭出來。

沈老太太去後,陌知元給小影紮針沒幾日,小影便漸漸轉醒。

看著緩緩清醒的小影,陌拂桑頓感失而複得,握著小影的喜極而泣:“小影,你終於!終於醒了!”

小影看著陌拂桑這般激動,她卻提不起勁,隻得虛弱道:“讓......讓小姐擔心了,是......是小影的不是。”

陌拂桑狠狠搖頭,伸手止住她:“你剛醒,不要多話。來,先把參湯喝了。”

陌拂桑喂小影喝完湯羹,便讓她繼續休息。

隨後幾日,陌家姐妹和姨母一起操持著祖母的喪儀,易殊也幫扶著,沈老太太風風光光下葬。

這幾日小影也漸漸恢複,淤血已經徹底清除,再將養幾日便可啟程回臨安了。

陌拂桑讓姐姐與他們一道回臨安,陌知元卻道:“祖母剛走,姨母這邊還需要我,等年關我再和姨母一道去臨安。你們此行注意安全,不要再為了趕時間抄近道了。”

陌拂桑點頭應允,與陌知元道彆,和易殊、小影,還有三名身法絕佳的護衛一道啟程返回臨安。

這邊一路順遂,臨安那邊卻生了事。

京都皇宮內,張皇後痛斥宋亦淮:“你莫不是失了智?碰到個和你父皇有幾分相像的人,至於到本宮跟前兒說道嗎?這種破事還需要本宮給你出謀劃策嗎?該怎麼做你不明白?”

宋亦淮低頭,卻無半點被斥罵的模樣:“母後,兒臣不也是納悶嗎?沒有及時跟您言說,也是擔心會影響您過壽的心情。”

“這陣子兒臣越想越不對勁,那人看著與兒臣一般大,父皇後宮除您外再無任一妃嬪,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聽到此,張皇後頓住,和淮兒一般大,莫不是......不,不可能,她已經死了,即便沒死,也沒聽說她有孩子啊。

張皇後閉上眼,任思緒交錯。

須臾,她睜開眼,對宋亦淮道:“淮兒,此事你莫要聲張,母後會安排人著手徹查。母後決不允許你的太子之位存在任何威脅。”

說罷就讓他退下了,她喚來張福海,讓他暗地查探。而這一切,都被探子一一回稟給皇帝,宋鷙章暗自想,和自己七八分像的男子,皇後和淮兒為何如此在意。

想到一種可能,他猛然驚覺,吩咐探子去探查宋亦淮說的那男子的具體信息。

經過一番查探,第二日探子便將那男子的信息呈報給聖上。

宋鷙章看著手中的信箋,上麵明晃晃的(生母:易槐西)隻覺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阿西,是你嗎?一定是你!

朕就知道,阿西,你不會輕易離朕而去的!

他隨意掃了一眼易殊的生辰八字,大致算了下便知曉了。

“劉啟盛,安排好,朕要微服出宮,切莫讓皇後知曉。”

一旁的劉啟盛聽令,俯身行禮後便下去安排了。

四月的臨安,街道兩側的海棠花漸放。

這日易槐西接到兒子的來信,得知他們歸期將近,便帶著阿黃回到自家小院。雖這半月在陌家小住,可她也時常回來喂馬、澆花。

一人一狗,雖殊兒不在,可她與阿黃一處也不覺寂寞。

阿黃是個性子驕慢的小丫頭,早晨起來見到人會飛快朝你奔來,縮著她的耳朵,微弓著背脊歡快跳躍,這時候你要是不摸摸她的腦袋,她短時間內就停不下來。

看你用飯時,會睜著她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你,抬著她的翹鼻子,一直在嗅。

這時候你對她做什麼都可以,平常你要是想抱她,那得看她的心情呢!

平常你和她玩兒鬨,她稍不順心,還會給你“眼色”看呢!

但你也不會因為她給你“眼色”而生她的氣,她就是有本事,靠臉吃飯。周圍鄰裡看到她,都要逗弄她,也會給她投食。

她還是個挑食的!

不餓的時候你喂啥她都是象征性的過過嘴,然後又吐出來。但你要是不喂她,自己一人吃的話,她就眼睛直溜溜一直的盯著你,讓你都不好意思吃獨食兒。

好了,閒話少敘。

這日易槐西清掃完易殊的臥房,打算把他置灰的衣物拿去河邊漿洗。甫一出門,就撞到了人,木盆咚地砸在地上,裡麵的衣物也跳出了木盆。

“對不住,對不住。”

她一麵向對方致歉,一麵蹲下去揀掉落的衣物。

眼中映入一雙似曾相識的手,對方將衣物放置盆中,遞給她。

易槐西緩緩抬頭,那張臉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她一時不敢信:“阿......阿章?”

聽到易槐西還這麼喚自己,宋鷙章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阿西,是我!”

易槐西終於緩過神來,猛地掙脫,轉身跑回自家院子,砰地關上門。

門外的宋鷙章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還有一地的衣物,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