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時的腳傷不知不覺也差不多好了，至少自己生活沒有問題了。

我向他請辭，說我要收拾行李去看父母。

他半晌後點了點頭。

我沒有再留，當晚就回了自己宿舍。

他如果聽出來了我的心思，一定也不會挽留的。

我倉促地回了老家，隨便買了張站票，坐在行李箱上，被夾在逼仄的一方小空間裡，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宋聞時沒再給我發來信息。

他可能是知道了吧，不戳穿是最後的體麵。

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局，不失望，因為根本就沒有過希望。

很快我就見到了父母。

他們攜手在火車站等我。

隋女士和阮先生感情很好，生了我後把名字以他倆的姓氏命名不算，疼老婆的阮先生還非得把媳婦的姓放前頭。祖父母老看母親不順眼，阮先生就帶著媳婦換了個地方住。

當年阮先生家裡有點小錢，人長得又高又俊，大有門當戶對的Omega小姐等著嫁，可就是一顆癡心掛在了是個普通Beta的隋女士身上，憑著持之以恒把母親摸到手，婚後小夫妻開了家藥鋪，甜甜蜜蜜的同時順手把藥鋪做大做強，是附近有名的夫妻店。

倆人的日子過得如今還是如膠似漆，連接個兒子都要挽著手。

母親見我孤零零地來，還往後伸了伸脖子，沒找到她想找的人，嗔道：“怎麼不把你喜歡的那孩子帶來？”

我垂下頭，不敢看他們。

母親大悟：“吵架啦？”

我搖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兒？”隋女士疑惑。

阮先生挑挑眉，一針見血：“是還沒追到人小姑娘吧。”

我聲音滯澀：“是沒追到。……不過，不是小姑娘。”

“他是個Beta，男的。”

母親從善如流：“還沒追到人家小男孩呢？你這不行啊，多跟你爸學學。”

我愕然抬頭。

父母正揶揄地看我。

“……你們，不介意他是男的？我們不會有孩子，沒法給你們傳宗接代……”

“說什麼呢？”

父親一擊鐵砂掌，凶巴巴道：“你是新時代的學生，我們一直以為你勉強算得上是個不入流的小科學家，你這都是什麼觀念，啊？傳什麼宗，接什麼代，再說這個等著我一巴掌呼死你。”

母親飛去一記眼刀：“輕點，打壞了可怎麼整。”又忙轉向我：“崽崽，我們相信你的眼光，看上的孩子無論男的女的肯定都是個好孩子……我和你爸爸急著要兒媳，不是為了養孫子，是想有個人在你身邊，多陪陪你。”

父親在旁邊補充：“就是，你要生個孫子，對方跟你一樣忙，肯定也沒時間帶，到時候我倆還得給你照顧孩子——你爸媽好不容易把你養大，就等著現在過二人世界，你還要弄個小崽子來打擾我們？”

我紅了眼圈，抱了抱他們。

“謝謝你們……”

“快把兒媳婦給我追回來，”父親怒其不爭，“謝什麼真是。”

母親笑歎：“真是……”

我也有數年沒見祖父母了，這趟回來怎麼著也得見一眼，母親也忍著膈應隨我們一道去了。

祖父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長，在當地還算得上是個“名門望族”，在父親一心要娶母親時就不怎麼待見我們這一家了，轉而培養父親的弟弟，父親也樂見其成。

見了祖父，他還是和幾年前一樣，隻是顯得更老態龍鐘了些。

祖母在一旁盤著佛珠，堂上燃著檀香，煙霧繚繞。

我有些想笑。

前幾年還有來這裡度假的遊客，把這裡真當個廟了，又以為閉著眼睛靜坐的祖母是當地的什麼神仙，點了香就拜，差點沒氣壞她。

祖父輕咳，拿著一副威嚴的架勢：“知道回來看我們了？”

我不吭聲，點了點頭。

“沒教養！”祖父震怒地拍拍扶手，指桑罵槐：“也不知道是誰教的，弄出來一個不知教養的東西……小門小戶的，就是不懂事。”

母親憐憫地開口：“倒也沒必要這麼說自己。”

“你！”

祖父抬手順了順氣：“罷了，不跟你們這些小輩一般見識……隋阮，你這個年紀，該有妻子了吧，也不帶來給我們見見？”

我搖搖頭。

祖父笑得舒展開滿臉皺紋：“那也好……李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都是品行端良的Omega，你要娶哪個？”

我不齒，父親離家後阮家的實力一年不如一年，現在全靠和旁的“家族”聯姻維持表麵的榮光，現在倒是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祖父，是個男Beta。”

“什麼？！！”祖父氣得抬起茶盞就往地上摔：“男Beta！你這是要我們阮家斷了香火啊！”

祖母也抬起她一直耷拉著的眼皮：“不管是誰，和他斷了。”

父親譏笑：“怎麼，阮家現在隻有隋阮一個人了嗎？”

祖父氣得渾身哆嗦。

父親的弟弟很聽話，但是生不出孩子，眼看直係就要斷了，他是真急了。

母親冷笑著抓住我的手：“一來就想讓我兒子聯姻？老登，我告訴你，沒門。”

父親嗤笑一聲，轉身拉著我們走了。

獨留兩個老登在堂上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