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夏棗再一次從同樣的床醒了過來,那沈三葉端著一碗聞起來就是同樣味道的湯藥從門外走了進來,擔憂地問道:“你醒來了?”
夏棗被這話給嚇得一激靈,還好她的腦子尚且好用,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去那邛山之後暈倒的,不然她還真以為進入什麼循環之內了。
“我怎麼又暈倒了?”夏棗這下都不得不懷疑自己了,莫非她這是得了什麼大病不成,動不動就暈了過去,分明之前也沒有這種毛病啊。
“我給你說了你不要激動,”沈三葉把藥放在一邊,握著她的手寬慰道:“那日你從霧凇山回來,身上的魔氣並未完全清除,還剩了一絲留在體內,這幾日已經深入肺腑了。”
“原來如此,”夏棗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自己當初在那魔氣環繞之地待了這麼許久,即便有謝決的相護,也保不齊萬一就給吸進去了一點,隻是也不知道這普通人魔氣吸多了會怎麼樣?
說著夏棗趕緊爬起來,去桌上拿起筆就嘩啦的寫了起來,這架勢把沈三葉都嚇了一跳,趕緊安慰道她:“想來是無礙的,謝公子總會有辦法的,這遺書也大可不必。”
“這不是遺書,之前替師父尋找師爺,人雖沒找到,可也有了些奇遇,這不我想著趕緊記下來,以後好傳給師父。”夏棗看她緊張的樣子,立馬表示自己心裡很輕鬆,絕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意思。
沈三葉這也放心了,調侃她道:“小棗妹妹,尋常人要是聽到這個事情,那不得哭天嚎地半天,你倒是要淡定許多,這畢竟是魔氣,我要是遇到這般事,估計也要傷心好一陣子。”
“該來的總會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躲開就可以的。”夏棗很是想得開,很是自覺地把那碗苦的發澀的湯藥給咽了下去,一抹嘴很是大氣地說道:“況且我跟師父學了這麼多年道術,一會弄些淨化的符咒燒了給自己喝下,總不至於毫無作用。”
“令師畢竟不是凡人,你還是不要隨意亂為,”謝決此時從門外進來,他看著夏棗這心胸開闊的模樣,又想想自己當初那焦急擔憂的狀態,突然間心下失衡,昂著頭冷聲道:“況且你魔氣都深入肺腑了,我都無法除去,這世上怕是無人可解。”
沈三葉對這話的反應很大,她握住夏棗的手,那眼眶立馬就紅了,哽咽地說道:“靈兔一族的血是極補之物,要不讓夏棗妹妹喝點我的血?”
“若人之初染魔氣,你的血或許還有用,可現在,她喝了怕是會血脈相衝,爆體而亡。”謝決無情地否決了沈三葉的提議。
這頭夏棗聽著並沒有被嚇著,還很是體貼地安慰著沈三葉,她很是冷靜的想了片刻,拿出一個桃木劍,說是在鎮上偶遇了那國師,他非要給自己這玩意,當時為了不與他起衝突,便收了起來,正好拿回來看看有沒有貓膩。
“表麵上看不出來,”夏決看了一眼那桃木劍,用手直接就捏成粉末,“不過想來不懷好意,以後這種東西直接扔了完事,還有,你從哪裡來的燒雞,你怎麼還有心情啃雞腿了?”
“當時我暈倒時抱緊了我的包袱,還好你也給帶了回來,這裡麵都是我給你們買的東西,我趁著神誌清楚時多吃幾口。”夏棗還遞給了沈三葉一隻腿,可那沈三葉還沉浸在她身染魔氣一事,傷心的表示吃不下去。
“你年紀輕輕的,難道不怕死嗎?”謝決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怕就不用死了嗎?”夏棗一副想得開的樣子,“還好之前找到了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傷得這麼重,出關估計也需要很多年,到時候即便知道我不在了,或許也不會那麼哀傷了。”
“難道你眼裡就隻有你師父嗎?”謝決還有點生氣了,跨過去把她手中的燒雞一把奪了過來,自己張嘴就咬了半個,然後扭頭就走,走到門口嘟囔的說道:“你不用死的,你還得給師父還債。”
沈三葉聽到後由悲轉喜,眉笑眼開地高興道:“我就說吧,謝公子肯定是有辦法的。”
“可他看起來有些生氣啊,”夏棗看著沈三葉,誠心地請教道:“是因為我沒有讓他吃雞嗎?”
“哎呀,你大道理挺通透的,偏偏這種事情上……”沈三葉捂嘴笑了笑,偏偏沒有說出來,隻是讓她好好休息,說一會晚上她去做飯。
“等等,”夏棗喊住了她,“三葉姐,我覺得自己精力充沛,手腳靈活,一會的飯要不還是讓我來做吧。”
入夜,周承影直到開飯了才歸來,她帶著黑兜帽,穿著夜行衣,進來時把黑色刀鞘往桌子上一放,衝著謝決搖搖頭,低聲說道:“不通。”
“好吧,看來隻能從那裡進去了。”謝決對著她說道:“你留在這裡,我自己去就好。”
“不行,情況未明,最好我跟你去,”周承影直接拒絕道:“隻要她們待在千金坊,應該不會有事。”
“什麼這個那個的?”沈三葉看著他倆在打啞謎,好奇道:“你們要去哪裡啊,還不帶我們倆個?”
“多吃飯少說話,我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哪能帶你們拖後腿?”謝決不留情麵道:“到時候你叫苦連天,可不會有人管你。”
沈三葉還想爭取一下,隻見周承影遞給了她一個眼神,立馬就乖乖坐下來,捧著飯碗自顧自地嘟囔起來。
“是為我的事嗎?”夏棗很是聰明的就猜到了,“需要你們倆個一塊去,那個地想必很危險吧。”
“不危險,隻是恐有變故,”周承影解釋道:“況且此去不全為你,有更緊要的事情。”
“明白了,總之還是多謝了,我會和三葉姐姐安心等待的。”夏棗儘管對他們說的“地方”有點好奇,可見他二人都如此謹慎的樣子,自己去了想必也幫不了多少忙,乾脆就留在這裡守好鋪麵吧。
這一頓飯,大約是各有心事,大家吃的都比較安靜,隻是飯後突然有了一個小插曲,不知從哪裡來了一隻小狐狸,脖子上掛著一個小袋子,走到夏棗跟前後雙爪舉著遞給她,軟糯糯地說道:“我五哥哥給你的。”
夏棗一看這小狐狸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濕漉漉的小鼻頭,還有渾身光亮的毛發,覺得喜愛的不行,接過袋子打開看,裡麵又是一堆亮閃閃的寶石,“你五哥哥,莫非,是晦明?”
“呀!”小狐狸高興地拍爪爪,笑道:“五哥哥就說你忘不了他,他正在勤加修煉,或許不久後就能來見你呢。”
“他一切順利就行,隻是這寶石太貴重了,”夏棗推辭道:“我又沒做什麼,怎麼能收下呢?”
“沒事,沒事,”小狐狸扭著身子,害羞說道:“我們九尾狐娶媳婦本來就用很多寶石的,嘻嘻。”說完就偷偷看了夏棗一眼,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冷,它抬頭一看,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謝決已經站起來,渾身的寒氣都快結成冰了。
“啊,好凶的人,”小狐狸同情的看著夏棗:“姐姐,我會救你出來的!”說完一溜煙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哇,千裡送寶石,禮重情義重。”沈三葉看著那一袋子的重量,想要讓某人有些危機感。
“三葉姐,你彆亂說,等那小狐狸再來我便還給她。”夏棗隻是覺得自己無功不受祿,壓根沒覺得那小狐狸說的是真的。但自己畢竟沒聽過如此直白的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借口拿著碗筷去廚房收拾了。
“等我們走了,那小狐狸再來,你就把它給轟走。”謝決看著那桌子上的寶石,麵色低沉,對著沈三葉要求道。
“那我可做不到,我畢竟隻能拖後腿。說不定等你回來,趕得上喝喜酒。”沈三葉作為一隻兔子精,還是有些記仇的。
“你,我扣光你這個月月錢!”謝決使出了致命一擊,而那沈三葉聽到了果真渾身一顫,跺了一下腳,咬住嘴唇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誰知那謝決又來了致命一擊。
“下個月也沒有了。”
沈三葉捂住自己胸口就小跑了出去,這黑心的掌櫃,這無良的世道,也太欺負自己這隻可憐柔弱的小兔子了。
“她生性膽小,你也不必說這種狠心的話。”周承影看完這一出鬨劇,起身就朝著沈三葉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們三個……”謝決氣的喝了口水,他坐在椅子上,一閉眼不是鬨心的狐狸,就是那個陰險的國師,這還怎麼讓他放心離去,想到這裡,他拿筆寫了一封信,朝空中一扔,那信順著風直接消失不見了。
此時,沈三葉頗為鬱悶地拿著搗藥罐,用杵臼大力地往下砸,這謝決明明是自己擔心,擺在台麵上的事情還不讓自己說,也就夏棗這傻孩子看不出來,換做旁人估計早心知肚明。
“天日漸轉涼,你畏寒還是進屋吧。”周承影來到她身旁,寬慰她道:“月錢的事他自是說笑,不算數的。”
“這不是月錢的事,承影姐姐,你看不出來,就是他們倆個的事情。”沈三葉問道她。
“什麼事?謝決跟夏棗?”周承影一臉懵的說道:“他們怎麼了?夏棗又被他坑了嗎?”
“不是這個,是彆的事情。”沈三葉很是努力地提醒她道:“你沒看見夏棗次次出事,謝決那次次著急的樣子。”
“正常關心罷了,上次謝決衝我借東西,想來也是怕她出事,畢竟她是普通人,遇到危險比不得我們。”周承影還認真分析上來了。
“……”沈三葉真是呆立當場,隨即無奈的說道:“我是真的相信,你是一生戎馬,全在打仗了。”說完,就幽幽的回屋去了。
周承影也覺得奇怪,難道不是這樣嗎?她突然覺得還是打仗畢竟簡單。
另一邊夏棗從廚房出來,想起那袋寶石應該收起來,回到大廳卻發現那袋寶石不是原來的了,謝決也不見了,隻有一張紙條寫著:我千金坊亦有奇異珍寶,此等劣品不堪入目,均已置換!
“奇怪了?好好的寶石為什麼要重新換一遍?”夏棗不明所以,還是把這袋新的寶石給收了起來,沒想太多,便回自己鋪裡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