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棉花……棉花!”

宋辭從床上驚醒,病號服被冷汗浸透,絲絲鈍痛從後腦延伸至脊背,牽製住她想要起身的動作。

一旁的助理陳素忙起身按下呼叫按鈕:“姐?姐你現在還不能動。”

宋辭滿眼恍惚,喃喃道:“棉花呢?”

陳素蹲下抓住宋辭的手:“姐,沒事,棉花沒事,警察把它送到專門的醫院去治療了,棉花身體素質好,醫生都誇他恢複能力強呢。”

宋辭掙紮著想下床:“帶我去看它。”

陳素著急地把她按在床上:“姐,棉花真沒事,你現在才有事!醫生都說了,要不是處理及時,你現在就不是腦震蕩這麼簡單了!”

宋辭壓根聽不進去:“帶我去找它!”

陳素急中生智,掏出手機,翻開之前特意留的寵物醫生微信:“姐,姐你先看,這是之前醫生拍給我的照片,棉花是不是被照顧地很好?”

宋辭安靜下來,拿過手機放大圖片。

小狗閉著眼躺在床上,周身血跡被清洗乾淨,皮毛再次煥發光澤。隻是它身邊還圍繞著各式各樣冰冷的儀器,其中一個機器的管子還放在床邊,上麵凝著未乾涸的血跡。

宋辭的眼眶漸漸濕潤。

陳素見她情緒漸趨穩定,忙招手讓醫生進來。這會宋辭終於乖乖配合起各項檢查。

陳素的心才安定下來。

很快檢查結束,宋辭立馬就要衝下床,但昏迷三天身體機能大不如前,宋辭幾乎是腳一沾地,整個人就跪了下去。

剛準備出門的醫生立刻折返回來,好說歹說,宋辭也不聽,還是陳素清楚自家老板脾性,和醫院溝通了下,讓宋辭提前出院了。

宋辭這邊火速辦了出院,那邊就在寵物醫院租了個床位躺了一周,身體恢複了些就是公司醫院兩頭跑,直到棉花連續做了五次檢查都宣布身體無恙之後,宋辭才安心地把它帶回了新家。

可是這術後後遺症還是讓宋辭擔心不已。

她緊皺眉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轉頭盯著已經陷入熟睡的小狗。

她提溜起棉花晃了晃:“棉花,棉花,醒醒!”

現在才晚上7點,這家夥就睡得不省人事。

她特意打電話給醫生問過,雖說醫生讓她不用擔心,可能是藥性殘留的緣故,也可能是術後需要休息。

但不管怎麼樣,都過去一周了,再這樣讓它一直睡還是不好。

宋辭腦海中靈光一現,把小狗放下了,轉身跑到客廳摸了摸什麼東西,又走回來,把手掌放在棉花的鼻子前。

小狗在睡夢中皺起眉頭,煽動鼻翼嗅了嗅。

小狗頓時清醒。

不對勁,十萬個不對勁!

它睜開一雙大眼睛,小腦袋簡直要拱進宋辭的掌心裡,拚命地嗅。

宋辭被它逗得發癢,笑個不停:“小寶,還睡嗎?”

她這麼愛乾淨的人,那件衣服到現在都沒洗,屬實是第一次見小狗那樣的反應,真的好玩,沒想到一逗一個準。

棉花難以置信地退後,看了眼宋辭的掌心,又看了眼宋辭,氣憤地衝她叫。

彆的小狗的味道!

主人在外麵有彆的狗了!

宋辭笑倒在床上。

棉花一個猛紮躥到枕頭邊,拿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頭發,急地嗚嗚叫。

快解釋!不然不要原諒你了!

宋辭擦了擦眼角飆出的淚花,壞心眼地把手心懟它跟前:“怎麼啦?不好聞嗎?”

棉花咬牙切齒地衝她叫,見這個壞蛋還在沒心沒肺地逗弄她,屁股一扭跑出去了。

“哎!”

宋辭在後麵喚它,知道自己逗過火了,好笑地起身,跟在它屁股後麵轉悠:“小寶,小寶,我錯啦,我真的錯啦。”

她翻開客廳的衣服對著它:“看到了嗎?是這件衣服,我上次穿這件摸狗,回來被你發現,你生氣了,但我已經道歉了哈,我這次隻是拿手摸了摸衣服哦!”

棉花蹲在地上,似乎真的能聽懂似的,點了點頭。

宋辭一直覺得自家的小狗不同凡響,跟能聽懂人講話似的,果然狗隨主人,都是天才啊!

她解釋完,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再次擁有了抱狗的權利。

誰知棉花小腦袋一轉,傲嬌地拒絕了她的親近。

“嘿?”

宋辭抱了個空。

這小祖宗的氣性可真是大。

宋辭做小伏低,可勁地奉承自家寶貝,晚餐什麼好吃的都拿出來了,小狗還是愛答不理。

到了睡覺時間,宋辭形象演繹翻身農奴把歌唱。

她身子靠在門框上,一隻腳抵住另一邊門框,居高臨下地看它:“小狗不許進屋。”

她敲了敲門板,指著一片空白處,煞有介事道:“看看,上麵寫著“狗與棉花不得進入!””

小狗如遭雷劈,哼唧一身坐在地上,大有一副看你讓不讓我進的無賴樣。

宋辭心裡笑開花,表麵卻端著很像一回事,雙手抱臂,下巴揚起,指向另一間屋子:“小寶,聰明的小狗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宋辭的房子裡從不會住客人,所以她一向都是把客房改成衣帽間,不隻是她的衣帽間,也是小狗的衣帽間。

天知道她有多麼喜歡玩小狗換裝遊戲。

但棉花本狗卻很拒絕,因為宋辭喜歡的風格十分百變,有萌死人不償命的可愛套裝,有簡約百搭的上衣和褲子,但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小裙子!

小狗急地在原地轉圈。

果然是曾經的宋辭,小狗愛答不理,現在的宋辭,小狗高攀不起!

棉花委屈地衝她叫了一聲,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進了衣帽間。

果然是天才小狗!

宋辭樂滋滋地給它換上了新買的初戀小白裙,吧唧親了一口,快樂地哼著,把小狗拐上了床。

小狗現在的睡眠質量是沾枕頭就睡的程度。

宋辭這個點卻還沒什麼睡意,她撐著下頜,輕輕摸小狗的腦袋,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決定養棉花的時候。

他們家沒養過寵物,交好的親戚感情也都比較淡薄,養孩子尚且避之不及更彆提寵物,宋辭自己對這類帶牙齒的毛茸茸自然也是敬而遠之。

不過宋辭的姑姑是唯一一個另類。

她敢愛敢恨,是個濃墨重彩的人,當初所嫁非人,麵對家暴提起刀就是乾。

後來對男人不感興趣了,就搭建了屬於她自己的“愛意儲存ATM”。

這個ATM實在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設計,姑姑存進去的每一份愛,都可以在不久的以後,連本帶利地收獲更多。

時值過年,親友間走訪的禮節是不能少的。但是給姑姑拜年這份差事最讓人頭疼,沒有人願意去,所以都是轉盤或者投骰子來決定人選。

那年的宋辭就不太走運,成為了“外交代表”。

姑姑早就厭煩於城市規矩多,選擇搬到了農村,她的小彆墅裡全是小狗,大致算算,至少有二三十隻。

宋辭很難形容彌漫的那種味道,姑姑說叫狗味,簡直令人窒息。

她全程都沒有摘下口罩。

姑姑見怪不怪,也懶得和她客套,手指了指沙發,示意她把東西放下就可以離開了。

宋辭長舒一口氣,東西一放,正欲離開。

可不遠處,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狗,全身雪白,皮毛稀疏,還閉著眼睛,顫顫巍巍邁著泛起嫩粉色的爪子,朝她走來。

宋辭其實挺怕狗的,但害怕也是相對的,彆的小狗同樣能察覺到她的態度,所以也不敢靠近。

這就形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麵,她身邊兩排離得遠遠的狗,中間新生小狗朝她走來,跟狗狗護衛隊護送狗界小王子到她身邊似的。

宋辭求救地看向姑姑。

姑姑翹起二郎腿,樂地看熱鬨。

宋辭絕望地低下頭,她開始思考是不是要大聲把它嚇走,或者拿腳尖把它推一邊去。

可它太小了,像冬日裡新下的一片雪,讓人疑心是不是一陣風就能把它吹走。這麼弱小,又這麼……惹人憐惜。

就在猶豫的時間裡,小狗已經走到了她的腳邊,粉色的鼻頭蹭了蹭她鞋子上的絨毛,像是在寒冷的冬天找到了溫暖的歸處。

宋辭感覺自己藏在層層包裹下的腳都泛起一片酥麻。

她僵硬地低頭看它,此刻小狗恰好抬起腦袋。

時間在這一刹那無限延長,周圍的一切瞬間虛化,小狗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宋辭在這一刻,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她是它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儘管沒那麼合適

“你以為是你先看見我,其實是我先朝你的方向跑去。”

姑姑好整以暇地看了半天,見況終於良心發現,走過去抱起小狗:“它是被遺棄的,我找到它的時候它才剛出生,在雪地裡凍了半天,活下來不容易,可能看見什麼暖和的都想靠近吧。”

宋辭僵硬地“嗯”了聲。

姑姑有心逗弄:“我看它和你有緣,要不你把它抱回去養?”

宋辭張了張嘴,到底沒吭聲。

姑姑隻是隨口一句玩笑,沒指望真能等到回複,聳了聳肩,徑直抱著小狗就轉了身。

可是衣角卻傳來微小的阻力。

“我養”

姑姑懷疑自己聽錯了,轉身問道:“你說什麼?”

宋辭摘掉口罩,湊近了小狗,小狗的眼裡便隻能容下一個完整清晰的她。

她很認真問道:“我養你,好嗎?”

小狗似乎真的能聽得懂,微弱卻歡快地叫了一聲。

宋辭笑了。

她給它取名,叫棉花。

是看見棉花一樣溫暖的東西,就忍不住靠近的小狗。

是自己也像棉花一樣,在那個冬天嵌進她心底的柔軟。

現在,她摸著這個已經陪伴她兩年的小狗的腦袋,才驚覺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

她溫柔地低下頭,親了親它

“我最愛你了”

全世界,她最愛她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