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娘嘴裡嘟嘟囔囔,捅了捅身邊躺下跟個死豬的玩意。“你還有心情睡?你說說你能乾點啥,吃屎都趕不上趟熱乎的。”罵罵咧咧,雙手叉腰,看看身邊躺著那位,許是覺得吵,還手動捂住自己的耳朵。
嘿,看得那叫一個氣。說著真就上手了,雙手使勁往那死豬腰間軟肉一擰,“還給老娘裝死。”見他憋著疼,嘶啞咧嘴,又加了一倍力擰了一圈。“彆睡了,趕緊給我起來!”
那男子五官鈍鈍的,老實憨厚,身材並不胖。眼神倒是沒抱怨,嘴裡不吭聲,看看那女子一人在那唱那獨角戲。看她說的過分,才補充一句“爹娘都知道的,小妹向來心裡有數,你就彆擔心了。”
這是宋君意的長兄宋明禮,禮也知廉恥也。
阮秀娘根本就不是想說這個,指望這死豬開竅,那母豬早會上樹飛的哪都是了。五官清秀,但眼間的算計給她增加了幾分精明,“那死丫頭,天天往外跑,名聲都壞了,我看誰家會娶。”
“你操這心乾啥,小妹的親事自有爹娘操心。還輪不到你管。”宋明禮也是服了,自家這婆娘你說傻也不算傻啊,媒人做媒時說她精明能乾,怎的一跟娘家扯上關係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甭說,小妹是繼母生的,但那也親妹妹。自己媳婦打的什麼鬼主意,他還能不知道?就她那扒拉娘家的儘頭,能給小妹說上什麼好人家。他再不是人也不能拿小妹的人生大事開玩笑。
宋母麵軟好說話那也得看誰,你都惦記上人家的寶貝心肝去了,能給你好臉色就怪了。
這些阮秀娘不知道嗎?那可不見得。無非是看上宋君意再怎麼厲害又豈能一輩子不嫁人,既是要嫁人,嫁給自個兒娘家的外甥,豈不親上加親。那宋母是繼母,本就不跟他們一條心,她不想個法子,這以後的日子豈能好過?
想到此處也不再跟他討論,這家還是自己說了算的,待我尋個時機和我那娘嫂子通個氣,等那死丫頭回來就找那媒婆回來提親去。
宋明禮見她不做聲,還以為她歇下心思,到頭就睡。
…
月懸高照,城中縣衙府中燈光通明。賓客們大多錦衣玉袍,顏色鮮亮。四周擺放著一株株名貴的鮮花,紫雲牡丹,雪清玉蘭…
謝頌安百無聊賴,看著眼前一幅幅諂媚做作的臉色,心下不耐。城外白肉曝屍荒野,流民湧入。這些官員到有興致在這庭院之中觥籌交錯。
國之蛀蟲。謝頌安這樣想到。今朝,三品大員一年的年俸五百兩銀子,粟米八百石,糙米三百石,精米二百四石。就這一場規格就頂得上三品官員半年的俸祿。這些人不知貪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有這財力,簡直死有餘辜。
“謝大將軍,我敬您一杯!”中間主家開口,乃是本城知府劉知府。笑眯眯的看上去像個彌勒佛,招呼婢女給謝將軍滿上。
拍拍手,一行舞女搖曳生姿。兩旁一人手持琵琶,一身吹簫,餘音繞梁。宋君意藏進那舞女的行列中,頂了旁人的位置。此時樂聲交合,忽的轉急。眾女變換姿勢,宋君意來到中間位置,下了個大腰,手中緞帶忽的甩出去,拋灑空中足尖輕點懸空,身形隨著那緞帶起舞,舞姿翩翩。
衣服稍微暴露,顯露出衣下的細腰,隨著韻律搖擺混若水蛇。看著倒是像模像樣,宋君意用那衣袖掩著臉,生怕被人認出正臉。臉下爆紅,心裡唾罵這些狗官,真會享受。也不怕來個刺客要你狗命。
謝頌安目光含帶著的探究,似有似無在那些舞女身上掃過。無趣。就那暴露的衣服,誰不心知肚明耍的美人計。白晃晃的肥肉,看得人搗儘胃口。倒是有個害羞的連頭都不敢抬。
背後目光銳利,把想要做壞事的宋君意看得心虛,越發不敢抬頭。
莫非是被盯上了?宋君意賢侄隻盼著這首曲子快停,老腰都要斷了,做女人真是個麻煩事。
呼——綢帶擦著宋君意的臉頰略過。那一抹白是劍身反射的光。
說什麼來什麼。
宋君意翻身一滾,鑽進那旁邊的草垛從中。
沒有想象中的自報家門,隻見那女子利落的挽著劍花直指目標。宋君意直叫好,恨不得鼓掌拍手叫好。
宋君意扒著草葉,透過草縫觀察,那場麵雞飛狗跳。那些剛剛還洋洋自得的客人,現躲避著風中凜冽的劍光,頭發散落,衣袍褶皺,看著倒像是喪家犬。哼,自作自受。
角落那廝倒是有興致斟酒,自飲人到有幾分眼熟,不是之前見過的大尾巴狼又是誰。謝頌安懶得再看,這事與自己無關。也不知今夜要掉幾個人頭。倒是暗處還藏著一隻愛捉迷藏的小老鼠。
宋君意光顧著看樂子了,差點把自己今夜的任務忘了。“誒呀!”拍了怕腦袋,懊惱的吐吐舌頭。趴著身子靈活的繞出花園,小心的望望四周,腳步聲是往西邊去的,這個方向到沒甚人。提氣輕鬆的踩著瓦礫,往內院的方向趕去。
宋君意打聽到那劉知府麵上打算借著今晚舉辦賞花宴,實在是接風宴。京城的皇帝終於想起來他還有塊地,土匪眾橫。這不是就派殺人不眨眼的閻王爺收他們的命來了。
這劉知府真才實乾沒多少,論巴結討好那功夫是一流的。接到上頭命令,怎麼著也不能讓這謝頌安把他們部署了多年的計劃搞砸了。
今日興師動眾的辦宴,不過就是為了試探這廝是不是真的跟傳聞一樣大公無私,不講情麵。如是假的,揚州瘦馬,環肥群燕;金銀古董字畫應有儘有。如是真的,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來到他的地盤,是龍給他盤著,是蛇給他蜷縮起來。要是不聽,離了京城真以為自己無法無天了嗎,他倒要讓他知道厲害。
一不做二不休,人死了能奈他何?
卻給了宋君意見縫插針的機會。宋君意恢複女兒身,扮做丫環混入府中。恰逢那舞女疼痛難忍,額頭冒著冷汗。一把拽住宋君意讓她替她一程,死馬當活馬醫。結束後,銀子對半分。
宋君意一想,卻是舞女的身份更為自由。還有銀子,乾一份工能得兩份錢,乾了。皺著眉頭為難的答應了,心裡樂開了花不提。還順手偷了一份府中的指路圖,是為了防止來往的賓客迷路,專門做了備用方案。
宋君意從一個房簷牆角翻到另一個院落。對照方位,院子西南方向應是這裡。
雖有地圖卻著實廢了不少功夫,這小三進的院落彆有洞天。路上繞來繞去把人繞的暈圈,要不是宋君意躲閃及時,路上差點就被發現。
被抓住是不會被抓住的,外頭有專門接應他的人。但下次再來,人手增多難度就更大了。宋君意找了顆大樹,順著樹乾慢慢滑,借著樹乾掩飾自己。
那門口僅僅有兩個拿著兵器的府兵。宋君意從袖子中掏出匕首,一下飛馳到一人身後,趁著他沒反映過來,抵住他下顎,大動脈嘩的賤出血來。他那身子,沒了受力應身倒地。宋君意沒在管他,匕首抵住另一人的腰間,“你可試試,是你的聲音快,還是我的匕首快。”臉上漏出惡劣的笑,她最喜歡看這些人求饒彎腰的場景,大大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壞。
“你想好再說喔~不然你丟的可是命,對我卻是沒什麼損失。”宋君意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抉擇,畢竟最後他都會死去。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她深知。
“我..我說..女俠饒命!您想知道什麼我都說。”那府兵隻是家丁中抽出來的,看見這幅場景哪還顧得了許多,一股腦把這劉府秘密的地方告訴了她。
看在你對我說實話的份上,我就給你個痛快。宋君意認為能被這劉知府選中看守書房的肯定是心腹,就是沒殺人放火,也跟著他辦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殺了也不算冤枉了他,也算是宋女俠為民除害了。
書房麵積不算小,一大一小兩間。外間牆上掛著幾幅畫,一張紫檀木書桌上擺放著幾摞書籍,收拾的整整齊齊。窗邊是竹子倒影,書桌後頭是整牆的多寶擺件,書墨氣息中夾雜著奢靡。
內裡是一張虎紋雕刻的金絲木軟塌,應是小憩的地方。宋君意挨著翻箱倒櫃,這種私密的物件無人會擺在自己的書案和視線所見之地。
書裡夾雜著的紙張也沒放過,沒有發現。宋君意並不氣餒,難不成是畫後麵?是實心的,聲音沉悶無回響。看向內間,唯一顯眼的就是那張塌,但是他不會放在那裡,太明顯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顯眼卻不易發現之地。
為了驗明自己的猜想,篤篤篤,敲響了書案的桌麵。有一塊是發悶輕微軟彈,宋君意也顧不得找那開關,直接拿刀劃開那角,果然。
“抓刺客了,那刺客往這邊跑了!”
宋君意抓起就往自己懷裡塞,翻窗上房。
“她在那!”家丁舉著火把,遠遠的追來。宋君意心想我可不是刺客,我可是賊。人稱宋大俠是也,專門出府的路上還兜了個圈子,嚓,點著火,往那劉府庫房一扔。
火光一引,轟,很快布料遇火即燃,火勢衝天,火龍席卷了整個劉府。
“救火啊!起火了!”守倉庫的婆子舉手大喊,“抓刺客!”家丁們跑成一團,劉府今兒一整夜算是彆睡了。
宋君意那個得意,做了壞事沒被抓住,誒呀,幸虧阿母不在,不用被嘮叨真好!出了劉府,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