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小路岔口,一男子背手閒庭若步,似是在等什麼人。模糊的月光照的他身影拉長的細細一條,背影更加顯得突出。其倚靠牆邊,漫不經心,等了有些無聊。
謝頌安平日裡大多都是緊身黑衣袍,渾身冷冽,板著張臉。再加上那戰場廝殺後的煞氣,養的那副尊容真真乃冷麵閻王。那眼神一掃,直盯著人看得人心裡發毛,著實唬人的緊。
現在那慵懶散漫的姿態,消解了幾分冷氣多了幾分人氣。眉眼舒展,顯得五官越發出眾。
劉府剛剛的刺殺事件,雖鬨得人仰馬翻,但劉府侍衛眾多,在指揮下很快就把控住前廳的慌亂場麵。那刺客刺了劉知府一刀,但並未傷到其致命之處,眼見刺殺不成向西逃躥。
謝頌安並沒有追的打算,他今夜是來赴宴的又不是出來抓刺客的,他還沒追究劉府管控不嚴的錯漏,已是極為給麵子了。
謝頌安撚了撚手中的玉佩,細細思索著打發時間。
這劉府背後錯綜複雜,其背後摻雜勢力之多,他也未曾完整的得出結論。眉目平淡,眼神放空。
隻是有幾分猜測,能有眾多手下無非也就是高居上位的,官官相護,實在平常。再高也高不過的過京城,且那鹽、鐵器所需早就在官府的掌控之中,能讓他們都看上的利益實非蠅頭小利。
掉腦袋的活兒可不是誰都敢的,無非是那幾個皇帝還沒死,就爭搶著想要謀權篡位皇帝的兒子罷了。
說起這幾位王爺,都不是省油的燈。
寧王乃是當朝皇帝最重視的兒子,現接了工部的差事。雖是沾了他母妃麗妃的麵子,但卻不可小覷。謝頌安對他的觀感極差,據他觀察實際和他表現出來的相差甚遠。
寧王雖麵上彬彬有禮,待人謙和,實則是一條黏膩陰毒的蛇。他曾見過早上還對著和顏悅色的丫環,因弄臟了他的衣裳下午屍體就出現在那亂葬崗上。
實是心胸狹窄之輩。
端王更是白瞎了這個名字,行事無所顧忌,囂張跋扈。仗著自己的身份,布置虐殺了多少良家女子,前段時日還被皇帝當中革了職,在家關禁閉呢。
…
也不愧是當今皇帝的種,同樣的目中無人,難成大器。
還是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把這些天潢貴胄都養費了。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這些皇家隱私,上行下效,大廈將傾。他今日不想公事,隻想給自己找些樂子,索性散席後早早就守在劉府後門,等那小東西自己跑出來。
另一隻藏頭掩麵的小老鼠啊。
小老鼠偷燈油,打了燈油又偷家。
貓捉老鼠,倒也有趣。他倒要看看這隻貪吃的老鼠偷了甚寶貝,鬨得這麼興師動眾。驀然抬頭,終於來了。
“抓到你了!”
汗毛直豎,我滴乖乖,裝神弄鬼。
任誰大半夜被人喊一聲,也得嚇一激靈。
宋君意腳步一頓,表情微僵。趕緊掩耳盜鈴似的,抬起袖子遮起臉。辦事辦全,自然不能留下把柄。
“是誰?誰在裝神弄鬼?”
她這幅裝模做樣的神態倒是很唬人,雖是發問,卻掩住自己有特征的鼻子和嘴巴。眼神飄忽,不知打的什麼鬼主意。
那眼睛倒是黑白分明,他看過去時,那雙眼眨巴眨巴倒不設防。熟悉。這雙眼睛似是見過。謝頌安怎麼都想不起來,但並不反感。
宋君意隻想拖延些時間,等她與接應的人彙合,於是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腳步繼續不停的邁著,身形卻呈倒退狀。天高皇帝遠,無人得知她今夜夜探劉府偷物燒家。
兩人距離不遠,她這樣倒是越來越靠後馬上要退出這條小巷的範圍。
“這位姑娘,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是交出來的好。”謝頌安慢條斯理的開口。那隻老鼠實在是膽子大,看她準備溜之大吉。謝頌安有種招貓遛狗的惡意,最近糟心事太多,煩的慌。
我呸,好不容易偷出來的你倒是會撿現成。交是不會交的,她還準備拿著那東西狠狠的敲上一竹杠,比做生意快多了。
前個金粉樓也是嘴上看不上人家姑娘,轉眼後頭就訂了人家剛開盤的頭牌,嘖嘖嘖。這就是男人,做人不能又要既要。
心裡暗罵,還想抓住你姑奶奶我,下輩子吧。
雙方都蓄勢待發,謝頌安一躍提溜起那女子的衣領。“不想死就趕緊跑,慢了真要沒命。”
宋君意正想說話,[要不是你,我早就跑了],還是識趣的把這句話咽下。空氣中的氛圍格外冷凝,淅淅索索,顯然是另有一波人馬敢來。
倒黴催的,也不知今日造了什麼孽。遇見一個,捅了一窩,還沒完沒了。生死關頭,逃命要緊。
宋君意也不做他想,凝神聚氣,身形一晃,轉眼,人已穿過一條小巷。宋君意豎起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神經緊繃。
那提溜自己衣領的男人跑在自己前頭,後頭的人分明是奔著他來的。他可倒好,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要不是自己會點本事,怕是要當炮灰死不瞑目。
“追。”
她從不敢輕視任何一個人,更何況是早早算準她行跡的聰明人,再加上一夥不知什麼來頭的匪徒。她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努力追趕那禍頭子。
她跑的滿頭大汗,胸部一起一伏,內家的呼吸法子讓她運用到極致。
呼哧,呼哧,自己的呼吸聲不斷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