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像個女人的名字(1 / 1)

宋君意從袖子裡掏出張銀票放在老鴇手裡,把老鴇樂的笑出了花。“誒喲,貴客,那咱們上三樓?”

三樓是專門招待給得起銀子的貴客,出的起銀子春風一度也不是不行。

“不是我說,我們容棠姑娘可是比照著世家貴女的標準來培養的。現什麼京城四大才女,哼,要我看,我們容棠也不差。琴棋書畫都有涉及,就連吟詩作對也不再話下!”

王婆賣瓜自買自誇,話雖有幾分真,但比起四大才女這種無非是增加噱頭罷了,才女不僅要有才,就家世也得過得去才行。

他們在三樓落座,分得了一間寬敞的小包廂。包廂左右兩邊擱置了金絲玉線鏤空屏風,一張軟塌鋪的是虎皮毛毯,太師椅搖搖擺擺,真真會享受。

窗前正當前是珠簾垂落,如要瞧得見人影兒,撩開珠簾,望向樓下去,自清晰可見。

就是隔音不好,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過來。

“哎,要我說,姑母給你牽線介紹的那誰,嶽家二姑娘不挺好的?” 太師椅子上躺了個衣著淩亂的男子,氣質陰陰柔柔的,散漫懶散。

“還是花朝節評選出來的四大才女呢。你真不娶?”說著就要瞄謝頌安的神色。桌子那還單獨坐了個冷麵玉郎,自行斟酒。“這麼多家好姑娘兒,你一個也看不上,你的眼睛長頭頂了不成?”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謝頌安就是煩了他娘到處給他牽線,這才躲了出來。那些女子矯揉造作的,謝頌安一想到自己要跟那些捏著嗓子,搬弄是非的女子過一生,實在忍不下去。

這才好不容易接著立業家成的說法糊弄過他娘,從皇帝那兒申請了個任務,來這平定匪患。這裡離京城實在不近,路上不停趕路也要十天半個月。但謝頌安寧願跟這些糙漢打交道,也不願聽他娘的嘮叨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都沒給他娘說,也不知陸安平這廝從哪知道的消息。跟個甩不掉的賴皮糖,說甚也要跟了過來,整天懶懶散散的不成樣子。拖後腿不說,趕路也受不住。謝頌安揚眉上挑,漫不經心地反問,“你喜歡?我讓我娘介紹給你。”

“噗嗤”嚇得陸安平一下坐起身來,嘴裡含的酒一口氣噴出來。身旁那女子開口,“官人,奴家給您擦擦。”

“你出去。”陸安平也隻是讓她端茶倒酒,可不想跟人兒有那近距離的接觸。謝頌安在這彆的他可不敢,他有那賊心沒拿賊膽。這閻王爺可不好招惹。

趕緊擺了擺手,攆那女子出去。

人走了,陸安平倒是更放的開了,還生怕聽不見似的加大了聲音,沒好氣的懟了他一句“小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好歹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語氣熟稔的調侃,“何必撿彆人相不中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小聲嘀咕了一句“榆木疙瘩。”

也不知是今謝頌安沒發火,還是酒壯慫人膽,隱晦的瞄了下謝頌安的臉色,口無顧忌“謝家容郎,這麼多好姑娘兒,你一個也看不上,眼睛長頭頂了不成?”

“挑挑揀揀,莫非是天生孤寡命!…”

謝頌安臉色鐵青,心裡被剛剛男子的眼神看的火氣直冒,直接扔了個酒盅砸過去,打斷了他越說越沒邊的鬼話。

端坐改成了側坐,這麼一看到更顯得謝頌安斯文敗類。聲音乾淨清冽,抬抬手招來門倌,“下頭開盤,喊多少都追加百兩銀子,記他賬上!”

門倌應聲,遂轉身下樓報去老鴇處。把老鴇樂的開懷,今兒冤大頭有嘍~

“今個容棠姑娘開盤日,歡迎大家賞光。…”

“800兩!還有沒有人出的價更高”

800兩第一次!

三樓左側第三間,出價黃金百兩!”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成交!”

讓我們恭喜…

剛剛上樓的時候,宋意安從老鴇嘴裡知曉隔壁就是那兩位看著揮金似土的浪蕩子。這不就一下把那長臉對上了,宋君意晃過神來,嘿,板上釘釘了,就是不顧家玩弄感情的玩意兒。

感情都是裝的,這不就露出馬腳了,也是來這的能是什麼好人,除了他自個兒。

還說什麼躲婚,就是來這躲的?

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

“宋賢侄,來來來。”宋君意顧不得想太多,正好李老板帶著笑“我做個中間人,給你們互相介紹介紹。”

李橫秋指著田老板介紹,“。賢侄兒,這位可是有名的鹽商田老板。田兄可非一般人。買賣遍布五湖四海,你可要多多向田兄學習啊!”

田有誌瞥了瞥那精明滑頭的李橫秋。這老家夥從不白費力氣,鬼的滑不溜球,好幾次差點在他身上吃虧。這次竟主動帶人前來,不知打的什麼鬼主意,腦子活絡的緊,卻麵上不露聲色。

李老板又指著宋君意,“田兄,這位是宋賢侄,現負責江浙一帶的絲綢市場。不得不服老嘍,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李老板麵相和藹可親,細看還帶著些許滿意,到有種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宋君意輕搖扇子,微彎了彎身“田叔,鄙人姓宋,名君意字青卿。”

“賢侄兒,快坐,快坐。”聽了李橫秋這老貨的話,田有誌的態度比剛剛好了兩分,雖也能看出虛情假意,但也沒必要戳破。

青卿,倒像個女人的名字。謝頌安在心裡思索。

容棠本想著今夜定是逃不過了,索性橫下心走進包廂。婷婷嫋嫋的扭著身姿,手抱琵琶。輕輕躬身,頭上珠釵渾然不動。“奴家完璧之身,請君采頡。”許是沒聽見回話,不由抬眼往上看去。

公子如玉,冷著臉讓人不敢接近。容棠心裡一喜,把身子交給個年輕俊朗的總比肥頭大耳的強,起身往謝頌安跟兒湊了湊。

脂粉撲鼻,許是塗的太厚,膩人的慌。謝頌安手一指門邊腳凳,示意她坐遠點“談首曲聽聽。”

巴掌大的小臉,一副楚楚可憐相,確實有以色侍人的資本。

謝頌安心生不喜,腦子卻突然浮現剛剛那張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臉,比較起來還是那個更令人舒坦,眼裡沒這麼多世俗算計。

“暴斂天珍,如花似玉美嬌娘,你就讓他談曲?”陸小霸王還琢磨,謝頌安這廝開竅了,花了這麼多銀子竟隻讓人談個小曲,哪怕是贖身做個外室也夠了。

真是母豬吃不了細糠。

宋君意來這除了開始跟田有誌搭了幾句話,並未多說。不清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還是要慎重。雖急著謀出路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都是人精兒,太過著急就落了下乘。

大魚吃小魚,你露了怯終究要被大魚拆骨吞吃入腹。

這次還以為要白來了,卻沒想到卻是三人之中的田有誌率先開口牽線,也不知是有意為之試探還是他自個兒也遇上了難事。

“現今朝廷式微,商稅嚴苛。

我田某托大說句不中聽的話,大家都是一根繩的螞蚱。互幫互助,抱團取暖方能走的長遠。”

各個朝代,大多都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來保證農田的開墾率。如遇到風調雨順的年頭,上頭偶爾會削減一兩成的稅。

但凡遇到天災人禍,戰火紛飛時,商稅就會瘋漲。一層一層的加稅,哪怕富商也不願意從自己口袋裡掏錢。

鹽行,鐵器例來是個好買賣。是真正的暴利行業,年久經營下來,不說富可敵國,也是口袋流油。但都歸官府管控,要憑正規的售賣許可證,每月都要在售賣額外另行繳納純利潤的三成。

就這還不是你交錢就能賣,你得上頭有人!

宋君意自然清楚那田有誌無非是貪,既要麵子又要臉,不想掏錢罷了。睜眼說瞎話,“好!田老板真是大義之人。”同時拍手叫好,恭維道“有田叔這般為我們著想的人,隻要田叔開口,我第一個跟著您乾。”

這不巧了,瞌睡來了送枕頭。

隻見田有誌小眼睛滴溜溜的轉,捋了捋短小的胡須。這李老頭眼光毒辣,不像有詐的樣子,但也保不齊他是個混不吝的。待我尋找時機,探清他的底細,抓住他的把柄,還怕他翻出我的五指山。

短短幾秒,田有誌已做出決定。

雖並未一把子答應下來,但語氣有鬆動的跡象。“賢侄兒,好魄力。你這性子合我的胃口。”兩人談笑風生,好不快活,實則心知肚明。

大家第一次見,麵上功夫到了,私下自然是各顯神通。

這李橫秋雖是麵上看著親近,領著他來這,但也不免有讓這田老頭掌掌眼。是真金還是璞玉,一燒便知。

宋君意已提起幾分戒備,這田有誌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多疑的很!怕他使出甚麼混招。

“小弟初來此地,人生道不熟的。不知田兄有甚發財的道子,提攜提攜小弟。小弟感激不儘。”

“噢?”田老板默契地打著配合,“不知宋賢侄問的是正邪,還是黑白?”

正邪指的是走官道還是走私,黑白是指鴉片馬匹還是販鹽賣鐵。

宋君意輕輕彎了彎嘴角,“既是熟人介紹,我也把您當親叔看待,就不和您兜圈子了。”

“宋賢侄不必顧忌,直說便是。”

宋君意直截了當給出八個字,“非黑非白,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