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願意嗎(1 / 1)

蘇元意扶著牆,強撐著自己站起來。

這樣殘忍的結果,幾乎讓她無法承受。

是誰都好,為什麼偏偏是他?

她該怪蕭閒嗎?可他為蕭家報仇何錯之有?

她該怪父親嗎?可她不信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

蒼天啊,這一刻她真恨不能立刻死掉,去地下問一問她的父親,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她閉上眼,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劃出血痕,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她緩了片刻,重新站穩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多謝五殿下今日告訴我這麼多事。”

她話落轉身欲走,司馬安見狀連忙拉著他,急聲問:“你要去哪?”

她從他的眉眼中竟難得的看見了一分擔憂,是錯覺吧。

“我要去找蕭閒。”蘇元意說。

“找他做什麼?”

“問個清楚。”

蘇元意並沒有完全相信司馬安的話,其實蕭閒和她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都在查,大寧真正的叛徒究竟是誰。

他是為蕭家死去的將士討回公道,她是為洗脫她父親的汙名。

其實……如果蕭閒不是紈絝,他們聯手或許能更快的找到真相。

許是過往和蕭閒相處的一幕幕,許是蕭家人的善良,又許是那霎那的心動,她還是想要找他問個清楚,她想聽他親口說,而不是因外人的幾句話就判了他的罪。

司馬安扯出一抹嘲諷地笑:“你覺得蕭閒那樣擅於偽裝的人,會告訴你真相?”

蘇元意用力抽出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腕,剛剛還無比痛苦的眼眸中又變成一片清明與堅毅,司馬安愣了下,還要再說,卻聽蘇元意先開口道,“說與不說是他的事,夫妻一場,我總是要問一問。”

蘇元意話落,轉身推門而去,司馬安看著空落落的房間,輕輕低笑了一聲,“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蘇元意沿著記憶朝剛剛蕭閒待過的宮室走去,可剛剛還熱鬨紛繁的宮室眼下卻空無一人,蘇元意找了一轉也沒找到他們一行人的蹤跡,正準備離開,忽而聽到走廊儘頭似有聲響,那聲音有幾分像蕭閒。

她想了想沿著遊廊往裡走了走,那聲音越發清晰了。

“世子,蘇庚明的夫人在邊疆病了,我們的人可要動手嗎?”

什麼?!母親病了?!蘇元意的心頓時緊張起來,母親怎麼從來沒有寫信告訴過她?

“不必。”蕭閒懶洋洋地說,“謝蘊不是蘇添,不用我們動手,她也沒幾年好活了。”

屋內平平淡淡地一句話卻像一把剛錐插在她的心上,剛剛司馬安對她說時,她還心存幻想,想著或許是司馬安騙她的呢?或許弟弟的病真的是他自己貪玩呢?

可現在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她的眼前,讓她無從逃避。

“世子,蘇添在府上一切如常,我們要不要殺了他?”

屋內好久沒再傳來蕭閒的聲音,站在門外的蘇元意緊緊掐著自己的手,等待著他的回答,心裡竟還保存著一絲天真的期待,期待著他不會動手害她的弟弟。

可她錯了。

錯的離譜,他恨蘇庚明,恨整個蘇家,又怎麼會放過蘇添?

“世子,您……您不會真的愛上蘇家女了吧?”

“胡說!”她聽見他惱怒的聲音,“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仇人的女兒?!”

“殺了他!”蕭閒的聲音變得無比陰冷,是她從未見過的陰冷,“做出意外身亡的樣子,莫讓蘇元意察覺!”

他冷笑了兩聲,“愛?我恨她,恨不能親手殺了她,不,這樣太便宜了她,我要她親眼看著她在意的人一個個的離開她,我要她愛上我依賴我在被無情拋棄,生離死彆,我要她體驗世間所有的痛苦!要她後半輩子日日不得安寧,如此才算解我心頭之恨!”

隔著一道牆,蘇元意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恨意,他恨她,恨到了骨子裡,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她,也從來沒有對她動心,所有的一切隻是包裹著砒霜的糖。

蘇元意心亂如麻,所有的事都撞了上來,母親的安危,弟弟的安危,還有父親……父親的罪名。

一樁樁,一件件,幾乎都要將她逼瘋。

她強撐著理智快速離開了那兒,可剛出了殿,整個人就跌入石徑小路邊的花叢中,尖銳的花枝劃破她的臉,鼻腔和嘴裡混入了肮臟的泥土,可她卻渾然未覺,像是失了魂一樣趴在地上。

天忽而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又落入泥裡,她忽而動了動,翻了個身,整個人躺在汙臟的泥水裡,仰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忽而大笑起來,可笑著笑著又哭了。

老天爺,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在蘇元意走後,司馬安忽而出現在她剛剛停頓過的地方,他推門而去,屋裡的蕭閒竟畢恭畢敬地喚了他一聲主子。

蘇元意不知在泥水裡躺了多久,全身上下都冷得似塊冰,嘴唇都凍得青紫,可她卻絲毫沒有要動的打算,似乎是想一直躺在這兒直至死去。

雨忽而停了,似乎有一朵雲遮在她的身前,她緩緩睜開眼就對上司馬安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他上挑的狐狸眼垂眸看她,明明是一副妖孽的樣子,可眼中竟有著菩薩般的悲憫,“問了?”

“看樣子結果不如你所願啊。”

蘇元意定定躺在地上看著他不說話,她忽而笑了幾聲,用滿是泥水的手抓住他衣服的下擺,問:“五皇子,您究竟想要我做什麼?”

無論司馬安有什麼目的,想從她這兒得到什麼,如今她也隻能和他交換了。

司馬安是皇子,隻要他肯幫她,護下她的母親和弟弟,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急。”司馬安蹲下身子,將手中的油傘偏下她,另一隻手理了理貼在她臉邊濕漉漉的烏發,“我想讓你做的事,你早晚會知道,現在你該去洗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再來上一碗熱乎乎的薑湯。”

“你還有那麼多事沒做,總不想死在這兒吧?”

他到現在都不肯說他到底要她做什麼,她再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無所求,隻能說明他的所求太大太大,或許是她給不起的。

不過,嗬,她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可在乎?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沒有時間了。”蘇元意說,“五皇子,我求您,求您去救我的弟弟和母親。”

她說著主動用臉頰去貼他溫熱的手,司馬安的眼眸顫了顫,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語氣難得沒有了平日裡故意的廝磨與陰陽怪氣,反而多了幾分溫和。

“我說了,你現在該去洗個澡和換身乾淨的衣服。”

蘇元意洗漱過後,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裙,而後在丫鬟們的帶領下進了一間精致華貴的房間,屋內擺滿了膳食,司馬安就坐在主位上衝她笑著揮手,“蘇姑娘,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蘇元意坐下後並沒有動筷子,而是問,“五殿下,我該回去了。”

蘇元意一想到她又要回到蕭閒身邊,心臟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急什麼?”司馬安道,“留下陪我吃頓飯,蘇姑娘總不會是用完我就扔吧?”

蘇元意沒接話。

司馬安見狀無奈搖搖頭,“你剛剛求我的事,我已經在辦了。”

蘇元意一聽這話立即有了反應,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寒州那邊我已經派了人,至於蘇添那邊……我也可以派人把他救出來,另行安置。”

蘇元意還在猶疑,蕭閒要為蕭家報仇而對蘇家下手,那他呢?

他究竟想要她做什麼,得他相救,是真的平安大吉,還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蘇元意在不知道他的意圖前,她總是覺得不夠安心。

“五殿下如此待臣女,究竟想從臣女這兒得到什麼?”

司馬安聞言歎了口氣,把手中的酒盞放下了。

“怎麼和蘇姑娘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飯這麼難呢?”

蘇元意不語。

“本來不想讓你這麼早知道,但如今看來今日不給你一個答案,蘇姑娘是不會安心了。”

蘇元意端起桌麵上的酒盞敬了司馬安一杯,而後一口飲儘:“五殿下,我已上了你的船,有什麼事但請直言。”

司馬安的神色忽而變得很認真,很嚴肅。

“蘇元意。”

“臣女在。”

“你說你想要為你的父親洗脫冤屈,那我問你,為了這個目標,你願意付出什麼?”

蘇元意回答地斬釘截鐵:“我所有的一切。”

她不願讓她一生清名的父親死後落得一個通敵叛國的小人之名,也不願他們蘇家永生永世都定在恥辱柱上!

為了真相,為了洗脫罪名,她可以付出她所有的一切。

“好!”司馬安撫掌大笑。

又是這樣。

蘇元意從上次就發現司馬安好像很歡喜看見她為蘇家洗脫罪名的決心。

這讓她甚為不解,他們蘇家的事,他為何會這麼在意,歡喜?

“蘇元意,那我要你舍棄這裡所有的一切,遠去楚國尋找真凶,你可願意?”

“在那裡你不是高門顯貴的小姐,不是侯門世子的夫人,或許是彆人的婢女,外室,小妾,或許會遭到各種各樣的磨難,也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你還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