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1 / 1)

蘇元意行了一禮,先是大大方方地與國公爺與國公夫人請安,隨即開口解釋道,“兒媳蘇元意見過公公,婆母,今日來遲是兒媳之失,也都是兒媳愚笨,早就備下的東西昨兒忙亂一時忘記將它們收到何處,今兒找它們費了點功夫故而來遲,請公公,婆母責罰。”

她話落蘭香早已將兩樣東西呈了上去,蘇元意的話還沒說完,她將目光又看向立在國公夫人身後的艾潼,淺笑道,“艾姑娘也知是前未婚夫,如今我已嫁給蕭郎,自是一心都在夫君身上,我雖粗鄙,卻也知忠貞二字。”

她每一句每一字都答得落落大方,舉止神態更是端莊嫻雅,讓人挑不出一個錯來,在坐女眷中眼中已是驚豔,早就聽說過蘇元意的大名,如今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蘇家雖犯了錯被處罰,但單看這蘇家女就知蘇家門風嚴謹。

這樣的姑娘若非是家中犯了滅門的罪,蕭閒還真是配不上。

隻不過這話她們誰也不敢真的說出來。

艾潼被懟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想再多說幾句又恐惹姑母不喜,隻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這是柳公的字!”國公爺激動地站了起來,急聲問,“可是真跡?!”

蘇元意淺笑道,“自是真跡,兒媳豈會用假貼糊弄自家人,是我蘇家一位嫁出去的姑姑送我的結婚禮,我聽聞公公最喜名家字帖,就拿來借花獻佛了。”

蘇元意過門前就打聽過這位國公爺,雖出身將門世家,可卻是個另類,生來不愛舞刀弄槍,就喜詩詞歌賦,老國公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隻可惜始終沒把國公爺扳回來。

他年輕時自恃才高,躍躍欲試要考科舉要當狀元郎,可考了幾年連個舉人也沒考上,也就淡了心思回家承了國公的爵位。

倒也不是有人刻意為難他,而是這位國公爺實在不是讀書那塊料,當年在書院就回回墊底,他那詩文比起打油詩也強不了多少,按理說這樣的人在經過多年的挫折後,心中的那團火早就熄滅了,可他卻不是,仍然以超乎常人的激情熱愛著。

“好好好。”國公爺開懷大笑,“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媳!”

國公夫人則敷衍地看了一眼蘇元意送來的禮物,而後懶懶道,“你有心了。”

她麵色平靜,可心裡卻早已炸開了鍋,蘇元意送她的鬥篷看起並不珍奇,可其上的紋路似乎是用某種早已失傳的針法所繡至而成,要真是那針法,這件鬥篷可真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稀罕物。

國公夫人忍不住想立刻一探究竟,但礙於顏麵,還是穩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蘇元意略一欠身,答道,“能得公公,婆母一笑就是兒媳最大的福氣。”

艾潼站在國公夫人身後眼睛都要瞪爛了,這人……這人是馬屁精轉世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那點小手段在蘇元意麵前簡直是不值一提……

國公爺輕咳了一聲,笑眯眯地說,“哎呀說了這麼久,連口水還都沒喝上呢。”

“是兒媳之失。”蘇元意話落忙上前給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捧上了兩杯茶,笑眯眯地說,“公公,婆母請喝茶。”

她今日送上的兩件禮物是她精挑細選過的,除了投其所好和其心意外,也在無形中對他們表示了她背後仍存在的隱形的資源與能力。

蘇家是沒了,可她父親出生穎州書香世家的蘇家,又官至首輔十八載,母親是出生於名門望族的河郡謝氏,皇上是斬了蘇家人的頭,可卻斬不斷蘇家和其餘世家絲絲縷縷的關係,他們不會再傷及自身利益時保她,但卻願意在和順時給她一個麵子,還她父親的恩情。

這一點點的麵子和恩情也足以讓她對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表明她不是毫無價值之人。

國公夫人今天本是打定主意要給蘇元意一個下馬威,可如今這情況已然是不行了,她看了她一眼,淡聲說,“既入了我家的門,日後就是我家的人,照應公婆,規勸夫君,開枝散葉這些話都不用我再多說,隻要你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我們蕭家會護著你。”

國公夫人話落接過她手中的茶一飲而儘,又給她的腕上戴了一個代表蕭家兒媳的玉鐲子。

艾潼在國公夫人背後恨得牙癢癢,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

一對新人又一起給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磕了個頭,蕭閒在她耳邊低語,“我怎麼不知道你遲到是為了找禮物?”

蘇元意沒說話。

他低低笑著,貼在她耳邊說,“原來蘇小姐也會撒謊啊。”

蘇元意的臉頓時紅了,嬌嗔似得瞪了他一眼,是誰害得她要撒謊,要不是他早上拉著她不起,她也不必編出這套說辭。

大伯母捂嘴笑道,“瞧這小兩口多恩愛啊。”

眾人說笑著打趣著他們,但都拿捏著尺度並不會讓蘇元意感到不舒服,一家人笑聊著吃過飯後各自散了。

蕭閒本要跟著她一起回,可一位小廝急匆匆地跑來,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頓時臉色大變,“圓圓,周耀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你放心我很快回來。”

“好。”

蕭閒走後,蘇元意獨自一人往她住的西院去,途中正巧與艾潼迎麵相對,她見蕭閒並未跟在她身邊,冷笑一聲,譏諷道,“表哥是走了吧?”

蘇元意不搭理她,繞過她就要走,艾潼卻在她身後大喊,“你以為表哥真的愛你?不過是哄你玩罷了,大婚的第一天不也是彆人一叫就走?!你知道在你們婚前的前幾日他在哪呆著嗎?天仙樓!”

蘇元意停下腳步,艾潼以為蘇元意是傷心了,正得意洋洋呢,卻見蘇元意轉過身,麵上無悲無喜,她的那些話似乎不能在她心裡激起半分漣漪,“艾姑娘若真想嫁給蕭閒,你的心思不該浪費在我身上。”

她說完轉身就走,看起來乾淨利落,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刺痛了下。

她捂住胸口,昨夜的溫存,含笑的眉眼,甜蜜的情話猶在眼前,她閉了閉眼,拂去腦中那些紛亂的情緒,再睜開眼,眼中又是一片清明。

日照西移,蘇元意迎著夕陽修剪著瓶中的花,一丫鬟忽而急匆匆地捏著一封信跑來,“少夫人,夫人來信了!”

蘇元意立即擲下手中的剪子,伸手去接,她快速拆開,待看清信上之言時,整個人險些站立不住,一頭栽倒。

蘭香連忙扶住蘇元意,低聲問,“小姐,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蘇元意淚如雨下,“弟弟出事了!母親來信說弟弟生了病發了高熱,人已經危在旦夕,讓我想想辦法。”

“怎會?!”蘭香大驚,“世子爺不是說會幫忙照顧他們嗎?蘇添少爺怎會出事?!”

蘇元意抹去眼下的淚,“這事不怪他,母親來信說自我走後,押送他們的官差一路上對他們客客氣氣,不曾短缺過什麼,是我幼弟調皮,從未在京師見過那麼大的雪,鬨著去玩,結果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了,還被什麼東西咬了,母親他們忙去請了大夫,可寒州那地方哪有什麼好大夫?!母親幾乎把寒州的大夫都請了個遍,可始終治不好幼弟的病,總是反反複複的燒著,如今就靠湯藥吊著命,隨時都會去了,母親沒了辦法請我從京師找位好大夫去寒州為弟弟治病。”

母親的信雖焦急但也把來龍去脈都講清楚了,蕭閒確實有儘他的努力看照他們,弟弟的事是他自己調皮,怨不著蕭閒。

可她如今困在這宅子裡,能去哪找合適的大夫?!

她思來想去,這事還是得拜托蕭閒。

“世子呢?回來了嗎?”

蘭香連忙打發了人去問,“小姐,您彆急,蘇添少爺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

“回少夫人,奴婢各處都問了,世子爺沒有回來。”

蘇元意的手指死死扣進木桌裡,急聲道,“去找!”

蘇添是蘇家唯一的希望,有蘇添在,他們這一脈日後還有起複的可能,若是蘇添沒了,可就徹底斷了。

她是女子,走不了科舉,上不得戰場,就連經商也是躲在屋子裡算算賬,拋頭露麵的事大部分都是由下麵的男人做。

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隻能待在後院的一方天地裡輔佐男子,做他們的賢內助。

天漸漸暗了下去,可還是沒等到蕭閒的消息,艾潼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此時此刻,他……到底在哪呢?是不是同周耀等人還在天仙樓裡尋歡作樂?

“小姐,您吃點東西再等吧。”蘭香擔憂地端上幾道點心,“院子裡的人都打發出去尋世子了,想必很快就能得到世子的消息了。”

“不能再等了。”蘇元意吐了口濁氣,問,“你去帶著牌子帶上錢,去挨家挨戶的請京師的大夫,隻要他們肯去一趟寒州,多少錢我都出!”

蘇元意尋蕭閒也是希望能讓蕭閒尋得一位醫術高絕的宮中禦醫去為她的弟弟治病,可如今看來不能一味的等下去了,請不來禦醫,隻能先從民間多找點大夫請他們去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