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1 / 1)

“見……見過世子爺……”

“今天我新婚不想見血腥,你們幾個今晚就收拾包袱滾去下麵的莊子,國公府容不下你們這些編排主家之人!”

蘭香欣喜地在蘇元意耳邊低語,“小姐,看來世子爺還是向著您的。”

蘇元意沒有說話,她很快聽見門咯吱一聲從外推開了,應是蕭閒進來了,輕快不穩的腳步離她越來越近,她率先聞到一股酒氣,“娘子,我終於娶到你了,娘子。”

蓋頭下是一雙皂黑的長靴,鞋麵上用金絲繡以龍鳳紋,那人在她身旁坐下,隔著蓋頭對她解釋,“娘子,你莫要聽她們胡說,我和暮瑤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不是那樣又是哪樣?蘇元意本想問他,但想想還是算了,今天是他們大婚的第一天,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弄得一團糟。

何況她知曉她要嫁給他時,就知道他的風流,她不在意。

“嗯,我相信夫君。”隔著紅蓋頭看不清臉,所以她沒有笑。

“娘子你怎麼這麼好。”蕭閒抱著她在他耳邊呢喃,“可你這麼好,我為什麼反而沒那麼快樂呢,你為什麼不生氣呢?”

蘇元意沒有理會他的問題,隻是輕聲道,“夫君,該掀我的紅蓋頭了。”

“對對對。”蕭閒連忙起身,手足無措地說,“你瞧我怎麼都忘了。”

立在一側的喜婆順勢遞上喜秤,蕭閒從漆紅的木盤中拿起那杆稱,他隻覺得沉甸甸的,好似……好似比他用慣的兵器還要重,他垂眸瞧著坐在他麵前的女子,哪怕看不清臉隻從她的風姿和儀態中仍能窺見她的姣好美麗。

他見過她,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時候,這張臉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可在這一刻,他的心還是泛起詭秘興奮地期待,這張蓋頭下會是怎樣一張傾倒眾生的臉。

他們說,女子嫁人的那一晚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她平日裡已經足夠美了,他貧乏的大腦一時間難以想象今夜的她又會美成什麼樣。

真奇怪,他明明不喜歡她了,可手為什麼還在抖?

酒喝太多了嗎?

視野裡出現一個金色的棍,它閃爍著金光的一端搭著她的蓋頭緩緩向上抬,光霎時間泄了進來,她忍不住閉了閉眼,閉眼前似乎看見他的手在抖……

看錯了吧。

他先看見她的下巴,唇,緊接著是鼻子和緊閉著的眼睛,他的心驀地停了一秒,就連呼吸都頓住了,似乎是怕驚擾了眼前的仙子一般。

她緩緩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今日的他亦是風姿卓絕,一襲鮮紅的喜服襯得他妖顏若玉,紅綺如花,惑人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她,讓人臉紅心跳。

“娘子,你好美。”

蘇元意淺笑,“郎君今日亦是風流倜儻,絕世姿容。”

喜婆笑嘻嘻地說,“世子爺,該喝合巹酒了。”

不知是燭光映襯還是屋子裡的紅色太重,惹得兩人的臉上都紅彤彤的。

蕭閒拿起木盤裡的兩個瓢,瓢的首端係著一根紅繩,將它們連在一起,蕭閒把另一個瓢遞給她,笑眯眯地說,“夫人請。”

蘇元意接過他手中的瓢,低頭去喝,甜津津的酒液在她的口腔裡散開,柔潤的從喉嚨滾入腹中,她喝完後把東西遞給身旁的蘭香,丫鬟婆子們笑著對她們說了幾句吉祥話,蕭閒大笑一聲,“賞。”

丫鬟婆子們紛紛退下,房裡一時間隻剩了他們兩人,蘇元意喝了那杯酒後,頭有些的暈暈沉沉,她是不擅長喝酒的,不知何時蕭閒已經在她身旁坐下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似是也有些醉了。

“娘子。”

“嗯?”

他緩緩湊近她,妖異綺麗的臉在她的眼前放大,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堵住了她的唇,蘇元意僵硬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是傻愣愣地看著他,頭好像越來越暈,兩人都剛剛喝了合巹酒唇上水潤潤的,貼在一起柔似水,軟如雲,這種感覺似乎並不讓她討厭。

他緩緩的動了,輕舔她的唇,烏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她,他忽而低笑一聲,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閉眼。”

黑暗中感官的反應就變得格外強烈,她在一波又一波的欲海中掙紮時,睜眼看著頭頂搖晃的床帳,心想,浪蕩子還是有點好處的。

今夜叫了兩次水後,蕭閒摟著她睡了,她趴在懷裡,腦子裡有一個好奇的疑問,為什麼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時間不一樣?

換句話說,第一次短得嚇人,隻是動了幾下就結束了。

第二次卻……她扶了扶腰,收了收腿,還有點疼。

黑暗中,蕭閒輕聲在她耳邊問,“還疼嗎?”

蘇元意紅著臉搖搖頭,“不疼了。”

其實還疼,但她不好意思說。

蕭閒沉默了一會,又說,“若還是疼彆忍著,我給你抹點藥。”

蘇元意一想到那副情景,整張臉都燙起來了,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假裝聽不見。

次日一早,蘇元意早早就起來要去給公公婆婆敬茶,可她剛剛坐起就被蕭閒又拉了回去,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頭埋在她的脖頸間,甕聲甕氣地說,“起那麼早做什麼?再睡一會。”

蕭閒如今是定國公府的獨苗苗,無論是國公爺還是國公夫人都對他極儘寵愛,更不用說府裡上上下下的女眷,下人們,可以說整座國公府他就是唯一的小霸王。

平日裡自是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從來也不會多說什麼。

可蘇元意不同,這是她嫁進來的一天,若是去遲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會怎麼想她?

尤其是本就不喜歡她的國公夫人……

蘇元意頓時急了,推了推他說,“不行,我要給長輩敬茶,不能遲了。”

“沒關係。”蕭閒閉著眼抱著她不放,“我爹和我娘不會說你的,如果真有事,我幫你盯著。”

“蕭閒!”蘇元意提高了音量,“成婚第一日我就遲到,日後蕭家長輩會如何看我,全京師的人又會如何看我?今日的敬茶耽誤不得,你若想睡,你睡就是,我自個先去。”

蕭閒忽而睜開眼,不知是不是蘇元意的錯覺,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從他眼中看見了一絲駭人的鋒芒,可緊緊是一瞬那抹鋒芒又變成了平日裡的不正經。

“圓圓,你為什麼總是要在意外人的眼光呢?”他用指腹描繪著她的眉,“不累嗎?”

蘇元意的心驀地顫了下,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外人眼中的她優秀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有那樣的父親和母親,她自然也不會差,父親母親對她很好,但也總是告誡她行走在外一舉一動不要辱沒了家門。

沒有人問她為什麼在意彆人的眼光,沒有人問她累不累。

她看著他的眼睛,在這一瞬間,她忽而有點羨慕他,羨慕他的恣意,羨慕他的風流,他似乎想做什麼都可以,沒有人會罵他,指責他,或許有人,但他不在意。

蕭閒放開她,翻身起床伸了個懶腰,側頭衝她笑得燦爛,“走吧,娘子,新婚第一天,夫君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敬茶。”

他說著就趿拉著鞋站了起來一麵伸手扶她起來,一麵衝外喊了一聲,丫鬟們紛紛推門而入,服侍著他們夫妻二人洗漱穿衣,一切準備妥善後,蘇元意方同蕭閒一路急匆匆地往正堂去。

屋裡早就聚集了一幫子的人,蘇元意打眼掃了一下多為女眷,蕭家是將門,因為蕭家男兒大部分都死於戰場。

如今蕭家男兒隻剩下蕭閒的父親國公爺和蕭閒的一位病弱小叔以及蕭閒三人。

蘇元意不免有些感慨,當初的蕭家多麼的人丁興旺,若非當年的青州之敗,蕭家也不會隻剩這點人。

她垂下頭,眸光又很快黯淡下去,青州之敗……

毀得又何止是蕭家,就連他父親也是受了此案的牽扯,才被判了通敵叛國之罪……

可怎麼可能呢?!

這樣荒謬的罪名她不信!定是朝中有人覬覦父親的首輔之位故意栽贓陷害!

蘇元意想到這兒,腦中忽而靈光一閃,似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國公夫人的一句話卻打斷了她的思路。

“怎麼來的這般晚?”

蕭閒護在她身前,“是我纏著元意不讓她起床,母親彆怪她。”

國公夫人麵對自己的兒子時,麵色溫柔寵溺地不像話,“你這孩子,都成了婚也沒個正形,什麼話都往外胡話。”

“這怎麼是胡話呢?”

立在國公夫人後側的艾潼忽而道,“姑母,我之前就聽聞蘇姐姐嫻雅端莊,秀外慧中,堪稱閨中典範,可沒想到入門後就連給公婆敬茶這麼重要的事都遲了,我看啊,她根本是看不上咱家,不拿姑母姑父當回事,一心想著她那定了婚約的前未婚夫呢。”

蘇家和許家的聯姻是舉世皆知的事,而她和蕭閒從前的矛盾也是滿京皆知的事,縱然蕭家累世功勳,深受皇恩,但一位權貴勳爵之家的紈絝子和清流世家的名士君子卻有著天與地的差彆。

因而艾潼這話一出,國公夫人看她的眼神就愈發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