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獵,王爺覺得他會動手?”
兩夫妻在榻上秘語。
“九年時間,他已經蟄伏太久了,你身有眼疾,秋獵之日不如待在王府裡?”楚玉澤將她攔在懷中,揉捏她脖子上的軟肉。
“讓我待在王府裡,王爺是生怕齊王不知道你早已預料?我跟著尉遲初和顧明軒就行了,他們的目標在你和皇上身上,王爺不必管我。”見青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按摩。
“秋獵之日必然少不了騷亂,你身子不好,前段時間才康複,真的要去嗎?”
“現在三哥在彥州邊境籌措軍隊,齊王想名正言順,至少得讓徐國承認,動不到我頭上。隻是王爺和皇上,可有了準備?”
楚玉澤點了點頭,將她散亂在額前的頭發撈到耳後,眼神眷念,“自然有,不過,波折怕是少不了。”
“那我隻求,王爺平安。”見青挽住他的手,再次想起了六年前的秋獵。
但願,他能過了這一關吧。
轉眼,秋獵已至。
楚玉澤與見青驅車前往,下了馬車,就被楚玉澤交代給了尉遲初。
桓國皇家秋獵也是傳統,早早就叫人圍了林,以前秋獵,女子都被排除在外,但近年來開了這道口子,各家千金都能參加,不打獵的也可以隨行賞玩。畢竟對這些貴女小姐們來說,深入森林倒是難得,今年竟是差不多都來了。
楚玉澤去跟著陳禎文,見青隨著尉遲初,尉遲踏白也在一旁,見青倒是沒想到,熟悉的氣息出現在了身後。
“荀醫師也來了?”
“前段時日去各州野外找了些藥材,昨日才趕回雲都,聽聞皇家林山中有不少稀奇東西,必須蹭著尉遲府和王妃的光,過來瞧瞧。”
玄梅剛從馬車上下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王妃是徐國女子,可會騎馬?”
“當然可以。馬兒聰明,跟著你們便是,也不用再麻煩攙扶。”
尉遲踏白看著見青熟練地跨上馬背,自己騎上一匹黑馬,牽著身後見青的白馬的韁繩,說道:“那今日就由我來為姐姐引路吧。”
玄梅抱胸,看著尉遲踏白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不由得搖了搖頭,也跟著顧明軒和尉遲初上了馬。
除了見青,一行人身後都背著箭筒和弓,雖然他們這隊沒打算正兒八經地秋獵,但該拿的東西,這次活動都是配齊了的。
見青聽見馬蹄邁過秋天枯葉堆積的道路,響起碎葉之聲,窸窸窣窣的,已至深秋,就算前一天才派人來林中掃路,夜裡風一吹,就又是這樣的景象。
後麵的那對小夫妻言語不斷,見青瞧著也插不進去話,玄梅慢悠悠地跟在後麵,還偶爾哼兩句歌謠,便主動跟尉遲踏白聊了起來。
“踏白可會使弓箭?”
領路的踏白愣了神,似乎沒料到王妃會突然提出話題,又嗬嗬地笑了兩下,回道:“不太會,幼時身體不好,習武更不用說,隻是學了些如何拉弓罷了。”
“如今你身子骨大好了,學一些拉弓射箭倒也不遲?”玄梅不知道何時嘴裡叼了根草,悠閒懶散地回複道,順便拉了下韁繩,將馬匹驅趕至與見青齊平。
“看荀醫師騎馬這麼熟練,看來也會武了。”踏白看著路,沒回過頭,繼續問道。
“我行走江湖,自然是會一些傍身的,若是想學,回去教教你。”
“誒!那裡好像有隻鹿誒。”尉遲初喊了一聲,隻見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林子裡飛躍而過,穿過了麵前的道路。
“姐姐聲音那麼大,給獵物都嚇跑了!”尉遲踏白笑了笑,順便回頭掃了一眼,明明在揶揄他的長姐,眼睛卻最後停留在騎著白馬的女人身上。
“你這小子,看來平日裡對你寵慣了,竟敢這樣說話。”尉遲初還沉浸在看到鹿的喜悅之中,“顧明軒,走,今天必得好好露一手,免得踏白在這裡說閒話!”
“你和荀醫師照顧好王妃啊!”
尉遲初和顧明軒架馬離去,看來是不打算放過那隻倒黴的鹿了,隻留下一句囑托的話來。
“走吧……王妃以前打過獵嗎?”
“在徐國傳統裡打獵不是什麼稀罕事,本宮自然是會的,隻是現在眼睛看不見,有本領也施展不出了。”
尉遲踏白聽出了她嘴裡淡淡的失落,立刻安慰道:“秋獵年年都有,等姐姐眼睛好了,我說不定也已經精通了射藝,到時候可以隨姐姐一道圍獵。”
“好,射藝可沒那麼好練,本宮可記著踏白的話了。”
“慢慢走吧,這林子裡空氣很不錯的。”玄梅的手直接放開了韁繩,讓那匹馬自己跟著走。
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誒——可否讓我一道?”
這聲音,是何舒?
見青輕輕拉了下韁繩,三人都停下步子,回頭望過去。
“何小姐已經從太後宮裡出來了?”
“見過王妃。”何舒的臉蛋因為剛才極速地禦馬而微微泛紅,“立後大典一過我就出宮了沒能及時去王府裡感謝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剩下兩人何舒都不太熟悉,荀至開始打量起麵前的小美人,尉遲踏白則是乖乖等著他的王妃姐姐拿主意。
“沒什麼事,既然你一個人,就與我們一起作伴吧。”見青頷首,聽到後麵的馬駒挪步在她身旁,玄梅把馬匹支到前方。
“你兄長對你可有責罰?”見青問道。
“他們沒說什麼,也不問我,倒是奇怪得很。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被莫名其妙地挪到太後宮裡,我父親和兄長可以就此默認,連看都不來看我。”
真是個傻姑娘。
見青自然不能把她兄長的心思告訴她,隨意說了兩句安撫的話,何舒就開開心心地滿足了。
此時,獵場的另一端。
“說起來,攝政王殿下年幼的時候,本王還教過你拉弓射箭的!”
說話的自然是齊王,他坐在那頭英俊的高頭大馬上,回京後他迅速清理了麵容,如今沒了多年戍邊的憔悴之感,顯得威嚴沉穩。
楚玉澤扯著嘴角一笑,回道:“本王都記不太清了,對齊王殿下沒什麼印象。”
“哈哈哈哈哈——”齊王也不惱,“這麼多年前的事了,畢竟那時年紀太小,又有你父親慶國公親自教導,我不過在射箭場上與王爺偶遇,記不清很正常!”
“那時慶國公可謂是風頭正盛,隻可惜……天妒英才啊……都是習武的兄弟,本王卻來不及回京與他共飲一杯……”
楚玉澤最討厭齊王這般虛情假意的人,但臉色卻不能掛不住,隻能擠出微笑來,陳文禎卻搶先一步接過話頭。
“六年前,寧國梅花衛於秋獵刺殺先太子,慶國公舍生取義,連同自己和手下大批護衛犧牲。隻是不知道今年秋獵,朕與你們都在場,這梅花衛,抑或是其他居心叵測之人,會不會故技重施。”
“嗬——”齊王冷哼一聲,“本王九年未曾回京,不能竭力輔佐陛下已是遺憾之至,今日我齊王在此,必定護陛下周全!”
“齊王不必緊張,獵場的護衛人員都已經安排妥帖,出不了什麼大事。隻不過王爺如此心意,倒是令本王放心不少。”楚玉澤假意奉迎這,卻字字暗處帶刀。
身後跟著不少大臣,何庭也在其間。
齊王少年時期就開始征戰沙場,自然射藝了得,短短時間內就打了好幾隻野雞和梅花鹿,甚至還遇上了鷹,隻是此片森林裡枝丫尚且茂密,天空不是很空曠。
楚玉澤也不甘示弱,接連打下來三隻鹿,還射中幾隻灰溜溜的山間野兔。
“在前麵休息一下吧。”陳文禎看了楚玉澤一眼,說道。
隨後隊伍找到一片稍微空曠的林地,下人們展開了隨隊攜帶的屏風和小桌,安在了地上,伺候各位貴人歇息飲茶。
“嗯……果然還是雲都的茶好啊,本王在晏州多年,好久沒有喝過這樣好的茶葉了。”
“這是禦貢的溪斂茶葉,若是皇叔喜歡,回宮後朕叫宮人給您送到府上去。”
“那……臣就多謝皇上了!”齊王放下茶杯,向森林深處望去,眼前一亮,“那處或是有些獵物!本王過去瞧瞧。”
陳文禎點點頭,掃過正在品茶的楚玉澤,蹙了蹙眉頭,移過頭發現齊王已經消失在密林裡。
休息的短暫營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被燒的小茶壺有些熱水沸騰起來的咕嚕咕嚕聲。
果然來了!
剛聽到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楚玉澤立刻反應過來:“保護聖上!”
周圍的護衛立刻靠了過來,以身為盾把陳禎文圍住。
他操起一旁的劍,將陳文禎護在身後,一步一步打落不斷射下的箭鏃。
剛剛還在一旁的世家子弟亂成一團,一個二個都沒有了任何君子風範,驚慌失措地上馬或徒步逃竄,跟獵場裡的獵物沒有什麼區彆。
而陳文禎隻是眉目冷靜地站在楚玉澤身後,絲毫沒有被嚇到的痕跡。
而另一端,四個人還在漫無目的地散步,何舒開始講著太皇太後如何如何教導宮裡的秀女們,臉色上全是怨懟。
看來真是宮裡憋壞了,她自家府上都是哥哥,根本無法傾訴。
見青正笑著,耳朵一動,輕輕一拉,扯過了尉遲踏白手裡的韁繩。
真沒想到,他們會對她動手。
一旁的玄梅也停了腳步,眉色凝重起來,看了見青一眼。
至少有十五個,功夫還算上乘的刺客。
真是愈發有意思了,他想到,順便手心裡已經多了幾枚從袖口滑落的暗器。
還不能用梅花刀,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