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如炬,黃沙漫天,越是接近城鎮的邊緣,能夠遮蔽烈日的樹木便越發稀少。
殷唯抬起手,圖遮擋那無孔不入的陽光,本即便是在這本應涼爽宜人的秋日,她的額頭也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不時回頭,目光在塵沙間穿梭,尋找著白竹筠的蹤跡。
不經意的一瞥,竟然從指縫間看見遠處天空中,一個飛行法器,如同醉漢般搖搖晃晃,自天際緩緩逼近。
起初殷唯以為是羅慎教的人追來了,嚇得她撒腿便跑。
然而隻一會兒她便瞧出了些許不對勁兒來。
隻見那飛行法器在距離她不遠處的位置緩緩停下。
然而就在停下的一瞬間便從上麵摔下來三個人,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伴隨著塵土飛揚,瞬間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其中一人迅速起身,背起另一名昏迷不醒的同伴,禦劍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儘頭。
本還站立著的那個人影忽然雙膝跪地,嘔出一大口血,就連頭也抬不起來。
殷唯好奇的停下腳步,因為那飛行法器隱隱約約有些熟悉,似是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想般,她快速向跪在地上那人的方向跑去。
距離越近,殷唯越是確信自己沒有認錯,不遠處跪伏在地的人正是許多日不見得商越。
商越察覺有人靠近,警惕的抬頭看向來人。
一個熟悉的瘦小身影奮力的向他的方向跑來。
她額前的發絲紛飛,露出精致的飽滿的額頭,嫩綠色的衣裙翻飛,為這荒涼之地增添了一抹生機。
殷唯跑到他身前,一臉緊張的想要觸碰倒在地上的商越。
此時的他渾身上下遍布大大小小得傷口,背後還插著半截斷掉得短刀。
鮮血浸透了他得黑色勁裝,血順著他的衣角滴滴答答的砸在了地上。
“商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重?”
殷唯仿佛有什麼東西哽在了喉嚨,她眼眶發紅,連雙手也不可抑製的發抖。
商越一見是她先是鬆了口氣,隨後卻又皺起了眉。
“你快走,一會兒羅慎教的人就要追來。” 商越顯然有些神魂不穩,甚至已經有些意識模糊。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怎麼可能眼看著你在這裡等死。”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負氣的上前想要把商越扶起。
殷唯看著眼前身受重傷的人內心五味雜陳,明明幾日之前才剛剛分彆,那時候的商越還直直的看著她,訴說著對她的喜歡。
“你把我扶到飛行法器上去,咱們這樣速度太慢,一定逃不掉的。” 商越強打起精神對殷唯說到。
聽了他的話,殷唯艱難地扶著他坐到飛行法器上。
隻見商越掏出幾粒丹藥,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越體內原本幾近枯竭的靈氣竟然開始迅速充盈起來。
然而,這股力量的湧動似乎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痛苦。他額頭處的青筋如同蚯蚓般凸起,臉色也變得通紅,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表情極為痛苦。
殷唯不安地注視著商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她明白,這是商越在強行激發體內的潛能,以丹藥之力續命。
然而,這種做法無疑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之火,稍有不慎便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殷唯內心充滿了掙紮與無奈,但她也知道,此時隻能寄希望於商越能夠挺過這一關。
在殷唯的扶持下,商越操縱著飛行法器,快速地向城鎮邊緣的一處偏僻小村莊飛去。
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殷唯扶著幾近昏厥的商越向他所指的位置踉蹌著走去。
“我在那處提前布置好了禁製,到了那裡就沒人會發現咱們的行蹤了。” 商越手指著一處破落的民房說道。
殷唯聽了他的話,默默點了點頭,攙扶著他向他剛剛所指的地方走去。
剛剛走進,商越似乎再也支撐不住了般,瞬間失去了意識,一頭栽倒在地。
殷唯手忙腳亂的把他扶到裡間的床上麵對著她側躺著。
看著躺在她麵前的商越,既擔憂又無助。
殷唯的手有些發抖,她將懸浮在傷口的上方,遲遲不敢觸碰,他傷的太重,受傷的位置太多,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下手。
她的眼眶一直是紅的,原本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再也承受不住,撲簌簌的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商越好似有所覺一般,竟奇跡般的睜開雙眼,見她流淚,心中竟莫名其妙有些高興。
他費力的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淚。
“彆怕。”
殷唯見他竟然清醒了過來,淚流滿麵的抓住了商越的手。
“商大哥,我該怎麼救你,你教教我,” 殷唯口中喃喃,那聲音竟有幾分可憐。
商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似是無聲的安慰。
他從儲物袋中拿出幾瓶丹藥,遞到了殷唯的手中,虛弱的說到。
“這兩種丹藥,每隔兩個時辰給我服下一顆,如果我昏迷不醒,待會還要勞駕你了。”
看到丹藥,殷唯眸子一亮,獻寶般的將藏在衣裳暗兜裡的一顆紅色丹藥拿給商越。
“聽說這個丹藥非常珍貴,我看你神魂不穩,這丹藥定時對你有用。”
商越看著她手中的東西,有些意外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這丹藥你從何處得來的?”
殷唯有些麵色訕訕,眼神躲避,實在是不想把自己和白竹筠打劫了彆人的事說給他人聽。
“就是無意間得來,你拿去把,反正於我無用,留著我這裡也是浪費資源。”
說著便把丹藥塞進商越手中,一臉真誠的看著商越的眼。
“好,阿唯,你能幫我去倒碗水嗎,我有些口渴。” 商越眼神在油燈的映照下忽明忽滅。
殷唯聽了他的話,慌忙的點了點頭,將商越小心的扶起,半倚著床頭,連忙出去找水給商越喝。
商越看著手中的丹藥,眼中神色複雜難言,悲愴且掙紮,握著丹藥的手指收緊,就連指節都泛白。
這小院子許是很久都沒有人居住,殷唯找了好久才從院子中的一口井中打出水來。
待到殷唯捧著水碗進入裡間時,商越已經開始閉眼在床上打坐療傷了。
殷唯沒敢打擾他,躡手躡腳的默默退出了裡間,她坐在石製的門檻上,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老舊泥塑的房子院子卻不小,因著長久無人居住的關係,有些牆體已然開裂,四處雜草重生,碩大的院子裡隻孤零零的種了一顆碗口大粗細的柿子樹。
看著這院落,殷唯的思緒飄到遠處,心想著商大哥小的時候曾在這裡生活過,心中竟有幾分感慨,恍然間仿佛看到了兒時的商大哥正爬上柿子樹摘柿子吃的場景。
正想得出神,忽然聽見裡間商越痛苦的呻吟聲。
殷唯猛然回過神來,緊忙走近裡間,竟發現商越無端吐出一大口血來。
她慌張跑上前,抱住他大半個身體,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避免他栽倒在地上。
殷唯輕輕將他放躺在床上,伸手檢查著商越的傷勢。
商越竟然虛弱的伸手附上她的手背,輕輕拍了拍,竟是想安慰她。
殷唯大大的鬆了口氣,低頭竟看見地上躺著半截粘滿血的短刀,她心中一顫,這斯竟然自己將背後的短刀拔出來了。
她忽的眼眶又是一酸,眼淚又一次模糊了她的雙眼。
“還真是個逞強的家夥。” 殷唯似乎有些生氣般,哽咽著說到
“我繼續給你攢著,等到時候我一起還了。”
商越似乎聽見了她的話,似乎是想笑,但因為他這次傷的太重了,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隻無力的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
故意被拉長的腔調,響徹在黑暗空曠的大殿中。
圖風飛慵懶的坐在高坐之上,此時的他整個人半躺著,手中握著一本書,斜眼睥睨著跪在不遠處的幾人,為首的正是他的關門弟子程瘋。
“抬起頭來!”
幾人戰戰兢兢的緩緩抬起頭,正對上他那雙仿佛淬了毒的雙眸。
“程瘋,我的好徒兒,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程瘋聽了圖風飛的話,不敢拖遝,將今日之事娓娓道來。
“師尊,今日我本來是和我的副手劉金安護送混元養魂丹回來,半路卻收到傳訊符讓我速速趕回,說赤羽宗兩個人竟然混入咱們門派當中,我怕那二人對師尊不利便著急忙慌的趕回,可萬萬沒有想到,那二人竟隻欲偷走師傅所製人偶,本打算將那他們擒下,但沒料到我來時已晚,而且再加上他們二人實力不俗,已經逃遠。”
程瘋頓了頓,抬眼看向圖風飛,他喉結滾了滾,咽了口口水繼續說到,
“當時我也覺得不妙,於是原路返回……但是……” 程瘋膽怯的瞟了一眼圖風飛。
“但是什麼,繼續說啊。”
圖風飛一臉和煦的朝程瘋笑了笑。
程瘋看著他的神情,身子抖了抖,大聲加快語速說到
“但是卻在距離宗門不遠處發現了劉金安的屍體,他全身被不知名暗器所傷但是致命傷卻在頸部,他被人從後麵一劍穿喉,瞬間斃命了。”
圖風飛聽了他的話輕笑了幾聲。
“隻一個玩偶罷了,丟了便丟了,再做一個便是,師傅告訴你多次,不要因小失大,而你卻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你說我該如何罰你?”
“徒兒知錯了,徒弟隻是關心則亂,本以為在羅慎教的地盤兒便無人敢造次,竟沒想到真的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敢公然打劫……”
圖風飛聽了他的話收斂了些許笑意。
“罷了罷了,一會兒自己去領罰吧,好好查查那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在我的管轄之內公然挑釁,我真的好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幾人聽了圖風飛的話,均如獲大赦般悄悄鬆了一口氣,正欲退出去,就又聽圖風飛說道。
”那兩個赤羽宗的小子也不能輕易放過,待到本尊調養些時日,定會去赤羽宗,親自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