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摘月 無月真菌 3835 字 6個月前

宮裝女子右手輕拍手中的銀絲香爐,從中抽出一縷白色的煙霧來。

煙霧很快飄散在山洞之中,使得周圍霧蒙蒙的,隨著霧氣越發濃重,宮裝女子的聲音響起。

“ 我叫藍寶珠,是懷集國大祭司藍邵安之女,藍家雖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人丁也單薄,但藍家的子孫無一不是出類拔萃,超群絕倫。

這世間又傳藍家有上窺天帝下通地府之能,即便是那王孫將相也要忌憚藍家三分。”

周圍場景突變,殷唯和商越仿佛置身於一處彆致的宅邸之中,二人對視一眼,低聲說到。

“這是……幻象!”

隨著藍寶珠的講述,周圍的場景不停的變換,她口中的十年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

“我七歲那年,殿下聽聞我跟隨父親學習術法,便將當時隻有9歲的七皇子送到藍家和我一同學習,七皇子雖不受重視但再怎麼說也是陛下的兒子,父親推辭不得,就這樣七皇子神海程在藍家一住便是十年,後麵的故事就顯得有些俗套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二人暗生情愫,如若故事就停留在這一刻那結局也算圓滿,然而這時間不會停留,我和他也不可能止步在這一刻,明明是那樣好的日子,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 小姐!不好啦!出大事啦!”

聽見小丫鬟阿秀的聲音,原本垂頭坐在桌前的藍寶珠急切的站起身來,還沒等阿秀進門她便迎了出去。

在房門處迎麵撞上了滿頭大汗的阿秀,藍寶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的問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將阿秀扶穩,來不及喘勻氣的阿秀說到。

“我聽丞相府二小姐的小丫鬟說,老皇帝駕崩,除了遠在邊江駐守的三皇子還沒趕來以外,太子和其他兩位皇子都被秘密召進宮去了,現在宮門緊閉任何人不準擅自出入,有違者斬立決!”

聽了這話藍寶珠忽覺腦袋眩暈片刻,腳下站立不穩險些跌坐在地,阿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讓她坐在一旁的圓凳上。

“小姐……。”

阿秀擔憂的輕撫著藍寶珠的後背,輕聲安撫著。

“ 帝王新喪,宮中卻隱而不發,太子同五皇子素來不睦,明爭暗鬥,各不相讓,而如今少了老皇帝的牽製,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七皇子處於權利正中,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藍寶珠的眼眶通紅,“我好擔心他。”

一行清淚順著麵頰滑落,重重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 小姐,要不咱們去求求老爺。” 還沒等阿秀說完便被藍寶珠打斷。

“不可,懷集國曆來反對國師參政,藍家一但出手便是犯了大忌,父親又逢閉關,就算求得兄長籌謀也是有心無力,” 藍寶珠無奈搖頭。

吩咐府中小斯到宮門口守著,一但得了消息第一時間便來告訴她。

就這樣惴惴不安的等待了三日,第三日的傍晚宮門大開,不消片刻藍寶珠便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先帝於三日前因風疾之症生命垂危,經太醫診斷恐老皇帝時日無多,隨即宮中便按照慣例召幾位皇子進宮侍疾,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卻被提前泄露給了五皇子,沒想到五皇子竟然膽大到借侍疾之由行逼宮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太子久居東宮也不是吃素的,如此兩方勢力便在老皇帝的寢殿外纏鬥了數日,然而那躺在龍床上等待侍疾的老皇帝卻已經靜悄悄的死去多時了。

最後太子終是不敵五皇子的多年籌劃,在這次奪嫡大戰中敗下陣來,可能是這些年來在朝堂內外的針鋒相對,二人皆恨極了對方,太子在伏誅之時大罵五皇子乃是庶子之流,五皇子氣極,竟用匕首刺瞎了太子的雙眼。

宮門緊閉的第三日,也許是為了應景,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衝刷著老皇帝寢殿正門前的石磚,雨水混合著血水暈開了一大片血紅,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五皇子與太子死士的屍體,他們都靜靜的躺在那兒,同躺在龍床上早已殯天的老皇帝一樣無人收斂。

隨著太子的伏誅仿佛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然而此時元氣大傷的五皇子卻忘記了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五皇子正做著承襲大統的美夢卻被蟄伏許久的七皇子斬殺於正堂之下。

前來稟告老皇帝駕崩的宮人見到這一幕,愣怔著不敢上前,似乎被七皇子手上染血的長劍刺痛了雙眼,那宮人站立不穩嘭的跪在了地上,膝蓋觸地,發出一聲悶響。

“皇帝殯天,皇帝殯天啦!” 尖利的嗓音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嚎聲響起,回蕩在這座碩大冰冷的宮殿之中。

距離宮變那日已經過去半月,三皇子也抵達了皇城,然而不知為何,僅僅三日三皇子便率領著兵士離開了,他站在皇城之外轉頭看著城牆上長身玉立的七皇子,他心中明白,這次不是送彆而是驅逐。

雖然這皇城之中能繼承大統之人僅餘七皇子一人,然而那都察院禦史竟以他名不正言不順為由不允加冕,就在這焦頭爛額之時神海程竟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藍家。

今日是藍寶珠的生辰,和父母兄長吃過一頓豐盛的晚飯後便坐在廊下發呆,她手脫著臉頰,目光渙散,神識早已神遊天外。

忽覺身後有人靠近,藍寶珠轉頭便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來人正是消失多時的七皇子神海程。

藍寶珠愣怔的看著他,不過一月,神海程輕簡了不少,穿在他身上的黑色常服也隨風搖曳著。

“你瘦了。” 藍寶珠眼眶紅了紅,棲身上前飛撲進神海程的懷裡,將這些天的彷徨與思念化作淚水一股腦的宣泄在他的衣衫上。

他抬手靜靜擁住她,輕輕的閉上雙眼,將臉頰埋在藍寶珠的頸窩處,體會著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心安。

二人就這般靜立了許久才慢慢分開,神海程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銀絲香爐放在她麵前。

“今日是你的生辰,祝你長樂安康。”

藍寶珠接過香爐放在眼前仔細的打量著。

神海程看著他麵前的少女,沉冷的眉眼也變得柔和,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般他開口說道。

“ 阿珠……。” 他上前半步握住了藍寶珠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

“ 我們成婚吧,我許你一個未來。” 藍寶珠愣怔。

“未來?”

“對!我要你嫁給我,成為我的皇後,你可願意?”

時間停止,殷唯和商越從眼前的幻像中醒過神來,她心中有些許驚詫,二人竟也不知不覺的沉浸其中了。

藍寶珠從煙霧中走出,她看著幻象中靜立在那處的二人。

緊握的手,交纏的發,還有那個天真的少女,無一不在刺痛著她的雙眼。

她彆過臉去,衣袖輕擺,那幻象化作一縷煙在空氣中散去。

殷唯看著眼前的藍寶珠,開口問道。

“然後那?你們可成婚了?”

藍寶珠看著求知若渴的殷唯,臉上的笑意竟有些勉強。

“是啊,是成婚了,那還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呢。” 她眼神空洞似是回想著當時的盛景。

藍寶珠嘴角彎了彎,然而那笑也隻僅僅維持了一瞬,她麵色沉沉,周圍被煙霧籠罩的一片寒的攝人。

“我討厭那段日子。” 她皺眉說到。

“與其說是討厭那段日子,不如說是討厭那時的自己,” 她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 生辰後僅三日,我和神明程便草草訂了婚。

藍家執掌著一國之運,自七皇子和藍家聯姻那日起,那些抨擊神明程名不正言不順的言語便消聲覓跡了。

很快七皇子便成功加冕,成為了這懷集國的新帝,緊接著便是我和新帝的婚禮和封後大典。”

“其實起初的兩三年我和他的確有過一段相當幸福的日子,那時候後宮中隻有我一人,他每日下朝後便會來寢宮尋我,我們便像那尋常夫妻般,他處理著手上的奏折,我侍弄著殿內的花草,偶爾他還會下廚做我愛吃的糕點,直到那樣一張奏折被抬到了他的麵前。”

“新帝大婚三年皇後仍無所出,一日不立儲,國家便一日不穩,望新帝充盈後宮,穩固朝綱。” 藍寶珠低眸歎息。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磋磨。”

“還記得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上午,神明程尋我一起用飯,他突然開口同我說,幾日後宮中會來些人,讓我不要在意。”

“後來果真如他所說僅僅是來些人罷了,回想那時的我還真是天真,心中傷心難過卻還在為他的不忠找著各種理由。”

“起初他還裝模作樣的日日來我寢宮過夜,再到他口中的為了堵住言官的悠悠之口去了其他宮中歇息,直到幾位宮妃陸陸續續的有了身孕,我才幡然醒悟,那些個海誓山盟,堅定不移都隻是哄騙我的鬼話罷了,”

藍寶珠頓了頓,若無其事的擺弄著手中的銀絲香爐。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萬三千年之久,那些人那些事我早就忘了,隻記得那些年我偷偷流了好多好多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