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雖然傷得不輕,但是這一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閉眼休息,所以此時的他精神還算不錯。
山洞外天邊最後一抹亮色消失,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從洞外吹進來的風帶著絲絲縷縷的寒。
沒有生火的山洞靜悄悄的,隻能聽見水滴落地的滴答聲和隱隱約約的呼吸聲。
就這樣又過了大概一刻鐘,殷唯似乎也感受到了涼意,她抱緊雙臂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也許是石壁有些濕滑身體竟向一側倒去,商越本以為她會摔倒在地。
怎料殷唯卻用手撐住了即將倒下的身體,她抬起頭坐直了身子,用手輕輕揉捏著有些酸痛的脖頸。
殷唯眼神朦朧的半眯著,似乎是還沒有睡醒,晃了晃神才分辨清楚自己在何處。
她突然想起什麼般突然回頭看向商越躺著的位置,兩人的眼神在昏暗中輕觸,洞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臉頰上,就像小心翼翼開在枝頭的梨花,讓人心生憐惜。
然而看上去如此孱弱的她此時竟讓商越生出幾分安心來。
殷唯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商越的額頭,長發散落在商越的胸膛,幾根不聽話的發絲爬進他的衣襟裡,撓的商越的心也跟著癢癢的。
商越喉結滾了滾,將殷唯附在他額頭的手拿下攥在手中,稍微和她拉開了一點兒距離。
“已經不發熱了。” 他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
商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似乎想要安慰她。
“ 這山洞太過濕冷,我們還是先把篝火升起來,要不然這一晚定然不好過。” 他提醒道。
殷唯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忘記生火便睡著了,她抬起另一隻手附在商越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看我這榆木腦袋,竟然把這事兒忘了,” 她自然的抽回手站起身向洞外走去。
在山洞外拾了些乾草樹枝,不一會兒便生起了火。
殷唯蹲在篝火旁,用樹枝撥弄著篝火中燃燒的乾柴,試圖讓火勢更大一些。
商越躺在那裡,全身動彈不得,隻能看著她的動作打發時間。
待侍弄好篝火後殷唯便拿出被水浸濕的帕子走到商越身邊。
殷唯低下頭看著商越,見他還清醒著便咧開嘴衝他笑了笑。
“我給你擦洗一下吧,左手和腿上的傷也需要上藥,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兒”
沒等商越回答,她便利落的動起手來。
殷唯先用右手捋了捋商越的頭發,露出他的額頭,隨後便用染濕的手帕輕輕擦洗著商越臉上的血汙和黑灰。
隨著她的動作商越清俊的臉再次顯現在她眼前,似乎是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
她讚賞的點了點頭收起了手中的帕子,又開始在包袱裡翻騰,不知道下一刻她又會拿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來。
商越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聽見笑聲殷唯看向他撓了撓頭一臉詫異。
“你又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兒,也同我說說,讓我也高興高興。”
終於從包袱裡掏出了她想要找的東西。
“能坐起身嗎?” 她看著商越的眼,伸手到他的後頸處,將他扶著坐了起來。
殷唯將自己的包袱墊在商越的背後,讓他依靠在上麵,將手中的紙包捧到他眼前。
“紅豆糯米糕!” 她邊說邊打開麵前的紙包,一股清甜撲麵而來。
看著眼前的糯米糕,殷唯眼眸彎彎,她隨手拿起一塊放在商越唇邊。
商越溫柔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將紅豆糯米糕含進口中。
“很好吃。” 他抬起眼頗為讚賞的說到。
“其實我兒時也很愛吃甜,那時候母親經常給我做豆沙糖餅吃,後來得了仙緣,來到赤羽宗,也經常偷偷跑去集市上買糖糕吃,直到有一次竟被師傅抓個正著,師傅告訴我修道者不可貪圖口腹之欲,還告訴我,想要追求大道,就要摒棄在人間得一切感情,所以就連母親重病我都沒能在她身側儘孝,自那時起我便再沒吃過甜,隨著修為越發精進,便是連日常的吃飯睡覺這麼簡單的事也省略了。”
商越說著落寞了一瞬。
“ 其實上次你給我的豆沙糖餅是我自我母親去世以來唯一嘗過的甜, ”
商越抬起頭看著殷唯被篝火映照得暖黃得麵頰,伸出右手將她兩頰的碎發彆在耳後。
“謝謝你。” 殷唯聽了他的話笑著點了點頭。
“那等我們走出這裡,我帶你去買鎮上最香的豆沙糖餅吃。”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照進洞口,空氣彌漫著樹木燃燒的焦糊味兒。
山洞中的篝火已然燃儘,天上飄下的灰燼已經在商越的肩膀落上厚厚一層。
殷唯被洞口的日光照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長長的眼睫顫了顫。
她沒精打采得抬起頭發現自己正蜷曲在商越的身旁,腦袋竟也枕在了他的右臂上。
殷唯一股腦兒的爬起身看向商越,隻見他眼睛緊閉,呼吸均勻,睡得正沉。
她輕輕呼了口氣,睡眼朦朧的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殷唯走出山洞,來到河邊清洗著自己的臉和脖頸,拿出帕子將臉上的水漬拭乾,又將水囊裝滿後便回到山洞中。
前腳剛邁進山洞,便看到一片絲絲縷縷的紫色煙霧籠罩在商越的身體上,如同一塊紫色的輕紗將他緊緊包裹。
殷唯心中暗道不好,整個人便棲身上前趴在了商越的身上。
“商越!” 她大喊出聲,試圖喚醒躺在擔架上昏睡的少年。
那紫色煙霧仿佛受到驚嚇般,瞬間從商越的身體上彈開,緊接著一道悠長動聽的女聲在山洞中響起。
“ 小姑娘,彆惱啊,哈哈哈,我隻是想和你的小郎君玩個遊戲罷了……。”
殷唯被這突兀的女聲嚇了一跳,一陣惡寒從背脊升起,就連額頭上也冒出一層細密得冷汗。
殷唯顧不得其他,隻顧著低頭查看商越的情況。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商越的臉,“商大哥,你沒事吧,可還認得出我是誰?,” 殷唯擔憂的看著他。
商越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右手撐著擔架費力的坐起身靠在了石壁上。
見他無事,殷唯湊近他的耳邊問道,“ 商大哥,那是……鬼魅?” 她一邊問一邊斜眼看向盤旋在山洞頂部的紫色煙霧。
似乎是不怕被聽到般,他聲音如常的說到,“ 古代修士的一抹殘魂罷了,不足為懼。”
商越的話仿佛給殷唯平添幾分勇氣,她看著那團霧氣開口質問道,“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三番五次坑害我們,如今又追到這裡,你到底寓意何為?”
隻見剛剛還安靜盤旋在洞頂的紫色煙霧竟傳出女人的一聲嗤笑來。
“ 還真是無禮。”
與此同時那紫色煙霧在山洞中盤旋了片刻竟鑽進那壁畫上的銀絲香爐中。
壁畫白光一閃,一個身著紫色宮裝,頭帶鳳冠的婀娜身影從壁畫中走了出來。
她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在她的鬢邊映出斑駁的金色光點,紫色的裙擺無風自動,衣袂翻飛,手中的銀絲香爐冒著絲絲縷縷的白色輕煙在陽光的照耀下竟折射出紫色的光暈。
宮裝女子慢慢睜開雙眼,那瞳仁竟是罕見的茶色,她嘴唇輕啟,溫婉的女聲響起,竟和剛才紫色煙霧發出的聲音如出一轍。
“你們擅自闖入我的洞府,而後又對我出言不遜,如今竟還惡人先告狀,我卻不知這世上竟有這樣的道理。”
她抬起眼皮瞟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兩人。
“真是世風日下啊!” 宮裝女子感歎道。
隻見她以手為扇在手中捧著的香爐上扇了扇。
“不過無知者無罪,這次暫且原諒你們。” 她微微撅起嘴,竟顯出幾分小女兒的嬌俏來。
“不過……” 宮裝女子話頭一轉,殷唯和商越二人互看一眼頓感不妙。
見他們緊張的挺直了腰背,宮裝女子掩唇輕笑。
“ 你們不必如此緊張,我隻是讓你們幫我個小忙,” 宮裝女子指著壁畫對二人說到。
“幫我將這壁畫毀去,到時候你們便可離開這片焦土,我也可重獲自由,如何?”
似乎是說到了高興處,宮裝女子舉起雙臂,在原地開心的轉了一圈。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今日放你自由,你在世間作威作福那我們二人豈不是罪過大了。”
殷唯盯著女人的臉,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試圖從她臉上發現一絲端倪。
隻見宮裝女子不屑的翹起嘴角說到。
“人不大,心思倒不少,竟然還想和我討價還價。” 女人忽的板起臉,就連周圍的空氣也冷上了幾分。
“ 無妨,算我強人所難了,大不了我繼續待在此處,幾千上萬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有你們陪著我在此處腐爛發臭也不算虧。”
宮裝女子轉過身去作勢便要離開,殷唯著急的搖了搖商越的右臂。
“前輩且慢,”久未出聲的商越開口道到
“放前輩自由自然簡單,但是前輩如果真是那般喪心病狂濫殺無辜之人,這因果可不是我們二人能溝承受的,所以還勞煩前輩,將自己如何被封印在此處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晚輩也可無後顧之憂的放前輩自由。”
聽了商越的話,宮裝女子緩緩轉過身來,一臉讚賞的伸出實指憑空朝商越指了指。
“ 好!我便同你們講講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反正這一萬多年都沒人同我好好聊過天兒了,今日便圓了這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