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1 / 1)

蚌精小姐[校園] 牧漁歌 2766 字 6個月前

“你不動手嗎?”祝時越拖拉著音調,抬著下巴,曳著眼瞧她,好似玩弄,“不怕客人等急了,投訴你?”

“哦哦!不好意思!”程若茵深吸一口氣,暗自為自己的失誤感到懊悔,連忙從一旁的杯架上取出一個塑料杯,轉頭打冰塊。

一鏟子下去,冰塊碰撞著倒入杯中,手中空蕩蕩的杯子一下沉起來,寒冷隔著杯壁撞在手心,她不動聲色地往上握了握,轉頭操作咖啡機。

全程背對祝時越,卻老感覺有道視線跟著她轉,令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這個時候多虧了自己反應不過來的臉,心裡再波濤洶湧,麵部肌肉依然維持遲鈍狀態,隻要不仔細觀察,看不出端倪。

所以他為什麼老盯著我看?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

祝時越不動聲色打量著程若茵工作的地方。離他家不遠的市中心,裝修簡約大方,收拾乾淨的台麵,朝櫃台裡望一眼,底下還擺了本攤開的英語單詞書,密密麻麻的娟秀字體鋪了滿頁,可見程若茵背得有多努力。

一想到這裡的一磚一瓦都可能留過程若茵的汗水,他的內心就微微不爽。

他一手插在口袋裡,把玩著兜裡的手機,在程若茵看不見的地方,侵略性的目光緊盯手忙腳亂卻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程若茵。

平日裡冷漠的冰山就像是褪了層冰冷的皮,隻剩內裡柔軟的水,倒是有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澀。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一匹鎖定目標的野狼,觀察獵物的行為,伺機而動。

咖啡店裡的暖風正好在頭頂,吹得宿醉還未完全醒的祝時越隱隱犯暈。他努力維持酷哥的表象,混沌的腦子裡不合時宜閃過不久前熱乎的爭吵。

“聽說你昨晚乾了件大事啊?”祝時修端著筆記本坐在沙發上,見他下樓悠悠施舍過來一個眼光,翹著二郎腿,主打一個唯恐天下不亂,夾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內裡切開全是黑心腸。

這會子想起那張欠揍的,跟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臉,身上屬於他那個便宜大哥祝時修的大衣隱隱反上令人作嘔的成熟男人標配的鬆木沉香味,聞著想吐。

“一個月追不到,我就在升旗儀式上管你們每個人叫爹。”

視頻中的少年麵色潮紅,像是被酒精催熟,哪怕在昏暗的燈光下,挑起的眉眼張揚銳利,底下的淚痣熠熠生輝,不可一世的囂張直穿入屏,少年意氣不加掩飾,他盯著眼前黑漆漆的攝像頭,一字一句留下誓言。

他一向敢做敢當,從沒有這麼想要忘記過一段回憶。這酒怎麼就沒把他喝到一鍵清空!這嘴還能說得出來話!可怕得很!

當然,他就算忘記了也有人能幫他回憶起來。

感謝現代科技,不說在場那十幾個見證人吧,就是拍的那個視頻,就夠他記一輩子,無論他願不願意。

店裡空調悶熱得難受,祝時越剛扯開衣襟,想呼吸幾口咖啡店的香氣,程若茵便端著做好的冰美式回頭了。

他火速攏起剛扯鬆的外套,對著程若茵咧開迷人的微笑。

“請問要打包還是現在喝?”

久久等不到祝時越的回答,程若茵抬頭,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

倒是不再裝熱情了,冷漠的小臉上端著一雙清澈見底的雙眼,水汪汪的,隨著主人的心念流轉,充當不善言辭的出口,隻有耐心研讀的人才能發現,掩藏在厚重的鏡片後,單純透亮,就像是他一個人的寶藏。

祝時越不恰當地走神,短暫地將自己丟進這片令人寧靜的汪洋。

雙眼中蘊含的疑惑越來越濃,程若茵眉頭微簇,內心不爽。

他又在發什麼呆啊?平時裡殺伐果決跟老師當堂對簿的氣勢呢?

“現在喝,直接給我吧。”

在程若茵眼神無聲的催促下,祝時越終於回過神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靠冰涼的液體提神,好叫攪得他腦子翻天覆地的不堪記憶趕緊滾出去。

完成的冰美式擱在櫃台上,程若茵熟練地封口,蓋上塑料杯殼,用櫃台一旁的毛巾細細擦拭杯壁上掛的水珠。她從一旁的吸管杯裡掏出一根吸管,又從櫃台裡抓出一大把餐巾紙,遞出。

“您的冰美式做好了,請拿好。”

一抬頭,就對上祝時越精心準備的滿含春情的桃花眼,狹長的眼內好似一汪旋渦,誓要將人溺死在爛漫春情裡。

程若茵宣告上鉤,捏著咖啡杯的手指不由縮緊。

祝時越好似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根修長的手指越過裝滿冰美式的塑料杯,輕輕搭上程若茵向前伸出的手,曖昧地劃過白皙的肌膚。

溫熱的觸感好似一條小蛇,抓住獵物失神的時機蜿蜒向上,輕佻的指尖調皮滑動,掌控激起一寸寸戰栗,它纏綿悱惻,它不懷好意,所到之處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程若茵終有所感,祝時越感到手底下的肌膚猛地一抖。

“讓一讓,服務員有沒有餐巾紙啊——”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人毫無曖昧細胞,往前一擠,本想玩個肌膚接觸的祝時越的手指一把抓緊程若茵的手,兩隻手一擠,扣緊咖啡杯,可憐的塑料軟杯不堪受力,叫囂著抗議,冰涼的咖啡液劇烈搖晃,四處飛濺,潑到兩人交握的手背。

一塊漂浮的冰塊逃脫黑色汪洋,掉落在程若茵的手背。發熱的肌膚驟然感受到冰冷侵襲,像是被槍打中了一炮,程若茵下意識受驚收手,剩餘的半杯咖啡液理所當然順著祝時越捏的力道全數擠到了他那昂貴的大衣袖子上!

滿杯冰美式,滴滴透心涼,猶如不聽使喚的水龍頭,將昂貴的大衣袖口連著裡麵的睡衣澆了個透,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隻剩最後一層薄底的塑料杯,咖啡色液體沿著手腕一滴一滴跌至櫃台,白色的大理石台麵倏忽留下一灘深色液體。

完了,這衣服看起來就很貴。

這是程若茵的第一反應。

完了,好丟臉。

這是祝時越的第一反應。

趁著兩個人誰也沒回神的時候,罪魁禍首捏起櫃台上的紙巾轉身逃離,飄飄然不帶走一片雲彩。

原地隻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沉默地盯著台麵上不斷滴落的咖啡液。

怎麼辦?程若茵悄悄抬眼,祝時越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保持伸手舉杯的動作,像是被施加了定格魔法。

相反,程若茵哪怕眼見一場災禍近在遲尺,臉色也毫無波瀾,隻有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不忿地呐喊。

他不會要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