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彥淩白從入定中清醒,睜開眼睛便看到一把蓬亂的黑發和一張安靜的睡臉。
鳴錚不知何時從床裡側跑到了外邊,此時正枕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
彥淩白:“……”
難怪後半夜入定中隱約感到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隻是未曾察覺到危險,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誰承想一早醒來,竟會是這樣一副畫麵。
腿被當成枕頭枕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麻了,彥淩白維持著僵硬的姿勢,輕輕推了推鳴錚。
“彆吵。”睡夢中,鳴錚不悅地嘀咕一句,轉過腦袋,麵朝裡,又換了個姿勢,手摸到彥淩白腰側警告似地捏了一下。
不動還好,這一動,針紮一般細細密密的刺痛瞬間從被壓著的地方向周圍蔓延。彥淩白指尖一抖,手上用了幾分力。
鳴錚背對著床沿,身後本就沒多少位置,毫無防備地被他這麼一推,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片刻後——
鳴錚從地上爬起來,睡意未消的臉上煞氣騰騰,抬頭怒視著坐在床上的人。
“彥淩白,你找死!”
忽然被點名,彥淩白覺得自己何其無辜,可劍靈顯然不給他辯解的機會,下一瞬,翻騰的黑霧便將他重重包裹。
迎上那雙暴怒的金瞳,彥淩白暗道不妙,沒想到一夜過去鳴錚還未恢複。
鳴錚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按在床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陰惻惻道:“敢吵醒我,看來你已經準備好為我養魂了?”
這時候,神魂深處的劍印又傳來灼痛之感,彥淩白猛然反應過來,鳴錚每次魔化都要催動劍印,原來是為了與他神交養魂。
劍靈在清醒時做這種事至少還有些分寸,現在這種情況下,完全以劍印壓製,後果實在難以想象。雖然之前兩次都沒有做到最後,卻也足以讓彥淩白留下陰影,此刻心中更是警鈴大作
忽然,他的餘光瞥見被子下麵壓著一縷金色的東西。
昨夜縛仙索忘記收起來,就放在一邊,大概是鳴錚半夜爬起來跑到外側來睡,結果沒注意,把縛仙索一起裹到了被子下麵。
彥淩白心思電轉,伸手扯過被子,猛地一掀,兜頭罩住了兩人。
四周光線瞬間暗下來,狹小的空間裡,兩人身體相貼,呼吸相融,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曖昧。
鳴錚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頂著被子看向他,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他一把抓住彥淩白的手,緊緊皺眉,咬牙切齒地問:“你故意的?”
彥淩白心中的弦猛地繃緊,正以為暴露時,卻見鳴錚非但沒有躲開,身體反而貼得越來越近,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正疑惑間,忽然感覺到大腿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抵著蹭了蹭。彥淩白僵硬一瞬,臉色微變,當即不再猶豫,念動口訣。
幾乎同一時間,劍靈也察覺到異樣,猛地從情欲中抽離。然而縛仙索比他更快,以迅雷之勢分出數股,纏繞而上,瞬間就將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捆了個結結實實。
“……”
鳴錚被捆成一個繭,隻露出腦袋仰麵躺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像是極力壓抑著暴虐不已的情緒。
轉瞬之間,劍靈周身魔氣暴漲,肆虐的魔氣頃刻便盈滿整個屋子,若非昨夜設下的結界尚在,此時恐怕早已引來將軍府其他人的注意。
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睛,就連眼白都變得一片漆黑,襯著一對金瞳,顯得更加邪肆而不祥。
他慢慢地扭過頭,看向彥淩白,一字一頓,極其危險道:“現在,放開,我可以既往不咎。”
話音落下,眼前一暗,腦門上被貼了張符。鳴錚一頓,發現是清心符後不由露出冷笑,耐心也徹底耗儘。
一旁的彥淩白陡然察覺到危險,卻沒有躲,而是慢慢俯下身體,如同獻祭一般垂下雙肩,低頭靠近。
縛仙索上流轉的金光受魔氣侵蝕,越來越暗,就在金光潰散即將斷裂之際,彥淩白身後翻湧升騰的魔氣驀地一滯,又轟然潰散。
識海深處,熟悉的氣息包裹住躁動的神魂,如一陣春雨澆滅了肆虐蔓延的野火。那團殘破的神魂在最初的愣怔之後,很快做出回應,反客為主,糾纏而上。
半個時辰後,房間裡的魔氣終於徹底消散。
彥淩白從鳴錚的識海中退出來,已是疲憊不堪。他微微起身,看向鳴錚,對方正好也睜開眼睛望向他。
劍靈眼中黑氣褪儘,瞳色也恢複正常,看起來似乎沒事了。
先前,彥淩白完全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情進入鳴錚的識海。還好最後關頭,他賭對了——
無論什麼時候,鳴錚的識海都對他敞開,沒有任何防備。
想到這裡,他鬆口氣的同時心情又莫名複雜,正要起身時,卻見身下的人偏過頭,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紅暈。
彥淩白:“?”
沒過多久,就聽鳴錚暴躁道:“還不鬆開。”
確定鳴錚恢複正常,彥淩白念咒解開了縛仙索,不過這次他沒有收回縛仙索,而是將它變成金線纏在了鳴錚的手腕上。
鳴錚坐起身,抬起手扯了扯,發現弄不下來後,黑著臉看向彥淩白:“什麼意思?”
彥淩白沒有多解釋,簡略道:“以防萬一,你先戴著吧。”
鳴錚這會兒壓根沒心思追究這些,他撤下結界,見彥淩白還站在床邊,不由皺起眉,清咳一聲,彆彆扭扭地催促:“我沒事了,不必擔心,你可以出去了。”
他卻不知彥淩白並非因為擔心才留下,而是方才為他養魂,真氣損耗太大,正想打坐調息一番。
聞言,彥淩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這是我的房間。”
鳴錚:“……”
兩人無聲對峙片刻,鳴錚惱羞成怒地掀開一直蓋在腰間被子,某處已是一柱擎天。
彥淩白:“……”
鳴錚死死地盯著他,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咬著牙冷笑:“我要解決需求,你不走,是想留下來幫我嗎?”
彥淩白:“……”
他像是逃一般地退出房間,還不忘地替鳴錚關緊門。屋裡沒一會兒就傳出毫不掩飾的低`喘,彥淩白不敢多待,快步走出院子。
出了院門,迎麵看到韓風正往這邊走,想到鳴錚還在做那檔子事,彥淩白嘴角一抽,迎上去攔住韓風,打了聲招呼。
“韓將軍,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韓風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雖然今日天色陰沉沉的,看不到太陽,但時候也不早了。
不過他並未多想,很快說明來意,“清遠道長從臨滄回來了,將軍在前廳設宴,命我來請兩位仙師一起過去。”
清遠?
彥淩白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個清遠應就是留守臨滄的兩個玄天門弟子之一。
臨滄的誅魔陣不是說要兩個人才能維持?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回來?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韓風解釋道:“清遠道長說,從幾日前開始,臨滄的魔物就往礪城來了,臨滄危機已除,他放心不下這邊,所以先回來了。”
雖然聽著挺合理的,但彥淩白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壓下心頭的疑慮,點點頭,“有勞韓將軍帶路。”
韓風看向院內,麵露疑色:“怎麼不見鳴錚仙師?”
“……他還未起,我們先走吧。”
見他要走,韓風一愣,有些猶豫:“啊?那不叫他嗎?”
他是沒想到,鳴錚仙師竟然會賴床賴到這時候。
彥淩白已走出幾步,聞言一頓,提醒道:“他起床脾氣很大,最好不要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