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分彆時,彥淩白取出三塊木符交給初七,“木符中凝有劍意,危機時刻擲出,可護你無恙。”
初七一臉鄭重地接下,放在懷裡妥善收好,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紅著眼睛撲上去抱住了彥淩白的腰。
鳴錚:“……”
好在初七很快就放開了,他向後退開幾步,看看彥淩白,又看看鳴錚,忍住眼淚,依依不舍道:“仙長保重,初七、初七會想念你們的。”
鳴錚冷笑道:“顧好你自己,想就不必了。”
*
入城之後,天很快就黑了。
兩人就近找了家客棧,掌櫃見彥淩白一副修士打扮,態度十分客氣:“道長可是住店?”
彥淩白點點頭,“要兩間普通客房。”
這時候,一旁的鳴錚忽然開口,“一間即可。”
他不說話時,杵在彥淩白身側像一尊煞神,一旦說話,周身氣勢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掌櫃畏懼地瑟縮了下,有些為難地看向彥淩白,“這……”
彥淩白道:“兩間,住兩晚。”
鳴錚不再說話,抱著胳膊站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果然,待到交錢時,彥淩白神識探入乾坤袋內,微妙地停頓了片刻,最後在掌櫃逐漸變得懷疑的眼神中,抿著唇沉默下來。
世風日下,不是沒見過有點本事就想住霸王店的人,但是像這樣氣質出塵的還是頭一回遇到。掌櫃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小心翼翼地出聲提醒:“道長?”
彥淩白將乾坤袋內所剩不多的一點銀錢遞過去:“……還是一間吧。”
鳴錚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彥淩白:“……”
進了房間,彥淩白關上門,轉身,鳴錚已在床邊坐下,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看他朝自己走過來,鳴錚揶揄道:“我的小道長,你不會是第一次出遠門吧?這還沒到棲霞宗呢,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往後我們怕要喝西北風啦。”
彥淩白沉默一瞬,平靜道:“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鳴錚十分懶散地往床頭一靠,好奇地問:“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彥淩白看了看他,神色淡然:“總之不會讓你喝西北風。”
鳴錚哂然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彥淩白偏過臉,有些疲倦地說道:“時候不早,先歇下吧。”
這間客房得布置十分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鳴錚目光掠過看起來並不是很寬敞的床,又看向彥淩白,嘴角的笑意更深,故意問道:“你想睡在裡側還是外側?”
換作平時,彥淩白在旁邊打坐一晚也沒什麼關係,隻是這一路上又是受傷又是生病,一直強撐著,身體實在有些受不住。
他揉了揉額角,無心在此事上糾結,“外側吧。”
鳴錚見他臉色蒼白,心下不忍,便不再逗弄他,挪到床裡麵躺好後,側過身來,拍了拍身前空著的一片位置,示意彥淩白上來。
這張床睡兩個人實在有些勉強,彥淩白合衣躺下,儘管已足夠小心,仍是免不了觸碰到對方的身體,鳴錚略高的體溫隔著衣服傳過來,無端給人一種肌膚相貼的感覺。彥淩白有些不自在地側了側身體,剛想再往外麵再挪一些,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臂,攬過他的腰,輕輕往裡一帶。
鳴錚貼在他耳邊,低聲道:“再挪,莫非你想睡到地上去?”
說罷,指間一道氣勁射出,蠟燭搖晃一下徹底熄滅,房間裡頓時暗下來。
耳側傳來溫熱的呼吸聲,摟在腰間的手也毫無鬆開的意思,彥淩白疲憊地閉上眼睛,索性不再動了。
懷中人乖順的反應讓鳴錚很是滿意,一片黑暗中,他凝目望著彥淩白,就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很多。
“睡吧。”
翌日,兩人用過早飯後便出了門,直到彥淩白在城隍廟附近擺起攤子,鳴錚才意識到他打算做什麼。
鳴錚一臉複雜地看著彥淩白:“……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彥淩白並不是第一次擺攤算命,熟練地從乾坤袋中將東西拿出來一一擺好,像是故意堵他昨晚那句話,幽幽說道:“師門貧寒,在下頭一回出遠門,總得想辦法賺些盤纏,免得讓你喝西北風。”
鳴錚:“……”
難得能噎住劍靈一回,彥淩白嘴角微彎,又輕飄飄地補上一句:“你還是離遠些為好,要是大家被你嚇得不敢上門,那就真要喝西北風了。”
鳴錚:“……”
鳴錚看向彥淩白的目光,逐漸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敢跟主人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他的劍奴,膽子真是愈發大了。
恰逢廟會,半天過去,來算命的人竟有不少,其中好些都是婦人小姐,一上來就要摸骨算命。大衍王朝民風開放,男女之間並不設防,彥淩白容貌俊美,氣質清冷出塵,一襲青衣往算命攤子後麵一坐,更是有幾分說不出的仙風道骨,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就是不算命,也要停下來看上幾眼。
鳴錚見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一時間竟不知該氣還是該誇。
等到上一個算命的客人離去後,鳴錚在攤子前坐下,手伸過去,盯著彥淩白,冷笑道:“彥仙長真是好生厲害,不妨也給我算算。”
彥淩白看他一眼,點頭:“可以,一兩銀子一次,先給錢。”
鳴錚愣了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給彆人摸骨算命一次至多五十文,輪到我就要一兩銀子?”
彥淩白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你的命格與凡人不同,自然貴上一些。”
鳴錚:“……”
兩人正說話間,一陣疾馳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騎在馬上的是一名身穿銀甲、麵容冷峻的青年,他在城隍廟前麵的道路上勒住馬,環視一圈,朗聲問道:“請問哪一位是瓊山派的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