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處,暴`亂的劍氣激蕩飛射,所過之處,亂石草木儘成齏粉。劍氣最中心,一道身影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周身縈繞著不祥的黑氣。
心魔的聲音在鳴錚的腦海中響起,帶著濃濃的譏諷意味:“躲在這裡,是怕被他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
“他若真心待你,不論你是什麼模樣,他都會接受……”
“哦,我忘了,他根本不記得你了,甚至還想殺了你。”
“何必壓製我呢?”心魔的聲音逐漸染上一絲邪異,似在耳邊,又似在心底蠱惑道:“隻要用劍印控製他,他就會對你千依百順,也不會嫌棄你這副模樣……”
“閉嘴!”鳴錚冷冷地打斷它:“你在他神魂上種下劍印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心魔嗤笑道:“我就是你,我做的一切,不過是你內心最深處的欲望,你不敢做的事,我替你做了,有什麼不對?”
鳴錚沉默了。
心魔見他不說話,嘲弄道:“當初他就是因為發現你已是入魔之體,才會拋棄你,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鳴錚道:“……他從未拋棄過我。”
“是嗎?”心魔微妙地停頓片刻,忽然幸災樂禍地說道:“那他現在的去向,可不像是準備來找你。”
心魔能夠察覺到浮光劍設下的結界被人撤下,鳴錚自然也可以。
這世間除了他以外,唯有一人可使用浮光劍,而那人如今正帶著它往山下走。
鳴錚驟然睜開雙眼,周身魔氣暴虐,原本沉黑的瞳仁已徹底變為金色。
彥淩白走到山腳時,被兩個修士攔住了去路。
“小友若是乖乖交出身後背著的東西,老夫可留你一條生路。”說話之人手中拿著一麵鬼氣森森的魂幡,麵容隱藏在黑色的鬥篷下,聲音嘶啞而蒼老。
另一人是個長相陰柔的青年,穿一身覆著輕甲的勁裝,一隻手上戴著銳利的鋼爪。聽到老者的話,青年抬起手舔去鋼爪上的血跡,不耐煩道:“不過是個病秧子罷了,和他囉嗦什麼?直接將東西搶過來,人殺了煉魂。”
那人話未說完,身形已化作一道虛影出現在彥淩白身後,漆黑鋒利的鋼爪閃著寒光從半空劈下。
這一招尚未落下,眼前的人忽然失去蹤影,青年心中一驚,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驟然籠罩全身。他在半空中急急收招,下一瞬,一道冰冷的劍氣襲來,左肩頓時血肉模糊。
青年捂著傷口疾退數步,躲開緊隨而至的數道劍氣,再看向彥淩白時,目光已變得驚疑畏懼。對方仍舊一身病氣,隻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煞氣騰騰的漆黑長劍。
看到那柄劍時,一直未有動作的老者忽然低聲道:“寒山封印魔器的傳聞果然不假,此劍品階,已在仙器級彆。”
聽了老者的話,青年顧不得方才心中生出的恐懼,目光變得貪婪無比,“那還等什麼?還不動手!”
老者將魂幡往地上重重一敲,濃烈的怨氣衝天而起,周圍頓時陰風陣陣,萬鬼哭嚎。
數不清的鬼影從魂幡中飛出,麵目猙獰,爭先恐後地撲向彥淩白,大有將他活生生撕碎的架勢。
彥淩白手執浮光劍,數道劍氣射出,迎麵撲來的幾隻鬼影尚未碰到他的衣角,瞬間灰飛煙滅。
那魂幡中不知煉化了多少怨魂,殺之不儘,加上還有伺機而動的青年,借著鬼影的遮掩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偷襲,不多時,彥淩白身上已負傷幾處。
他如今內傷未愈,真氣隻能動用三成不到,知道久拖無益,乾脆露出空門,引青年現身。
青年果然上當,利爪彎曲成勾,剜向彥淩白心口。隻是這一擊尚未落實,浮光劍已先一步刺穿了青年的胸口。
彥淩白果斷地抽出劍,青年的身體從半空重重墜落,順著山道滾下。
這兩人攔路奪寶,本是看在彥淩白孤身一人,又有傷在身,以為勢在必得,卻不想碰到個硬茬。
眼看著同伴身死,放出的鬼影已經困不住彥淩白,老者當機立斷,不惜耗損精血飛快地在空中畫下一個血陣,又扔出幾枚纏縈繞血光的陣旗。
陣旗尚未落地,冷厲的劍光驟然逼近。
老者心中大駭,顧不得中斷血陣引起的反噬,瞬間化作一道黑霧遁走。
這種殺人煉魂的邪修,彥淩白哪裡容得下他留在世上繼續作惡?
然而不等他動作,鋪天蓋地的魔氣忽然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那老者還未逃出多遠,就被魔氣貫穿,炸成一片血霧。
彥淩白看向半空翻湧的魔氣,眉心緊緊蹙起,心中生出一陣濃烈的不安。
下一瞬,濃鬱的魔氣從半空壓下,如同一張巨網將他牢牢纏住。
魔氣侵入身體的感覺並不好受,彥淩白不適地皺起眉,剛要掙脫,就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拽入懷中。
鳴錚的身體從後麵貼上來,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將他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察覺到彥淩白的抵抗,鳴錚手上的力道更重,將人死死地禁錮在身前。
這樣的姿勢彥淩白完全看不見鳴錚的表情,熟悉的危機感卻讓他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他用力掙紮幾下,卻掙不開身上的束縛。背後的人壓低下`身體,將他完完全全地籠在一片陰影下,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讓人不寒而栗的危險,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不聽話的劍奴,有必要好好調教一下了。”
一道金紅色的劍紋緩緩浮現在彥淩白頸部左側的位置,鳴錚抬手撫上那處,眸色更暗,像是歎息般地低語,“你不該逃的。”
這般曖昧的動作讓彥淩白下意識繃緊身體,被迫回憶起之前在山洞中剛醒來時發生的事。他不知劍靈好端端地又忽然發什麼瘋,心中慍怒,正要發作時,忽然聽到這一句話,不由愣了一下。
逃?
他什麼時候逃了
彥淩白回想著事情的經過,忽然有些反應過來。
他皺起眉,剛要開口解釋,脖子上驀地傳來一陣刺痛,到口的話頓時變為一聲忍痛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