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被帶回家的狐狸關東煮備受好評。

同時等待芽生的還有一好一壞的兩個新消息。

好消息是,在她跑出去的這半天裡恰好有五條家的人來拜訪禪院虻矢,後者自然是要專心招待攜帶八百個心眼子上門的來客,以防被套話或鑽了什麼空子,是以這五條家還替芽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之後也沒有人特意核實她到底是在本家內的哪裡溜達;

壞消息則是,芽生的“公開見麵會”也因此被提前了。

芽生想不通為什麼五條家要邀請她過去“玩”。

第一種猜想:難道要趁機暗算她?

真能想出這麼下三濫又蠢到家的損招的話,那這五條家也實在是太傻缺了。

若是說連“術師半吊子”都稱不上的芽生能被易如反掌地抹除,但同行的禪院虻矢和其他護衛們可也不是吃素的,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心狠手辣的禪院家主。——出自幫芽生分析情況的禪院甚爾之口。

啃蘋果吃的芽生一頓,瞪眼過去,“要分析就好好分析,乾什麼趁機說我壞話!”

甚爾:“說你是半吊子都過譽,知道術師中的什麼流派是最怕被近身的嗎?”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徹徹底底的咒術小白的芽生:“我當然知道,不就是式神使麼,因為修煉的重心都在降伏和驅使式神的上麵,呃……”

甚爾朝芽生做出一個“你看”的表情,隨後擺起置身事外的無所謂態度,“不過五條家的人還沒笨到這個地步。”

“他們現在巴不得老實地守著六眼成長,在那之前不會主動破壞和禪院的表麵關係。不過嘛……”正說到關鍵點時,甚爾倏然露出意味深長的壞笑,聲音一沉,“五條家對你暫時沒這個意思,不代表這其中就沒有渾水摸魚的蠢貨。”

氣氛烘托至此,甚爾本以為會看到芽生眼神閃爍的驚恐狀。

但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坐在對麵的女生並沒有被他的話給嚇到半點,至少她大口大口啃蘋果的動作還在繼續,且看樣子還吃得正香。

好吧,這點倒是比動不動就被恐嚇住的家夥更像是真正的術師。

也還不賴。

甚爾單手撐著腦袋,在心裡煞有其事地將芽生拖出了被標注為“禪院術師”的分類群體。

而後他憑借自己出手的速度能快過芽生動態視力的追捕,又快又準地就奪過了芽生手心裡的那顆蘋果。

還不忘挑釁似的對芽生挑眉,手上動作也絲毫不落,把蘋果的果皮尚且完好無損的部分當作支撐點,食指再一立,下一秒就見紅彤彤的水果像顆籃球似的被頂在他的指尖打轉。

哈?

這麼囂張的嗎?!

“小看我!”

眼看著甚爾都開始表演上雜技了,這邊的芽生奮然拍桌而起,隨後便像隻蓄勢待發的幼虎般猛地撲向甚爾。

這反應可比聽說有人要威脅她的性命時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甚爾利落地撤步一閃,從齒間泄出戲謔的哼笑,指尖的半顆蘋果仍然平穩地在轉圈圈。一夕間,他體會到了某種挑逗小動物的快感。

蘋果也儼然成了逗貓棒,正被一雙越發犀利的瞳孔牢牢地鎖住。

芽生一鼓作氣,接連追在甚爾的身後飛跨好幾步。但每次都在眼睜睜地看著將要扯到甚爾的衣角邊邊時,又被泥鰍似的男生給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她也不傻,能看出這人是故意而為之的。

但也沒有停下手腳上追逐的動作。

“呼呼——真當我抓不到你啊。”芽生氣喘籲籲地說道。

“哦,還挺有自信。”

甚爾背身站在半敞著的幛子門旁邊,一邊是從庭院外照入室內的自然光,為他隨意垂在耳前耳後的短發邊緣鍍了層淡淡的白光,一邊是由半透明的幛子門所瀉在肩頭的陰影,在那裡能看到甚爾微微隆起的肩峰。

甚爾悠然自得道:“你是式神使吧,難道還想跟我拚體力和近戰?”

他在催促芽生趕緊召喚式神出來。

哈~我偏不要!

【小姐,咱們術師在凝聚出體內咒力的時候,可以靠意誌去控製這股咒力究竟該聚集在身體的哪個部位,以此來作為防禦或進攻的能量加持。大概是……將咒力想象成在我們體內流淌著的血液,而它能夠順著血管流經在身體的任何一點。】

【驅使式神進行對戰的式神使,需要不間斷地在顱內進行“想象”,假設敵人接下來會怎麼做、有著怎樣的能力,而你又該如何招架他們的進攻與出招……】

來自記憶深處的聲音徒然變得清晰明了,芽生回憶著禪院正雪跟她閒聊時的所言所行。雖然還沒有真正地上手實操過,但應當也就是這麼回事吧。

所以,

就是現在!

芽生見縫插針地逮到了甚爾在試圖教她如何對戰時而分心的瞬間,早先已經在腦海中“想象”過數次的動作也在頃刻間立即發動!

擁有咒力加持的腳下速度瞬間得到了增幅,虛影一晃而過,下一刻得逞的芽生就已經躥到了甚爾的眼底。

而芽生出人意料的加速,令早已習慣她龜速亂蹦的甚爾也詫異地愣了一下。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點小意外還不足以撼動甚爾的分毫,他隻需再提起一點點的速度,芽生的指尖就又一次與他和服的袖擺擦肩而過了。

想象。

十種影法術是以施術者自身的影子為媒介而進行式神召喚的一種術式。而其中的黑白玉犬是擅長跟蹤與近地強攻型的式神,如果選擇在這時候發動的話肯定也會被甚爾躲開。

她現在能驅使的式神隻有兩種,如果玉犬們行不通的話。

那就隻能利用相對封閉的環境條件,然後……

試試這招了!

向前踉蹌的芽生迅速將雙手的手背緊緊相貼,位於上位的手豎起兩指,視作兔耳,下位方的手則朝內回勾起三根手指,勉強算是兔子腿。

手影既成,芽生不甘示弱地喊道:“脫兔!”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兩人的腳邊和身側就砰砰砰砰砰地湧現出了數也數不儘的兔子式神,瞬息過後,就已經連帶著被夾在其中的芽生和甚爾兩人,一同把和室內給擠得滿當當的了,那扇半開著用來透氣的幛子門根本不能一口氣把它們全都丟出去,甚至是越堵越嚴重。

眨眼間,就已泛濫成災。

“趕緊解除術式。”

甚爾揪住一雙兔耳朵,把正朝他的臉使勁蹬腿的式神給拎了起來。他的鼻梁上還有一小塊擦紅,是趁亂時被某隻兔子給踢了一腳。

芽生也跟他一樣都被埋在了兔子堆裡,兩人中間相隔了好幾隻或在撅腚、或隻露出鼻尖、或在抖耳朵的兔子式神,而它們的長相和體型都沒有任何的差彆,隻勝在數量夠多。

芽生伸出距離甚爾較近的那條胳膊,用手拍了拍這家夥已經炸毛翻飛的黑發。

“哈哈哈哈我就說肯定能抓到你的吧~”

甚爾黑線道:“都這時候了,再不解除術式小心你的屋子。”

照這個膨脹的趨勢,再過十幾秒就要把和室給撐爆了。

如果不是在房間束手束腳,而甚爾也不想太用力導致不慎毀掉芽生的那些小擺件,否則這些囂張的紅眼兔子早就已經被他給徒手撕毀大半了。

可若是式神被摧毀了,那就是不複存在的意思,是無法再被召喚的意思。

即便十種影法術的既存式神可以繼承消亡式神的術式與力量,這當然也是其被讚譽為強大術式的因素之一。不過這僅是練練手的程度,倒還不至於要卸了這些蹦蹦跳跳的式神。

“……”

甚爾臭著臉把手裡的兔子給扔到了儘頭。

吧嗒。

軟了吧唧的式神就這樣撞上牆壁,又失重地跌進了躁動的兔子堆。

房間的主人滿不在意,且還在為自己的初戰成果歡喜不已,等到她解除術式的前夕,還伸手過來又順道揉了兩下甚爾的腦袋。

並且評價道:“哈哈刺蝟頭,沒想到還有點紮手。”

禪院甚爾用眼神警告她不許再占便宜,否則後果自負。

片刻後。

重新站在榻榻米上的甚爾低頭抻了抻已經被擠到變形的和服,他將手搭在僵硬的後脖頸上,來回扭動了幾下脖子和肩膀。

他想說芽生的作戰計劃還算不錯,比起武場裡的某些虛張聲勢又無可救藥的術師而言,她的腦袋轉的倒還算是足夠快,也已經強過禪院諒那個連發動術式都左支右絀的笨蛋好幾倍了。

但還沒來及的開口。

連通著走廊那頭的門外,正有道陣仗不小的踩踏聲急切切地朝這邊快步走來。

唰——!!

幛子門被猛地從外麵拉開。

聽到轟隆一聲的響動後就急忙趕來的雀站在門前,她沉臉維持著單手扶住幛子門的動作,眉眼間的表情從擔憂和著急,一秒就轉變成了不敢置信的震驚。

她環視起滿屋的狼藉,看到所有明麵上的擺件和家具都東倒西歪著,連地板上的榻榻米也被蹉跎地不成形狀。

再看渾身破破爛爛的芽生和甚爾。

雀:“……!!!”

雀顧不得狗屁的禪院禮儀了,反正她本身也是鐺鐺鐺地小跑過來的。

她尖聲喊道:“小姐,是家裡進賊人了嗎?!您受傷了嗎?!”

“……”

始作俑者低下頭摳手指,開始裝死。

抱胸站在旁邊的的甚爾看熱鬨不嫌事大,現在見到芽生裝作縮頭烏龜的姿態後,立刻選擇告狀和拱火,他重重地咬字說道:“這·些·全·部·都·是·你·家·小·姐·乾·的。”

什麼進賊,分明是哈士奇拆家。

“!?”

芽生從眼中亮出飛刀。

叛徒!

甚爾聳肩:一報還一報。

他可還沒忘剛才有人指使自己的式神對他的臉下猛料呢。

雀:“……小姐。”

“啊、啊,我……我在的。”被低聲喊到的芽生起了一身的激靈,她縮縮頭,視角下垂的眼睛盯住像是被蝗蟲過境的榻榻米,語氣很是無辜,“都怪甚爾啦,是他——”

話沒說完,就被雀捧起了她的臉頰。

麵露微笑的雀柔聲道:“小姐啊。”

芽生:“嗚嗚,唔錯惹。”

-

被趕到庭院裡喝西北風的芽生拖住臉,身後是雀和知葉在打掃、整理屋子的簌簌響動,眼前是站在圍牆上的一排烏鴉在啊啊叫,坐在右邊小板凳上的則是她的共犯——禪院甚爾。

而導火索那顆蘋果,早就被她的式神脫兔你一口我一口地給吃光了。

蘋果核被後知後覺的芽生踢到了庭院牆角邊的土地裡。

她站在土坑前雙手合十,禱告道:“明年一定要長出蘋果樹來啊。”

甚爾若無其事地開始繼續起先前未完待續的話題,“第二種猜想,是他們想借刀殺人。”

芽生為了跟上他的節奏而卡殼了兩秒,然後才說道:“你是指我被懸賞的事啊,但聽說五條悟的腦袋比我的還要值錢幾十倍,我和他比較的話,顯然也是後者被盯上概率的更高。”

“五條悟?六眼的名字?”

“是哦,老爺子告訴我的。”

芽生側過身問甚爾,“不是說‘十種影法術’是和‘六眼’足以匹敵的生得術式嗎?怎麼懸賞數額會差這麼多?”

甚爾把兩條腿往前大大咧咧地一擺,又毫無形象地皺眉打哈氣,然後才邊伸懶腰邊說:“你也可以去找老頭兒反映一下,看看他會不會動用私庫,給你的腦袋多加幾個子。”

“快得了,我還要繼續出門玩呢。而且再過三個月,學校也要開學了。”

聽到她話中的內容後,甚爾古怪地“哈”出一聲語氣詞,又言簡意賅地駁斥芽生。

“做夢。”

芽生不服,“試都沒試過!”

甚爾:“不是。你沒發現他們看不起非術師,也看不上他們的東西嗎?”

比如電子科技產品,比如義務教育,比如部分不會約束到術師群體的法律法規……

“……”

意識到是確實如此的芽生屈指點點太陽穴,深感頭大。

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什麼好主意,但芽生並沒有因此而沮喪泄氣,她狠狠地一拍大腿,堅定地說道:“總會有辦法的。”

無緣無故被拍到大腿的甚爾:“……?”

……嘶。

所以這屆的詛咒師集團到底都是乾什麼吃的,連個整天致力於出去撒歡的人的信息都掌控不到,而且還能讓禪院芽生這麼囂張。

甚爾:我要是去乾這行,這群廢物肯定連口飯都混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