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五條家的祖傳術式叫做‘無下限術式’,是需要極其縝密的咒力操縱才能施展的術式,曆代覺醒這個術式的人亦是存在的,但可惜都沒有‘六眼’的加持,所以根本無法使用出無下限。若是要比喻的話,無下限術式是輛火力全開的泥頭車,而六眼就是操控這輛車的方向盤。”

“攜帶‘六眼’的咒術師,可以做到生而知之。一切術式與咒力的軌跡都會被那雙眼睛看穿,且擁有超遠程的透視型視覺範圍,普通人的盲區死角,甚至是背後的都能被‘看’到。”

能說會道的咒術百科——禪院正雪正在給芽生做考前補課。

因為今天有吃飽了撐的禪院虻矢旁聽(監督),所以芽生也格外聚精會神地在聽講。

授課結束後。

芽生看向老家主,同時操持著“原來如此”的口吻,說道:“這不是超厲害的嗎。十種影法術真的能打敗六眼?”你們真的沒在做夢?

她合理懷疑幾百年前的禦前試合是有人篡改記載或動手腳了。

禪院正弦嚴謹地糾正,“是平手。”

芽生:“哦對,還隻是平手來著的。”

禪院虻矢:?

不是,你們幾個到底還是不是姓禪院的了?!向著死對頭五條家說話幾個意思?

被不孝族人氣得舊傷都要複發的禪院虻矢眼露寒光,語氣不善地指正起芽生的措辭和錯誤的認知,“隻要你能成功降伏十種影法術中的最強式神——八握劍,十種影法術就是當之無愧的現代術式之巔。”

芽生立馬拆台,“但不是說曆代持有十種影法術的術師都沒成功嘛。你就不擔心我也降伏失敗,然後被八握劍反殺?”

被戳到痛處的禪院虻矢:“……”

每位擁有十種影法術的術師,無一不例外的都可以獲得“新手大禮包”免費贈送的式神,即兩隻玉犬,是無需式神使進行調伏就可以差遣的最初式神。

但另外的九種式神都必須要靠術師本人進行調伏,且成功,然後才能用於後續的作戰中。理論上是術師者的實力越強、擁有過的式神種類越多,調伏式神成功的可能性則越大。可這十種式神中存在一個特例,一個千百年來從未被調伏成功的特殊式神,亦是使十種影法術足以比肩“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組合的最強殺器——八握劍。

曆代十種影法術持有者的死因,多半也跟他們想要調伏八握劍脫不了乾係,又或是把後者的調伏儀式當作與自身無法戰勝的敵人同歸於儘的手段,此處的案例可見上一代五條家主與禪院家主的禦前試合。

你問禪院虻矢想不想看到這個最強式神重見天日,以鑄禪院家的昔日榮光,他做夢都想啊!

可若是令其曇花一現的代價,是必須要押注百年難求的“十種影法術”的性命。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禪院虻矢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地表示那還是先算了。

且再等等吧。

禪院虻矢將淪晦的雙眸投在芽生的身上,後者正因看到他吃癟而在與身後的禪院正雪對視偷笑,對他窺探的眼神還毫無察覺,反倒是那個被篩選成芽生護衛的玄發少年,似有所感地掀起眼皮看了過來,同時還釋放出了少許的提防氣息。

竣勝啊……

也不知道這人都是從哪給禪院芽生淘出來的這些隨從們,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禪院家有這麼多的刺頭。

禪院虻矢遊神之際,有仆從站在幛子們外來報。

“虻矢大人,前往五條家的車已經備好了。”

-

五條家的建築風格和禪院家大差不差,都是從祖輩傳下來的武家屋敷。

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有整齊的石牆,和錯落有序的樹木,隻可惜現在是冬季,好看的花花草草也基本都看不到太多。不過兩家之間也有不同之處,比如禪院家主栽銀杏,說是與其信仰的神道教有所關聯;等芽生問過為他們帶路的五條家家仆後,才得知五條家種的是柳杉,四季常綠。

芽生:“比我院子裡光禿禿的樹乾好看些。”

禪院虻矢則在她身後重重地“咳”了好大的一聲,以表反駁。隻是顧於場合,並沒有說出什麼“不符合身份”的言論。

出門在外,還是敵方陣營。

芽生自知還是得跟禪院家和諧地抱好團,於是也難得沒有再說什麼大逆不道的歹話讓禪院虻矢下不來台,在衝其做出個鬼臉後,就乖乖地閉上嘴,讓自己彆顯得過分的招搖。

總算是讓人省心了一次。

禪院虻矢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天曉得他最近常常被“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芽生給氣到淩晨四點都還睡不著覺。

……

五條家的家主名叫五條才人,戴著副款式落伍的眼鏡,寬袖羽織,搭配服帖的深袴,端坐在招待來客的正殿茶室之上。氣質更像是位高校教師,眼角的細紋也襯得他分外的隨和儒雅。

他把自己的頭發染得黝黑,也許光看背影都會猜測他正值壯年。不過在場的人都是咒術師,所能觀察到的微觀比常人更加,是以就連剛闖進新手村不久的芽生,也能看到對方發根處被遮遮掩掩的蒼白色。

五條才人先是與許久未見的禪院虻矢敘舊。

他倆和和氣氣地祝賀彼此都如願找到了最為合適的繼承人,儘管究竟到底是不是“最為合適”的這點,評判標準都隻有他們自己才是心知肚明的。

芽生是流落在外的旁支子女,理應沒有資格冠以禪院的姓氏。就算她所顯露的才能足以令禪院虻矢為她開設部分特例,但迄今為止,族中不希望她成為下任家主的依舊比比皆是。

至於那位尚在繈褓中的五條悟——

五條才人望了一眼悶頭不吭聲的芽生後,開始侃侃而談:“那孩子的父母並不是本家中的傑出術師,能孕育出新生的‘六眼’也很讓我們意外,不過他們夫妻二人也因此能在族中獲得更高的地位,僅僅是這點小問題倒也不足掛齒。”

呃……

芽生撓撓腦袋,又悄咪咪地瞅了眼禪院虻矢。

心裡拿不準五條才人這算不算是在暗諷禪院家太過重視血統論了。

似乎禪院家的唯血統論在整個咒術界都是人儘皆知的事實,而且禦三家中,也當屬禪院家在咒術界中最為活躍,但他們又總是不屑與其他術師者或輔助監督來往,聯絡線人、現場勘察與事後處理現場等輔佐性質的工作,和祓除詛咒都恨不得全靠自家體製內的那套係統完成,功利心也是滿登登的。

禪院虻矢立刻接話道:“才人,有如此隻會知足於小恩小惠的嫡親在,我看你倒是要更加重視對六眼的後天教育的好。人的立根性不正是靠血脈而傳播、遺傳的麼,好也罷、壞也罷,來自血親的那部分品行即是最難被扼殺的。”

你嘲諷我家隻注重血統?

那我就詛咒你家神之子在未來是個敗家子!

哇,好損的嘴!

快打起來、打起來。

芽生捧起茶杯,把自己因看熱鬨而興奮起來的嘴角遮掩住,不過暴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卻還在滴溜溜地來回打轉。

嘴上功夫沒占到什麼便宜的五條才人麵不改色道:“禪院君,今天邀請你和芽生少主來做客,並不是我想與你一爭高低。”

禪院虻矢:“彼此彼此。”

隨後,偃旗息鼓的兩位家主又回到了心閒體正的作態,茶室內的氛圍也再度和煦起來。

正如從紙窗外打入室內的一束暖光,穿過案幾上嫋嫋升起的香煙,也打透了被隨手放在旁邊的玻璃茶杯,焦紅色茶水汩汩地迎著光,直到那縷光在最終筆直地照射在五條才人跪坐向前的半截膝蓋上。

被打上柔光濾鏡的五條才人似有苦衷地說:“禪院君,我就不賣關子了。如今你我兩家都如願以償地找到接班人,在外界的眼中隻怕我們離再度交鋒的那一刻也不會太遠。但……在悟降生後,我翻閱了所有族中有關曆代六眼的手劄,然後發現了其中有兩代六眼均死在了孩提時期,對此我始終認為存在蹊蹺。芽生少主現在也在場,我想你該明白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不會拿六眼的生死開玩笑。”

禪院虻矢:“你是說,六眼能在五條家內受到襲擊,而且還被得手了兩次。”

“是的,儘管手劄中所記載的解釋都是那兩代六眼太過年幼、不堪重負,但那段時間太過於巧合了。”

“不,時隔太久,我沒有理由聽信全部。何況你現在的一家之言聽起來其實更像是被害妄想症,也許才人你該到非術師的醫院做個精神科的檢查。”

五條才人斜視著杯中立起的葉尖,沉默良久後,說:“你肯定還記得那位被冠以‘史上最惡術師’的加茂憲倫吧。”

禪院虻矢突然一頓,“……和他有關?”

“我還無法說得太絕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兩位六眼夭折的時間,分彆發生在曆史中加茂憲倫作惡的前後。”

加茂憲倫……誰啊?

芽生好奇地在兩個老頭中間左顧右盼。

她渴望補全八卦所有細節的眼神太過露骨,引得五條才人將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

五條才人和藹地笑道:“芽生少主在我們兩位老家夥的麵前肯定會感到不自在吧。”

芽生直搖頭。

怎麼會啊,我吃瓜吃得可開心了!

但五條才人對她的表態完全熟視無睹,仿佛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都是擺設,“要不要去見見悟?其實這也是我邀請你過來的原因,有位女士說想在五條家見你一麵。”

芽生:?

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能讓我見五條悟?不對,有人想見我?”

誰啊,竟然會特意跑到五條家跟我見麵!

“嗬嗬,是位美麗又厲害的女士呢。”

美麗,又厲害的人?

……還認識我?

“——!!”

芽生噔地彈了起來,興奮地手舞足蹈,“是侑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