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做完飯,夏聽瀾主動過去把飯菜端到了餐桌上。
他拉開椅子坐下,也不動筷子,巴巴的等著林觀。
林觀洗完手出來見他還在等著,不禁笑道:“怎麼不先吃?”
夏聽瀾看著他,想了想,說:“等你。”
林觀拉開椅子坐下,就聽他可憐巴巴的說:“奶奶中午有事不回來吃飯,她提前沒跟我說,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把你騙回來等的。”
夏聽瀾太愧疚了,儘管這事細論起來不怪他,甚至不怪任何人,隻是一個誤會罷了,他仍舊自責。
林觀依舊好脾氣的樣子,說:“沒關係,我沒有生氣。”
他說完就給夏聽瀾舀了一勺米飯推過去,夏聽瀾撇撇嘴,聽話的開始吃飯。
吃完飯照例是夏聽瀾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裡,林觀去樓上準備午睡。
三中午休時間算是很人性化的了,兩點十分才上課,離得近的同學中午完全來得及睡個半小時。
然而夏聽瀾不想睡,他不困,不僅不困,甚至還很精神。
許是上午做題做蒙了,這會兒隻是說說話都覺得放鬆。
“林觀,”夏聽瀾躺在床上,他翻了個身趴在床沿,看著堅持要打地鋪的林觀說道:“你要不上來睡唄?”
林觀規規矩矩的躺在褥子上,閉著眼睛,輕聲說了句不行。
夏聽瀾不樂意了,睜著眼睛問他:“為什麼?”
他想了想,不可置信的猜測道:“你嫌棄我?”
林觀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含糊不清的說道:“沒有。”
夏聽瀾從床上下來,蹲在林觀身邊,垂著腦袋看他,“那為什麼?”他捏了捏林觀的鼻子,“這麼見外做什麼?咱倆都吃一個碗裡的飯了,你還害羞什麼?”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什麼叫都吃一個碗裡的飯了?
夏聽瀾到底會不會說話!
林觀被他捏的都清醒了,無奈的睜開眼,小聲說:“不要捏了。”
夏聽瀾聽話的鬆開手,坐在那兒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林觀隻得跟著坐起來。
夏聽瀾撐著臉靠在床沿,好奇的問道:“你怎麼這麼困?上午不是在教室睡了兩節課了嗎?”
說起這個才最叫夏聽瀾震驚。
上午第三節是語文課,劉振的,本來班裡該安靜收斂些,偏偏張瑋瑋不知道抽什麼風,拿著個飯碗在桌上玩。
他光玩碗也就算了,劉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隻要不擾亂課堂,劉振一向能放他一馬。
可張瑋瑋又拿了倆硬幣放碗裡,跟玩骰子似的扔著玩,硬幣跟碗相觸,發出清脆的響聲,張瑋瑋扔個不停,響聲接二連三的鬨出來,劉振忍無可忍,把他的碗連同硬幣一起沒收了。
夏聽瀾本以為林觀上課睡覺這種行為已經是極端了,沒想到還有張瑋瑋這種臥龍,這樣一比較,襯得林觀都成了三好學生。
可林觀上午已經睡了,怎麼這會兒還這麼困!!!
夏聽瀾納悶極了。
林觀還是有點困,眼神木木的看了夏聽瀾一會兒,然後說:“上午沒睡,就趴著呢。”
他強調道:“我上課不睡覺。”
這話是真的,林觀上課會寫筆記,會說話,甚至會走神,累了也會趴一會兒,但他從來都不會趴在桌子上睡覺。
蔣嘉祺也問過他為什麼累了不睡?反正也聽不懂,不如睡會兒覺,睡醒了腦子也舒服。
可林觀就是不想睡。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夏聽瀾聽完換了個姿勢,他盤腿跟林觀對坐著,認真說道:“我覺得你思想有點問題。”
林觀看著他,反問道:“什麼問題?”
夏聽瀾想了會兒,又不肯說了,隻道:“反正不是什麼大事,你不要問了。”
他本想讓林觀求一求他,沒想到林觀竟真的點點頭不問了。
夏聽瀾一句話憋在嗓子眼裡,差點沒憋出來毛病。
抬眼卻看見林觀捂著臉偷笑,頓時氣的要咬人。
他抓住林觀的手腕就要下嘴,林觀笑的一顫一顫的,也不掙紮,任他在自己嘴上胡亂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夏聽瀾,”林觀看著腕子上的牙印,笑著問他,“你屬狗的嗎?”
夏聽瀾抬著腦袋看他,作勢又要咬一口,林觀連忙往後挪了半步。
夏聽瀾也笑了出來。
他們胡鬨了一會兒,林觀也不困了,索性起來打算回學校,夏聽瀾不太樂意,嘟囔著要等會兒去,現在去怕曬死在路上。
林觀將地上的褥子收起來,聞言頭也沒抬的說道:“你不是有遮陽傘嗎?帶上就不曬了。”
夏聽瀾不樂意,“遮陽傘是在必要的時候進行防曬用的,而不是故意出去曬它!!!”
林觀很好商量的提議道:“那你晚點去,我先回學校。”
夏聽瀾抬眼瞪他,“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現在回學校?學校裡有你養的流浪貓嗎?”
“……”林觀被他噎了一樣,想了想,說道:“其實回去也沒什麼事,但是我睡不著了,不回學校做什麼,咱倆在臥室也沒什麼可玩的吧。”
夏聽瀾一想也是,他不喜歡打遊戲,林觀看樣子也不是愛玩遊戲的人,他倆湊一塊最多能吵個架,連個共同愛好都找不出來。
於是便跟著換衣服一起回去。
夏聽瀾中午回來的著急,把遮陽傘忘學校了,這會兒隻得又換了一套衣服,用來搭配另一把遮陽傘。
林觀很有興致的觀摩他鼓搗自己,打趣道:“夏聽瀾,我覺得你像個小公主。”
夏聽瀾回頭睨了他一眼,說道:“男孩兒就不能精致些了嗎?”
又是誰規定男生就不準打遮陽傘了呢?
林觀愣了一下,隨後笑了出來,說:“你說得對。”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男孩也有嬌氣的權利,對不對,夏公主?”
夏聽瀾氣的拿抱枕扔了過去。
這時擱在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林觀把夏聽瀾丟過來的抱枕撿起來放回沙發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林懷。
他猶豫了一瞬,對夏聽瀾示意了一下,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爸……”林觀先喊了一聲,他問道:“有事嗎?”
林懷的聲音依舊不怎麼清晰,他不知在哪兒打的電話,亂糟糟的聲音,林觀隻聽見他嚷嚷道:“沒事兒就不能打電話了嗎?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夏聽瀾聽見了,不屑的撇了撇嘴,張了張嘴用口型告訴林觀,“不準答應他任何事!”
林觀換了個方向,背對著夏聽瀾,對林懷說道:“您到底有什麼事?我這會兒得去學校了,您要沒事咱晚上再聊?”
林懷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真是翅膀硬了,現在連爸爸的電話也不想接了是吧?我聽你媽說你現在攀上高枝兒了,人家大少爺出手就是兩萬塊錢,你可真是命好啊林觀。”
林觀呼吸一滯,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抿了抿嘴,沒吭聲。
林懷的聲音又順著電流傳了過來,“這樣,爸爸現在有點事兒,你再去找大少爺要兩萬塊錢給爸爸救一下急,等爸有錢了就還給他,啊。”
林觀拿著手機的指尖有些顫抖,他輕聲問道:“媽媽不是剛拿走兩萬嗎?”
林懷不以為意的說道:“兩萬塊錢哪兒夠花了,打一天麻將就沒了,你這小崽子問什麼呢?大人的事也是你能插手的?快點去給那大少爺要錢去,晚了看我不打你!”
林觀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他扶著牆,強撐著問林懷:“媽媽跟您說那兩萬塊是怎麼回事了嗎?”
林懷的聲音似乎停滯了一下,緊接著林觀就聽見電話裡的雜音沒了,大概是林懷換了個地方。
“不就是讓你提前支的工資嘛,你媽跟我說了,你在人家家裡乾倆月,兩萬塊錢就到手了,嘖嘖,這可比那些考上大學的大學生還有出息啊觀觀。”
林觀心情複雜,他不可置信的問道:“您知道這兩萬塊錢是賣身錢,您還叫我再去要錢?”
林懷罵道:“什麼叫賣身錢,說了是工資,工資!你這崽子怎麼這麼軸呢?這一點你就不如你弟弟會變通,你先去要錢,等錢到手了你想乾什麼不成?又沒簽合同,這也不是古代,你就是給那大少爺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不想乾了就跑回來,誰還能把你抓回去不成?”
林懷絮絮叨叨的,林觀卻愣在了原地,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就聽林懷又說道:“反正你在家也是乾這些活兒,做飯做家務什麼的你不是最擅長了?現在就叫你做點這些活兒你都不願意?我們還養你乾什麼?”
夏聽瀾聽不下去了,他走到林觀身邊奪過他的手機,啪的掛斷了林懷的電話。
林觀還維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站在那裡,滿腦子都是林懷剛剛說過的話,眼鏡乾澀的很,眨了眨眼,一行淚流了出來。
林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夏聽瀾直接將手機關機,然後丟到一邊,抬眼時剛好看見林觀流淚的樣子。
不同於自己流淚時的浮誇,林觀哭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像是一部默劇。
夏聽瀾看不下去了,踹了一腳床腳,罵了聲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