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鐵外泄,親族反目(1 / 1)

雲鐵的事情進展並不如塗山醉影預想的那樣順利,背後盤根錯節的勢力眾多。即使有大將軍在背後暗中協助,也依然撬不開許多人的嘴。

就這麼拖延了半個月,眾人正焦頭爛額之際,轉機突然出現了。三年前與紀國和親的塗山氏大公主,要回青丘省親了。自己中毒的黃皮子毒來自紀國國主親手所贈,雲鐵運送出去的第一站也是紀國。

要說這位大公主毫不知情,塗山醉影自然是不信的。紀國皇後回青丘的這一日,她的生身父母早早就等在了紫雲山下。因著這位公主的母親是母後的親妹妹,身份非同一般,向來倨傲的塗山少主也早早地跟著父母站在了含真殿前。

陪著妻子回家省親的紀國國君滿臉堆笑,像是對塗山氏前些日子的風波一無所知。寒暄了幾句後,塗山醉影看似無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表示自己大病初愈,餘毒未清,隻能先回宮裡休息,便退了出來。

雖然大公主和拉著女兒手的小姨聽見此話,眼中的慌亂隻是一閃而過。卻也被塗山醉影儘收眼底。

紀國雖然是個小國,卻是各國來往經商的必經之地。如果雲鐵要被賣到最周邊的國家,那麼起始點就是紀國。今日大公主返程的時候,卓裡就帶著幾個暗衛混進了紀國的皇宮。將軍府近來也是少有的清淨,老將軍稱病,連晚上宴席都推了。

獨自回宮,在屋裡連喝了兩壺茶的塗山醉影,熬到夜深了,才終於等到了那位獨臂將軍的敲門聲:

“我爹和那位表兄都去公主府,偷偷喬裝從後門走的。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咱們已經察覺了,但是你中毒的事兒這些人都嚇得不輕。最近應該會小心很多。”

這位一進門連水都來不及喝,就急著跟自己彙報的少年將軍這幾日又清減了不少。

“音塵,你那日斷臂,還是莽撞了。怎麼都不該是你。。。”

剩下的話被眼淚和哽咽聲逼回了肚子裡,塗山音塵右手那個空空的袖管看得她心裡酸楚萬分。

“該是我的,少主。就該是我斷臂,我不這樣,斷不了我爹的心思。那日你若真的出了事,我就是青丘的千古罪人。”

塗山音塵的眼睛和她長得極像,兩雙彎月一樣的眼裡現今都閃著淚光。卻又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各自低頭喝著杯裡的茶。

“聽說這位紀國國主,和大公主關係並不和睦。倒有一位自小相識的側妃,感情好得很。

這兩年倆人才親厚起來,你說這親厚,會不會是因為雲鐵的關係?既能打造兵器又能牟取暴利,真是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他的話,正說進塗山醉影的心坎裡。這位大公主自小就驕縱任性,向來跋扈,能去紀國當皇後,也是小姨使了不少的手段,為怕女兒嫁過去被輕慢,當初成親的時候,說服了父君,讓青丘送了整整兩座礦山做陪嫁。

這樣的人,德行品貌俱不出眾,能在紀國穩坐後位,必是和雲鐵案脫不了關係的。

“紀國皇宮裡的這些事兒,我也已經派人去查了。音塵,軍務雖忙,也要抽空回去看看妻兒才好。”

她望著眼前俊秀的少年將軍,又想起那日喜宴上,繈褓裡那張粉粉嫩嫩的小臉來。

“我如今這個樣子,她瞧見了總是哭。她家從前在青丘是開繡房的,沒見過什麼世麵,淚窩子淺。等雲鐵的事兒有了進展,我再回去看看也不遲。”

聊起妻兒的塗山音塵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眼神也溫柔了起來。塗山醉影隻覺得心裡堵得慌,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壺酒,倒滿了兩個杯子。

小時候他們日日在一起練功,這個弟弟受了誰的欺負都要找她來出頭。是以,擂台上他拔了頭籌,她發自內心地替他高興。那日他跪在廊前,替自己心愛的女子求一個名分,她也忍不住要成全他。

卻不想,陰差陽錯,到如今,自己中了劇毒傷了內力不知還要休養多久才好,這個她最看重的弟弟也永失了右臂,來保全下毒的親族。

“少主,紀國送來的密信到了。”

喝得眼底有些通紅的塗山醉影,打開了卷著的紙條。信上的內容不讓人意外,紀國倒是小心謹慎,舉國上下,隻有皇宮裡的兵器庫裡藏著滿滿地雲鐵和用其鍛造的刀劍。

除了兵器庫,上至國主,下至平民,舉國境內,並無異樣。那位宮裡的側妃,打青丘的公主嫁過去起,懷胎三次都未能順利生產。與國主已經生了嫌隙,而青丘嫁過去的皇後,去年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倒與本來情淡的國主情投意合起來。

“少主,你敢不敢,與我夜闖公主府,探一探裡麵的究竟?”

臉色發紅的少年將軍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她。

“有何不敢?這就出發。”

披上一襲夜行的鬥篷,塗山醉影就跟著他翻了窗戶。

公主府的距離不算遠,側門還停著老將軍的馬車,屋後的窗邊,貼著牆的倆人豎起耳朵聽著屋內的動靜。屋內的人應該也是酒至半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

“要我說,沒了舅父這樁事兒還真成不了。鍛造局那些死腦筋,不知怎地就那麼聽您的話,把這偷梁換柱的事兒做得如此天衣無縫。”

大公主的聲音尖利又刺耳。

“這有何難?隻要拘了他們老婆孩子在手裡,哪有不聽話的?如今青丘太平安樂,要那麼多雲鐵做什麼?寶地自有天佑,何須杞人憂天?”

老將軍的笑聲如一把利劍紮進了塗山醉影的心裡,若寶地真有天佑,那十幾年前橫屍遍地的族人又算什麼?

紀國國主的聲音有些暗啞,隱約聽見的,都是對席間之人的奉承恭維。而蹲在窗邊的少年已經按捺不住,若不是被自己死死按著,怕早已衝了進去。

“我自問這些年,待親族寬厚有加,不曾薄待過各位。也實在不明白,如此富庶的寶地,各位為何還要如此恬不知恥地以做家賊為傲?”

族長的聲音伴隨著破門的一聲巨響,傳進了兩人的耳朵裡。屋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過了半晌,才響起來一片跪地求饒之聲。

塗山音塵提劍衝進屋裡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本有內傷又被他掀翻在地的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等她起身跟進去,老將軍的脖子上已經架著兒子的寶劍。獨臂的少年,渾身都發著抖,任由淚水滾滾而下,也來不及擦,隻對著劍下的父親泣聲問道:

“滿青丘的安危,都抵不過那些財帛。同族的性命,也抵不過含真殿上的王座。

父親,我三歲習武,你十幾年日日陪我練功,酷暑雪地從不缺席。既然練兵鑄劍在你眼裡,都是杞人憂天,那你教我這一身功夫,到底是為了什麼?”

望著脖子上銀光凜凜的長劍,老將軍握住劍鋒又往脖子上靠了靠,怒聲道:

“我為了什麼?蠢貨!你說我為了什麼!我為了你有招一日能在我打下的江山裡稱王!

當年我一馬當先立於陣前,殺敵無數。卻隻能屈居一個大將軍之位,親族皆道他仁德,更適合君王之位。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你論起才德武藝樣樣不輸那個臭丫頭!我還不能為你爭上一爭嗎?”

屋裡多了一大灘水漬,大公主聽見老將軍的話。立刻連滾帶爬地躲到了紀國國主身後,直指雲鐵之事是受了表兄和將軍府的脅迫,自己也是被逼的。

塗山醉影看著滿頭的珠翠滾了一地,還當眾失禁的皇後,情不自禁地冷笑起來:

“大姐姐說笑了,沒有表兄給你送去雲鐵籠絡君心,你又怎能拉攏這位早已與你離心的君王呢?若沒有你的相助,紀國國主又怎會親自送那差點取我性命的奇毒來青丘呢?

這件事情,最得利的人就是大姐姐你呀。“

跪坐在地抖若篩糠的大公主聽見這話,失態地厲聲尖叫起來。立刻把責任都推到老將軍身上。直言他為了讓兒子登上少主之位,才往外輸送雲鐵,勾結各國,為了兒子篡位做準備。

自己不過是擔心留在青丘的父母被威脅,無奈之下才做了棋子罷了。

“我如今是紀國皇後,你還想挾持國主與我嗎?速速放我回去才是。”

這位大公主見滿屋的人沒人信她的這番說辭,又強撐著坐了起來,擺起了皇後的架子來。

“我青丘至寶外流,便是仙界帝來問,我也不怕!還請國主與皇後早些休息,這幾日就在青丘好好呆著,等雲鐵一案水落石出,再返程罷!”

扔下這句話的族長轉身就朝門口i走去,見女兒還冷在原地,便回頭喊道:

‘你也該回去歇息了,還杵在那兒做什麼!”

聽見父君的話,塗山醉影一溜小跑地跟了上來,又拽拽老族長的袖子指了指屋裡還在僵持的父子倆。

“隨他去。”

父君的話擲地有聲,被拽上車的塗山少主,吐了吐舌頭不再接話。

看來這雲鐵案,還得花上好些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