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十一人,四女七男,以青衣……(1 / 1)

神弦歌 千峰暮雪 3650 字 2024-05-01

十一人,四女七男,以青衣年最長,剛好兩甲子歲。

巫族各部比不得遠古百族,以八十歲為春、為夏、為秋、為冬,但壽命亦不算短。

這十一人便是我從部落帶來戰神城的隨從,均是老木魚親自挑選。

青衣,寒衣,從魚,冬曲,亞虎,賽熊,雨石,七男。

遙依,布葉,柏水,梓,四女。

這是我第二次召集十一人聚在一起。

第一次是在初入戰神城的那一日,告誡諸人如若不在戰神城惹事生非,將質子府捅個天翻地覆,我也會睜隻一眼閉一隻眼。

而這一回。

我目光逡巡一遍,慢條斯理道:“此回參加‘神煉’,短則三載,長則十載。我不在期間,質子府諸事宜由遙依負責,你等皆須依她行事。”

遙依長相平平,衣著樸素,頭上僅彆一個花簪,再無餘物。

至於我獲得“神煉”資格一事,不知是星嵐背後助力,亦或蘇洛、五葉師伯進言,無從得知。

青衣將不滿掛在臉上,嘴角翹起。

“王子準備帶幾人隨行?”

“都留在府內。”

這下不止青衣驚訝不小,其他十人同樣麵麵相覷,青衣原本以為我先前之言僅是玩笑而已。

遙依挺身站出,當先反對道:“‘神煉’之事凶險至極,王子雖術法有成,若無戰巫旁護,有失穩當。”

她雖身為女子,修為在十一人中算不得最厲害,不過思慮周密,處事穩重,恰是我看重之點。

我擺擺手,斷然道:“我思慮已定,你們照令執行便是。唯有一條,不可徒惹是非,即便受點小委屈,退一步也就過去了。”

遙依、青衣見我語氣不容置疑,不再吱聲。

“我當隨王子一同前行。”一記清脆女聲響起,開口之人竟是平日裡素來寡言少語的梓。

我微微訝異。

眾人注目之間,梓徑自走上前,遞出一枚玉簡,姿態從容而自信。

“王子看過便知。”

我眼中閃過半許疑慮,神念掃過玉簡,一道極為熟悉的老人聲音在魂海中響道。

“她所提要求,情理之中,儘皆滿足,小心且禮遇之!”

這是老木魚的聲音。

問題在於老木魚打的什麼啞謎?

他並未稱“梓”為梓,而是她?“小心且禮遇”又是何意?

我微微冥目思索之際,卻也在梓清澈如澗溪的雙瞳中捕捉到一絲隱藏促狹之意。

作假,她斷然不會,老木魚的聲音我太熟悉了!

可才潑出的話便要收回,讓我這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王子威嚴何在?

——梓是故意如此。

瞬息間,我心中已有定論。

“常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雖有大祭司之命,此事容我思索再定。”

——小娘皮跟本王子鬥心眼,走著瞧。

梓小有驚愕,眼中一縷黠笑意思反而越發明顯。

青衣翻起一個白眼,又斜覷向梓,驚怪和不服皆有。

遙依描過一眼,神色淡然無變,眾人皆離去後,她依然立在原地。

我掏出一枚銀銅鑄就的圓印,上麵鐫刻兩彎斜月呈擁抱姿態,中間隔卻一條星河,是我銀月部之族印。

“差點忘記了。這個你拿著,若青衣那刺頭不聽令,見著這個就老實了。”

遙依坦然接過收起,依舊沒有離去的意思。

不等我詢問,她已先開口。

“請問王子當下修為如何?”

我眉頭一挑,這不是她該問的問題,以她之性格和心智,亦不該有此一問。

我斟酌一下,道:“按老木魚的說法,不比他差了。”

遙依如釋重負一般,“大祭司有三句話托我轉告王子。”

哦——我心念一聲,耳中隻聞遙依繼道。

“梓若存半許危害之意,速除之。”

“沒有部落的巫,不能稱之為巫。”

哦——我靜待第三句。

遙依沉默一會,然後才道:“最後一句,大祭司交代時機成熟時方可道出。”

“他老母的,老木魚的玩的什麼鬼把戲?”

我心裡罵開了花,表麵雲淡風輕,“知道了,你下去吧。”

遙依卻鄭重一拜,“此去凶險未知,王子務必珍重萬分,”她微微一頓,“銀月部就是王子,王子就是銀月部了。”

我神情木然,“你知道了?”

遙依已是淚流滿麵,戚然掩麵離去。

一池新荷淌碧綠,未知肅殺待秋時。

良久,我平複心緒,細細思索老木魚的遺語之意,回想先前梓麵對眾人時的優容之姿,內心某個想法自然而然跳脫出來。

“神靈轉世——”這是五葉師伯未能完竟之言。

哦,沒料到老木魚竟是這一層意思,否則何來“速除之”一語。

可惜梓的真實身份是誰呢?或者貴稱為某一尊更顯恰當?

一道身影突兀出現,立於院牆之上,五彩紋麵,衣飾紅黑二色,年歲已然不小。

“嗬,質子府防備如此鬆懈,如何令某信服質子具備合作能力?”來人嗓音難聽話也難聽。

我冷笑一句,“不需你信服。”

右手隨手抓起一把棋子,手掌一旋,如閃電射向對方。

那人舞爪如影,咣當連響,卻發現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各兩顆,總計八顆棋子,怎麼也摧毀不及。

我再撚起一顆棋子,作勢彈出。

“好叫人知曉,我這質子府也不是阿貓阿狗隨便能闖的。”

“是我昆吾部的不是,望請王子手下留情!”又一道窈窕身影現身,七彩紋麵,美目依然。

那人已是一頭冷汗,渾身難以動彈絲毫。

“原來是三長老親臨。”

我微微一笑,“小懲大誡,為不貳過。”

棋子飛出,落在那人腹間,左右上下連成五子,“嘭”地一響,一道細細青煙混著一絲皮肉燒焦的難聞氣味泛起。

那人顧不得疼痛,低頭瞧去,隻見腹部衣飾儘毀,僅留下一個難看的黑色“X”標記,他恨恨瞪來一眼,卻不敢發作。

“還不長記性?”衛青紅嗬斥道,她是昆吾部的三大長老之一。

轉而看向我,她鳳眼眯縫,笑吟吟道:“果真英雄出少年,王子竟已晉升天巫,可喜可賀。”

我皮笑肉不笑道:“三長老可否準備了賀禮?這樣好了,先前的條件加倍。”

衛青紅笑容不減,“王子可真敢獅子大開口,當真印記是那路邊野菜花,若我年輕幾歲,定要將王子擄回去作個壓寨快婿。”

“好得很,女大三抱金磚,大個三百歲,我也絲毫不介意的。”我沒臉沒皮道。

衛青紅麵色冷峻下來。

我繼續淡道:“‘神煉’資格,我已自己解決。”這原本是我與昆吾部商談合作的條件之一。

我又指了指那人的肚皮,“實力在那,條件變化一下,有什麼問題呢。”

那人又哼唧兩聲。

衛青紅身姿輕搖,一身叮咚響,“赫連青天,你尚且年輕,難道不為將來之事考慮一二?”

我斜眼道:“我若願加入昆吾部,貴族大長老衛青雲恐怕樂得倒履相迎。”

衛青紅針鋒相對,“也得你活著走出戰神城,若是一具天巫屍體拿來何用?”

我擺出一副送客姿態,“有些事不勞煩三長老費心了。若不願意,你我好聚好散,不必徒徒傷了和氣。”

一隻黑玉盒從衛青紅袖中飛出,她在我身間瞅過一眼,不經意瞟了某個方向,“就衝王子這一份氣魄,我答應了,另一半出發前自有人送到。”

昆吾部二人離去,一團黑霧自衛青紅瞟視過的方向徐徐飄起。

“這婆娘實力不咋地,靈覺倒不差。”一道陰冷聲音在黑霧內響起。

我眯狹長眼,卻始終無法看透黑霧,“女人嘛,直覺更可怕。”

“你一個黃毛小子,和我談什麼女人。”輕蔑之間,一隻青玉盒朝我飛了過來,“雙份。”

我坦然收下,“前輩豪爽,與前輩做生意夠痛快。”

黑霧中掠過一絲不經意的尖細之音,“馬屁這一套,老、老子不吃。”

“不過有個小小問題,老子一直想不通,你明明是地巫境界,為何足以頻頻顯出天巫氣象?”

不待我回答,黑霧又自道,“難道是因為‘印記’緣故?這是你為何大肆收集印記的緣由。不對,老子以前咋不知曉狗屁印記會有這種效果呢,況且印記煉化多了,不是件什麼好事。”

這番語氣與五葉師伯差不離。

我避而不答,“境界不等同於實力。”

黑霧一陣沉默,聲音變得遲緩幾分起來,“你的話好像有幾分道理,老子有位故人也曾如你這般情況,呀呀,怎麼發現老子越來越有點喜歡你這小子了,絕對要不得、要不得。”

我厚著臉皮道:“喜歡我的人不少,沒什麼不好,勿論前輩來自西戎或者北狄。”

“弗——”黑霧中響起一聲極不屑的吐氣聲,旋即又止住,“謔,敢套老子的話,信不信我先將你打個半死。”

“前輩能將我打死我也信,不過前輩得另找一個合適的人跑腿了。”我悠然道。

黑霧之中究竟是誰,我無法見到,自然想著法子想要套出對方來曆,畢竟這一單生意是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天上掉的餡餅,哪敢輕易吃,怕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