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村裡人應當是知道什麼的,於是夜漪托了托腰間玉佩。
“這位大哥好,我們是雨懸宗弟子。”
那男子又把夜漪上下看了個遍,隨後一拍腦門道:“噢!村長上山去了,我帶你們去找吧?”
夜漪還未來得及說著什麼,眼前木門就砰的合上。
而後又突然猛開,驚的夜漪兩人接連退了兩步避讓。
那男子一手拿了鐵鉗,另一隻手上抓著空麻袋。見自己粗莽之舉,一時不好意思。
他抬了抬手裡的鉗,問道:“要不也給二位拿倆?”
鏡息塵忙擺手,這人看著實在奇怪,又說不上哪裡有問題,隻好先去找一下村長。“不用不用,麻煩你帶路了。”
月藤村的大家都要上山采藥,所以進山的路被清理過,很平坦,也沒有雜草。
一路上男子都很熱情,鏡息塵跟著聊了幾句,撓了撓頭轉身看向後麵的夜漪。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師兄,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奇怪?”
夜漪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他習慣了垂著眸子,從這男子開門的一刻就注意到了。
“你看他腳上。”
鏡息塵聽了,一看就恍然大悟。
這人鞋子全是右腳的,穿了兩雙不同的鞋。
除了這些,還隱約看到他褲子上臟兮兮的,都是油汙和不知什麼臟。
可他上半身又很正常,不,說不定隻有外衣是正常的。
“兩位道長我叫孟折,實不相瞞我是,村長家的上門女婿。”
這時孟折開了口,鏡息塵聽著又覺得他言語挺正常。
“不過我和佳兒還沒成婚,村長他老人家死活不讓我改口,嘿嘿。”
鏡息塵怕他越聊越遠,便順著去問:“孟大哥,村長跑山裡去乾嘛了?”
孟折在前麵走,時不時的扭頭看周圍。
“當然是去砍月藤,山裡麵有棵老月藤,好家夥,八人環抱尚且勉強!
“本來村長一直把它當吉祥物供著,可這些天一位老爺登門來,開了天價要買那棵樹。
“光定金就能堆一桌子,聽說後續的全款能塞一庫房。”
夜漪聽著,不知道有沒有誇張的成分。
隻是孟折大張雙臂認認真真的形容,很有畫麵感。
“要我說那老樹砍了可惜,長了那麼久估計幾百幾千多年了!
“但人啊,跟著錢走,我啊跟著佳兒走。”
自打上了山,這人嘴裡十句有七句佳兒。
說著說著很快到了半山腰,這邊烏泱泱的有一堆人,大多是青壯年男子,也有一些女子在一旁。
孟折跑了兩步走到一位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身邊,道:“村長!村長!”
那人明明分明比孟折就大個幾歲的樣子。
那男子看都不看孟折,扭頭去看夜漪兩個生麵孔。
他忽略掉身旁孟折,走上來道:“我是月藤村的村長孟逸,兩位是何人?”
夜漪拿出玉佩,又重複了一遍,道:“我們是雨懸宗弟子,接委托前來。”
孟逸聽到後眉頭緊鎖,有幾分怒色。
但並沒有對夜漪繼續說話,生氣也不像是生夜漪二人的氣。
他扭頭喊:“把他給我趕下去,搗亂。”
夜漪看向孟折的方向,道:“村長,還多虧他領我們找到您,莫要生氣。”
“哎,道長說的對。可他腦子有問題,一會兒要是又發了瘋病不好,我叫人送下去。”
他這麼說了,村裡人動作也輕了些。半推半就的把孟折送下去。
見孟折離開,人群中才走出一位打扮利落的女子,她背著竹筐走了過來,柔聲道:“哥,二位道長好。”
女子知道夜漪兩人不清楚情況,是過來替村長解釋的。
她看了看村長,道:“我是他妹妹,叫孟佳兒。”
“剛才那瘋子早就結婚了,自己妻子被山賊搶了就發瘋似的四處找。
“找到了我就一口咬定我是他未婚妻,不要臉!”
所以村長對他的態度才如此差,夜漪忙報了兩人姓名,步入正題。
“那兩位道長請跟我來吧。”孟佳兒領著兩人向前。
洞口並不大,更像是窗口一般。向下是不知道多深,人們在邊緣固定好繩索,都順著向下滑去。
孟佳兒並沒有要下去的意思,站在繩索旁確保不會出危險。
鏡息塵正靠在岩壁上,問道:“孟姑娘,這麼多人都下到這深坑當中,是要乾嘛?”
這時所有人已經全部下去,孟佳兒沒有多做解釋,隻拍拍手道:“我們從那邊走。”
是一條小道,向下蜿蜒,扭頭一看身後是巨大的洞窟。
“你們看,這就是方才那個深坑,其實是個洞窟。
“隻不過那邊雜草都清理過也不會有蛇,而這邊有很多蛇。
“道長可不可以幫忙把蛇砍掉或者抓走。”
“這種嗎?”鏡息塵彎腰從腳邊撈起一隻小蛇,明顯是幼崽,通體烏黑沒有其他花紋。
黑蛇小小一隻,被擒後緊張的亂扭起來,纖細的尾巴纏在鏡息塵的手腕上。
見狀,夜漪抬起手勾住了蛇尾,指尖一捏把小蛇抓了過來。
他捏的很輕,隻是輕輕托著。小蛇嘶嘶的吐信子,隨後張口咬住了夜漪的虎口處。
“師兄!”鏡息塵嚇了一跳,忙要出手。
“沒關係,這小蛇連牙都尚未長出。”
仿佛感受到夜漪並沒有惡意,小蛇也鬆了口,隻是纏在夜漪手指間。
孟佳有些奇怪,湊過來開口道:“就是這種蛇,叫做祟行蛇。”
“白天還好,晚上根本看不出他們在哪裡,洞窟裡太黑也看不清。”
“它們數量很多到處咬人,哥哥委托宗門子弟除了砍伐古樹,還有就是想將他們斬草除根。”
鏡息塵戳了戳那蛇,小小一隻沒什麼威懾力:“斬草除根?它們莫非會主動攻擊人?”
“正是。”孟佳這麼說著,背後樹枝上一抹烏黑撲來,鏡息塵一抬手用靈力將其轟飛,那蛇張著獠牙掙紮了幾下,然後軟趴趴的倒下。
鏡息塵指了指:“這隻是長大了嗎,尾巴鱗片泛金色。”
夜漪趁機把手裡的小黑蛇放進了草叢,緊接著拔出了劍,警惕道:“還有很多。”
“夜道長,可以的話還是把他們抓起來吧,放這裡麵。”孟佳拿出粗布麻袋,撐了起來。
嘶嘶聲在草叢裡響起,兩人忙了一會兒在這一小片抓了十幾隻。
鏡息塵把布袋口係的緊緊的,還在裡麵塞了一包會讓蛇暈厥的藥包。
雖然是毒蛇,但對夜漪兩人還是小事一樁,算是終於知道為什麼陳笙這麼放心把這件事托付給兩人。
等確定附近沒有祟行蛇的蹤跡,三人開始把灌木雜草削平,除草。
不一會兒完整的洞窟就裸露在山體,洞窟很大,在開口處還有黑色的樹枝蔓延出來。
夜漪剛進洞,就聽見洞窟裡熱熱鬨鬨的大家都在抓蛇。
“這裡!”“彆被咬了!”“哎呦快點快點。”
孟逸正擼著袖子吧麻袋堆放在一起,鏡息塵走了過去,感歎一聲:
“這麼多,這是鬨蛇災嗎,最起碼幾百隻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山裡麵祟行蛇特彆多。”
“除了祟行蛇還會有其他毒物,普通的蛇也有,蜘蛛啊蠍子。還有本該在地裡的東西也全跑出來了,還到處攻擊人。”
“我們村裡人上山開采經常被圍攻,我們又不會武功。”
夜漪一邊幫忙抓蛇一邊問:“孟村長,為何不將它們趕走?”
孟逸叉著腰滿頭是汗,好像已經在這裡忙了一整天:
“夜道長叫孟大哥就好!我可不是我們不敢,什麼辦法我們都試過了。”
“最開始帶那種驅蚊蟲蛇的香料,然後拿著木棍把蛇驚走,前不久我們還想了更荒唐的辦法。”
那麻袋裡的蛇漸漸清醒,像是網裡撲騰不停的魚,夜漪道:
“什麼辦法?”
“我們以為他們是沒有東西吃,跑出來攻擊人捕獵,說起來就是在這個洞窟,我們經常放一些家禽屍體,讓它們吃,結果依舊不管用。”
夜漪看向洞窟角落,看樣子就是放那裡了吧,都是食物堆積然後腐爛的味道和殘渣。
“這麼大!”夜漪聽見鏡息塵的驚呼聲,這才把目光落到洞窟裡不可忽視的古樹身上。
之前孟逸形容這棵樹八人環抱,可眼下估計要十餘人才能合力抱住。
這可不是百年級彆的了,恐怕是千年有餘。
而且也絕對是靈樹,占了這山中的大片靈脈。
夜漪抬頭看去,剛才一直忙著抓蛇,對周圍的景物也是粗略的看了一看。
這古樹除了巨大無比之外,樹葉也是奇異的金色。
整個洞窟已經算是很宏觀的了,這棵樹粗壯異常但是比起寬度,高度不值一提。
像是一個矮粗樹,而儘管如此,一眼望去金黃色的樹葉隱約快要頂到洞窟。
整個枝葉蓬鬆的展開蓋住洞頂,看樣子隻一點就要頂到了。
這樣的樹生長起來實在不易,鏡息塵仰著頭,嘟囔道:“是因為快要頂到了嗎,才決定將它砍掉。”
孟逸聽到了,認同般點了點頭:“不過這樣早晚會把洞給頂塌,到時候整個山都很危險。”
看來孟逸本就想把樹砍掉,有錢老爺重金買下也正中下懷。
孟逸招呼著大家:“道長門把入口清理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從那邊直接下山。”
說完自己拎起兩個麻袋:“道長,還請您一會兒幫忙。”
一群人往山下趕,此時正是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候。
山腳下有一個很寬的溝壑,孟逸和村民們把麻袋扔了進去,孟逸指了指:“麻煩您二位把蛇燒了吧。”
夜漪愣住了:“這少說幾百隻蛇,您要我們全燒了?”
一旁的鏡息塵也麵露不悅,早說要殺在山上一劍砍死不就好了,非要費這麼大勁下來然後再殺死。
而且,這樣殺生,有些過激。
知道兩人在琢磨什麼,孟逸解釋道:“方才的話還沒有講完,實在沒有辦法了,這蛇災鬨得我們都沒辦法好好開采靈草,月藤也沒辦法搬運下來。”
“我們這次把大蛇殺了,小蛇留著。等把那棵古樹月藤砍了運下來後。也是時候讓這座山修養修養了。”
“而且二位你們也看到了,那蛇就是認準了去咬我們,發了瘋一樣。”
這倒是事實,這些祟行蛇見人就咬,是夜漪鏡息塵兩人親眼目睹的。
鏡息塵掏出符紙對夜漪道:“師兄,我來吧。”
畢竟是委托是任務,而且村裡的人也確確實實沒有抓幼年蛇。
雖說是用靈火,但是燒起來還是會有濃煙。
夜漪叫村裡人關好門窗,先不要出門。孟逸也帶著孟佳兒回去,臨走前扭頭對兩人客氣道:
“外麵放著茶桌的是我們家,很好認的。小道長們完事後來我家吃完飯。”
村裡的人都回去了,鏡息塵把符紙貼在每個布袋子上,手裡握著最後一枚凝聚靈力召出火焰。
他將燒著的符紙往下一扔,其他符紙也跟著燃燒起來。
火越來越大,印紅了整條溝壑,夕陽的血紅連帶著溝壑裡的火焰,和滾滾濃煙一起。
離的不遠的放一邊,夜漪站在那裡,心裡想著其他事情。
鏡息塵拍了拍手走了過來,問夜漪:“師兄,我不該的嗎?”
夜漪搖搖頭:“既然是委托就要好好完成,那些祟行蛇終究是傷人了,就像蝗災一樣,它們都要消滅的。”
“隻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鏡息塵摟著夜漪的胳膊,安慰道:“師兄,就知道你不會怪我。”
“既然師兄擔心,晚上我們就再問問孟逸大哥,明天有什麼行動時我們再額外抽時間去看看山裡有什麼異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