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莊園,首都年輕的男男女女聚了一大群。
阮青雪借著許西洲生日的名義,請了許多人,為的就是讓年輕人聚一聚,吃吃飯。
另外,她創造這樣一個女孩子眾多機會,是希望許西洲能找到自己心儀的結婚對象。
說不定,就是今天碰上了呢。
許家二樓,許知意的臥室裡。
衣帽間的幾個實木櫃子全開,裙子按從長到短的順序依次排開,有套著防塵袋的,有透明真空包裝的。
梨花木衣架上,小包的香袋縫著布製的標簽。
許知意的手搭在一件衣服上,思索道:“他們在英國認識的?”
“不是,”唐錦茵立刻否定,“陳嫣然在港城讀研究生,至於怎麼認識的我也不太清楚。”
許知意了然地說:“這麼算來,他比楊晗日大幾歲,是姐弟戀啊。”
唐錦茵坐著許知意柔軟的床,她一手抓過抱枕,一排排裝飾的流蘇散開在她手上,“據說那姑娘不隻比楊晗日大幾歲,家裡也沒有錢,大學勤工儉學才讀下來的。”
表弟交了一個叫陳嫣然的女友,澳城人,家裡一窮二白。她的學曆表麵勉勉強強,在臥虎藏龍的首都隻能說是微不足道。
像他們這種人,有錢有閒,上個像樣的大學不是問題,再不濟捐錢買個文憑。
唐錦茵鼓著兩腮,不解地嘀咕:“我也不知道表弟為什麼看上她了,還信誓旦旦說要娶她,我舅媽差點要氣瘋了。”
許知意拿著衣服在鏡子前比較,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楊晗日對抗不了父母,就算是他血氣方剛跟家裡鬨翻了,我估摸著兩個人的結果也不好。”
唐錦茵抱緊了抱枕,深陷在柔軟的床裡,呆呆地瞧著頭頂密織的床簾,“誰知道呢,以前這種事情看得多,沒想到就輪到我們家了。”
那姑娘不知道是真心喜歡,還是貪圖權勢。萬一見風使舵,把楊晗日當跳板,踹了之後另尋新歡。
唐錦茵的傻表弟被初戀傷了,豈不是要尋死覓活。
管他呢,自己作的。
許知意突然發問:“對了,唐清淑姐姐來了嗎?”
唐錦茵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我差點都忘了這檔子事了,走之前我給她發了消息,要沒什麼急事會來的。”
她遲疑地說:“隻是,知意,你確定撮合他倆行嗎?我擔心謝玉成知道了,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自我懷疑是大忌,”許知意重新掛上手中的衣服,一轉話鋒,“不過,我會掂量著點兒。要是形勢不對,我立刻停手。”
唐清淑是無辜的,是她把唐清淑牽扯進和謝玉成的婚約,當然要對人家負責,不能傷及無辜。
許知意在鏡子前拆開了袋子,雪白的手工蕾絲長裙逶迤到地上,方領口,泡泡袖。
這條裙子沒有晚宴禮服隆重,適合聚會的場合。
“換完衣服我去給哥哥送禮物,等會兒找你。”
“好。”
唐錦茵應聲,離開了房間。
許知意脫下便服,換上了蕾絲裝飾的長裙,長珍珠項鏈,一鬆一緊戴在脖頸間,長的一圈落在胸口以下。
衣服上彆著蝴蝶形狀的胸針,裝飾了一顆巴洛克水滴形珍珠,像是一顆蜿蜒的淚珠。
許知意捧著盒子,下樓去敲哥哥的門。
許西洲接過禮物,笑說:“我還以為你生哥哥的氣,今年沒有禮物了。”
“禮物是我在瑞士買的,早就挑好了。你居然認為妹妹小氣,不給了。”
許知意要去拿盒子,許西洲忙去順妹妹的毛,微笑中透露著無奈,“我妹妹是世界上最大方的人,不小氣,不小氣。”
許西洲抽開寶藍色絲帶,禮物是一款機械手表。
去年冬天,許知意去瑞士滑雪,結識一位家族世代做表的老爺爺 ,一眼買下了這款給哥哥當禮物。
許西洲戴上手,說:“很合適,謝謝我最美麗聰明的妹妹。”
許知意心滿意足地說:“你喜歡就好。”
庭院的綠草瘋長,綠茸茸的草仿佛一塊地毯,生長在天與地的交界處。
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雲彩,風和日麗。
許知意沿著石子小道走,腳上穿了緞麵平底單鞋,鞋麵光滑,鞋底柔軟,腳步聲靜悄。
她穿過高聳的灌木,枝葉的縫隙中能看到兩個人站在一起的身影。
許知意不好聽人談話,決定默默走開。
“玉成,好多年不見了。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陳嫣然。”
女人的聲音叫了謝玉成的名字,許知意鬼使神差地腳尖點地,停在灌木叢後不動了。
她摁住胸口的珍珠項鏈,聲音降低到最小。
陳嫣然鼓起勇氣問出來,“收養你的家庭對你好嗎?”
謝玉成嗓音涼涼,平淡地說:“還好,陳小姐不用掛念。”
兩種稱呼,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陳嫣然覺得落寞,可是見到謝玉成心裡矛盾地高興,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我見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你總是這麼特彆。”
他們兩個幾歲就進了福利院,謝玉成中法混血,被其他小孩子當成外國人欺負,追著打著罵“鬼佬”。
謝玉成斜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陳嫣然陷入了回憶,感傷地說:“沒想到你現在都這麼厲害了,晗日跟我講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
謝玉成現今是首都首屈一指的人物,而她依舊一窮二白,連學費都差點掏不起。
父母把她從福利院裡接回去,扒著鐵門的小孩子無不豔羨得紅了眼,陳嫣然天真地想象著未來的好日子。
說到底,還不如像謝玉成一樣,在有錢人家裡當養女,至少不用操心生計。
楊晗日的女朋友跟謝玉成是舊相識?
許知意心中好像懸著一根弦,此時被撥動了一下,他們似乎關係匪淺。
許知意的腳釘在地上,她抬起頭,去看綠色棕色相間的枝丫外,謝玉成的表情。
謝玉成放鬆在兩側的一隻手抬起,他的手修長,皮膚淨白,仿佛午後的光透過,分布著點點星星的光亮。
陳嫣然怔怔地瞄了一眼謝玉成的動作,憧憬獲得眼前男人的安慰。
抬起的手曲起,謝玉成盯住手上銀白色的腕表,“時候不早了,陳小姐還有事嗎?”
“那個……”陳嫣然吞了吞口水,“玉成,我出去之後打聽了一些你親生父親的消息,你想知道嗎?”
謝玉成似是有點不耐煩,向後看了一眼,“過去的就過去了,陳小姐不要再提了。”
許知意心慌,下意識退了兩步。
“可是……”
楊晗日的叫喊打斷了陳嫣然的話,“嫣然!”
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跑過來,露牙齒笑著,“渴了嗎?我帶你去喝點東西。”
許知意慢步逃開現場,刻意放緩鞋子的聲響,楊晗日的聲音遠得聽不清了,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麼。
確定走遠了,許知意恢複了原來的速度。
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草地過去是後院的亭子。
露天遊泳池放滿了水,澄澈得如同藍天,送來一陣陣涼風。
天氣回暖,下到泳池裡的氣溫卻沒有達到。
泳池邊設立了幾張躺椅,於琛和衛澤都躺在上麵,身體躲在大遮陽傘下。
許知意是想找唐錦茵來著。
“於琛,看到錦茵了嗎?”
泳池對麵,於琛大剌剌翹著腿,用力地擺了擺手。
不如發個信息好了,這樣想著,許知意便用手機打好了字。
“許知意,我有話對你說。”
紀瀅語氣衝得要命,好似興師問罪。
“怎麼了?”許知意撩了一下頭發,饒有興味。
紀瀅素來和她不對付,致力於當許知意嫂子,想以此來壓她一頭。
反正紀瀅不高興,許知意就高興。
紀瀅惱火地質問:“許知意,你跟許西洲說了我的壞話,是不是?”
許知意這才看到紀瀅手裡巴掌大的盒子,怕不是給許西洲的生日禮物。
她陰陽怪氣地說:“我哥收了彆人的禮物,怎麼單單不收你的?”
紀瀅看見許知意的得意樣,氣得臉紅脖子粗。
等著,等她嫁到許家,天天讓許知意喊她嫂子。
她紀瀅還就不信了,一個許西洲還撩不到手。
紀瀅忿忿不平,“一定上你說了我的壞話,許西洲才不收我的禮物。”
許知意的嘴角斜著向上挑起,冷笑道:“拜托,我用的著說你壞話嗎,我哥根本就看不上你。”
紀瀅大步向前,疾言厲色地說:“許知意,有種你再說一遍。”
許知意身後不遠處就是藍色泳池,光滑的瓷磚上留著幾灘水漬,一不當心就可能滑倒跌傷。
聽說許知意小時候被人推了一把,掉過泳池,自那以後就沒進過泳池了。
紀瀅聽到傳聞的時候年紀還小,不確定傳聞的真實性,不過這件蕾絲純棉白布裙,掉下去會很醜吧。
許知意微微皺眉,想繞過紀瀅,卻不想她雙手往許知意的腰間狠狠一推,用了十成十的勁兒。
躺在對麵的於琛著火似的,一秒彈跳起,著急想這麼遠如何去救許知意。
誰承想,許知意扭住紀瀅的一雙手,疼得她差點摔倒。
紀瀅雙手疼得像是抽了筋扒了皮,有氣無力地說:“許知意,你給我放開!”
許知意的單鞋沾上了水漬,鞋底濕了一些,她仍舊攥住紀瀅的手。
宛如猛獸咬住獵物至死不鬆口,許知意的眼神陰惻惻得可怕。
“想把我推下去,紀瀅,你有幾條命賠?”
許知意不隻學習文化類課程,她課餘時間上過幾年散打和武術課,學得不精但是防身足夠了。
對麵,謝玉成在衛澤身邊落座,朝於琛道:“她用不上你,坐下吧。”
許知意不鬆手,紀瀅迫不得已求助對麵,“謝玉成,你未婚妻驕縱蠻橫,我還沒乾什麼就要掐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