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愛瑪小姐 叢霜 4609 字 6個月前

既然老師想聽,許知意正好也過過手癮。

梁溫茂大方地同意了,他飽含期待地說:“知意,你可以試試。”

鋼琴是合上的狀態,表麵擦拭得一塵不染,足以見主人對鋼琴的珍視。

許知意的手撐著蓋,“謝謝梁叔,我彈一小段。”

謝玉成緩步慢移,伸出的手覆在了蓋子的側邊,距離許知意的手咫尺之遙,“我來。”

許知意一抬頭,映入眼底的是他挺拔的身姿,平整的灰色西裝馬甲,然後直接撞進一雙琥珀色的淺眸,晶瑩剔透得讓許知意一下子聯想到糖果。

謝玉成依次掀起蓋子的兩個部分,胳膊抬起時,襯衫袖子短了一截,一痕白色傷疤袒露。

許知意沒來得及看清,那抹痕跡就消失了。

梁文茂提議說:“玉成,你今天要拿的大提琴還沒動過,不如和知意合奏一曲。”

謝玉成言語溫和有禮,“我沒有係統學習過大提琴,非專業樂手,恐怕許小姐不會滿意。”

餘濃綺不置可否地說:“知意彈鋼琴也是愛好,再則這是家裡,不是音樂會,不用講究這麼多規矩。”

梁文茂拆開大提琴,小心翼翼地交到謝玉成手中。

生情難卻,謝玉成修長的手握住了琴弓,擺出了演奏的姿勢。

許知意征求謝玉成的意見,“彈什麼曲子,古典,流行,我都可以。”

謝玉成低垂著眉眼,“喜歡舒伯特的哪首?”

許知意的手指蜻蜓點水般觸碰著鋼琴鍵,回答說:“《野玫瑰》。”

鋼琴和大提琴在同意時刻響起,交彙成一首《野玫瑰》。

男孩看見野玫瑰,荒地上的玫瑰,清早盛開真鮮美,急忙跑去近前看,愈看愈覺歡喜,

玫瑰玫瑰,紅玫瑰,荒地上的玫瑰。

許知意摘下了厚重的圍巾,卷過的長發鮮活得像有生命力一般,端坐彈琴如油畫。

大提琴的鬆香味侵入她的鼻尖,蜜蠟凝重,鬆木芬香,一切的香味都是沉下去的。

男孩說我要摘你,荒地上的玫瑰,玫瑰說我要刺你,使你常會想起我,不敢輕舉妄動。

謝玉成目光下斂,睫毛輕掃,側臉輪廓鋒利而清雋,西方的浪漫與東方的內斂相輔相成。

野玫瑰不屈地反抗,歌詞的最後玫瑰被采擷刺傷了少年。

延長音悲涼,許知意琴藝精湛,謝玉成配合得天衣無縫。

謝知意摁響了最後一個音符,一曲畢。

餘濃綺捧場鼓掌,梁文茂發自內心地讚歎他們的合奏。

“玉成,幾年過去了,你的琴藝都沒退步。”

謝玉成把大提琴裝入盒子,不慌不忙地說:“工作空閒無事可做就拉大提琴,我常練習梁老師教給我的技法。”

餘濃綺霎時來了興趣,“你們認識多久了?”

“玉成在那時在首都上大學,他大提琴拉得好,在西街的小型音樂會上兼職演奏賺點錢。”梁文茂說:“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在樂團的後台,我說要培養他拉大提琴,說破了嘴他也沒答應。”

梁文茂到現在想起還是可惜,餘濃綺的得意門生就站在麵前,這種可惜之情愈發強烈了。

到底是人各有命。

許知意回想說:“幾年前,我在西街聽過演奏會。”

回國後閒著無聊,唐錦茵拉著她去聽了一場音樂會。

音樂廳後是一條僻靜的巷子,路燈壞了,巷子裡漆黑如墨。

許知意和唐錦茵都累了,平時嘰嘰喳喳地吵過了麻雀,過街時話都不想說。

寂靜到頂點,她們聽到巷子裡男人粗聲粗氣的爭吵聲,後來發展成了以肉相搏的悶哼聲。

許知意不愛多管閒事,她們在巷口安全上了車。

上車後,唐錦茵念念叨叨,許知意就報警說了位置,不知道警察有沒有來處理。

梁溫茂和餘濃綺又聊了幾句。

夜色朦朧,許知意送老師回家。

許知意看向謝玉成,故作平常地說:“謝先生拉大提琴之外,平時休閒娛樂會打網球嗎?”

謝玉成背著大提琴,輕笑說:“許小姐是想說,邀請我和你以及你的朋友一起打網球。”

許知意眨了眨眼,睫毛靈動得像快飛的蝴蝶,“謝先生願意嗎?”

前腳扔了他的酒,後腳就要請他去打網球。

謝玉成拖著尾音思考了一下,為難地說:“樂意之至,不過,我們得同時有時間。”

許知意態度溫柔,誠心誠意說:“沒關係,早晚會有時間的。”

分彆後,謝玉成提把買來的大提琴放在車後座,開車進入市中心,拐入一家附有花園的私人醫院。

進入一間單人病房,床頭的花束新鮮得滴落著露水,花香與消毒水味道摻雜,減少了刺鼻的氣息。

謝今安忙讓開身下的凳子,“哥,你來了。”

謝玉成關了一盞燈,隻剩下一盞橙黃燈光的台燈,“最近媽怎麼樣?”

謝今安道:“還是老樣子,醫生說切忌大喜大悲,病情就穩定得差不多了。”

床上的方芷蘭手指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謝玉成站著輕拉了白色的被子,掖嚴實被角,“怎麼不睡覺?”

方芷蘭唇色蒼白,纖瘦的手背貼著白色膠帶,“白天睡得久了,到了晚上就睡不著。”

謝玉成挑了一個新鮮的蘋果開始削皮,他緩聲道:“我給您削個蘋果吃,吃完就睡得好了。”

方芷蘭掙紮著要起來,“玉成,你和許小姐現在怎麼樣?”

謝今安趕緊攙扶著媽媽的胳膊,謝玉成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謝玉成回複說:“一切都好,您安心。”

“我的身體情況不好,我本來還想在訂婚宴的時候見見她,”方芷蘭頹然道:“是見不成了。”

謝今安滿眼心疼,出聲安慰說:“媽,嫂子一定會來醫院看你的,你就放心吧。”

方芷蘭看過許知意的照片,那張照片是許知意的奶奶拿出來遞給謝玉成看的,後謝玉成拿過來給了方芷蘭。

照片上的許知意身穿學士服,笑容肆意張揚,感染人心。

方芷蘭幸福地彎起嘴角,“你們兩個能幸福,我就很滿足了。”

說完,方芷蘭止不住咳嗽,聲音由輕到重,咳得眼泛淚光。

謝玉成眉頭擰緊,輕柔地拍著養母的背。

謝今安也忍不住笑起來,歡快地說:“嫂子那麼好,她和我哥一定會幸福。”

父親去世後,家裡的親戚爭搶財產。他們富足的生活一落千丈,父親創辦的公司也被瓜分。

哥哥年紀還小就撐起來一個家庭,上著高中跟家裡親戚打官司,一邊奪回公司一邊創業。

謝今安和方芷蘭每每想到這就要落淚,還好苦儘甘來,哥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隻是許家家大業大,謝家是後起之秀,謝今安擔憂她家的門第並不能讓嫂子滿意。

等見了許知意,她要對嫂子殷勤一點,不給哥哥拖後腿。

謝玉成把處理過的蘋果給了方芷蘭,不輕不重地答道:“嗯。”

……

周末,許知意和唐錦茵去了一家常去的法國餐廳。

法餐的上菜步驟繁瑣漫長,許知意排練消耗大,迅速把前菜消滅完了。

“阿茵,你把iPad裡收集的聯姻名單發給我一份。”許知意強調說:“是和謝玉成聯姻的名單。”

唐錦茵麵上疑惑,手上卻一刻不停把名單傳送到閨蜜手機上,“你要做調查報告嗎?”

許知意劃開手機,意味深長地說:“選人。”

唐錦茵似懂非懂,“選什麼人?”

許知意說:“這麼說吧,我很討厭謝玉成。”

唐錦茵手中的刀叉發出卻清脆一聲,她妙語連珠地出謀劃策,“所以,你要報複他。你先設法讓他愛上你,然後狠狠甩了他,讓謝玉成抱憾終生。”

許知意嫌棄地蹙眉,咕噥說:“不是,我才不要和謝玉成談戀愛,太便宜他了。”

唐錦茵想不通,“那你想乾什麼?”

“和他解除婚約啊,”許知意理所當然地說:“撮合他和彆人在一起,他喜歡上彆人,我就有理由解除婚約了。”

許知意的手機湊到唐錦茵麵前,“你看,這是你堂姐。”

唐錦茵腦子轉不過來,“怎麼了?”

許知意說:“你堂姐唐清淑不應該在聯姻名單裡,你跟我說過你堂姐要找一個喜歡的人,父母也支持她的想法。”

“我堂姐自願謝玉成聯姻,”唐錦茵的語氣急促,“她見過謝玉成,對他有意思。”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許知意合上手機,唇角微揚,“我邀請了謝玉成打網球,叫你堂姐一起來,暗示她謝玉成會來。”

單方喜歡比雙方都不喜歡好撮合多了,這也是許知意為什麼要選人的原因。

唐錦茵猶豫說:“如果我們猜錯了,會尷尬吧,而且你確定不再叫幾個男生。”

許知意向來不把什麼事情看得太重,無論如何,許家是她的退路。

“唐姐姐答應了就說明有意思,人多反而不行,謝玉成和唐姐姐就湊不到一起了。”

唐錦茵覺得有道理,“兩全其美的事,我支持你。”

邀請謝玉成打網球比想象中順利,畢竟他說沒有時間,許知意還以為要費好幾通電話才能請到他。

球場碧空如洗,草坪生產著清新空氣。

運動場還連著高爾夫球場,綠色草坪綿延到天際,私人球場眺望過去隻有綠色,人跡罕至。

謝玉成一改往日嚴肅的西裝,穿上了深藍的運動裝,斜跨著球拍進場。

他運動裝下的身材矯健,額前的碎發散落在眉頭,明亮的眼睛盈著水澤。

許知意率先開口,“謝先生,這位是唐錦茵的表姐,唐清淑。”

唐清淑溫柔可人,溫婉地笑說:“又當中州清淑氣的清淑。”

謝玉成嗓音溫涼,“你好。”

唐清淑專心致誌地盯著謝玉成,恍如沒聽見誰在說話。

謝玉成偏頭,忽而說:“唐小姐,不舒服嗎?”

唐清淑回過神,眼神羞澀中透著不自在,“沒有,我剛才走神了。”

許知意看在眼裡,她明確地看出了唐清淑喜歡謝玉成。

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

許知意把唐清淑朝前推了推,“唐姐姐特彆想和你打球,她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說。”

“我去和阿茵打球,謝先生加油。”許知意牽起唐錦茵的手,四個人就自動分成了兩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