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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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抬眸看向盛逾,兩人眸光撞在一處,房間裡一切仿若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盛逾先移開了視線,他低頭去看桑渡的腳踝,指腹按在桑渡腫脹的腳踝上,輕輕揉搓著,“若是你不想說,那不說也沒什麼的。”

桑渡這才回過神,她連腳踝處的觸感都被盛逾的這一問給攪和得沒有察覺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道,“是發生了一些事,但我還能解決……”頓了頓,桑渡抬眸看向盛逾,“倘若解決不了,我會告知盛公子的。”

盛逾鬆開了手。

宗堯已經帶著藥回來了,將藥遞給盛逾後,宗堯便又十分有眼色地退離了。

藥膏膏體清涼,伴有淡淡的藥香。

盛逾沒有再說話,他在桑渡麵前蹲下身去,抬手替桑渡敷藥。

腳踝上的腫脹處,傳來清涼感。

可身上,卻是隱隱有些發燙,連帶著嗓子也變得乾涸。

桑渡垂眼看向盛逾,屋子裡的燭火跳躍,落在盛逾的身上,給人籠上了一層淺黃色的光。

這淺黃色的光,仿佛將原先高高在上的人拉到了地上,同桑渡靠得是那樣近。

盛逾的動作十分輕緩,卻又隱隱有幾分笨拙。

也是,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須彌宗宗主,又哪裡會替人上藥呢。

隻是,即便有幾分笨拙,盛逾的動作仍舊賞心悅目。

等到桑渡腳踝處都被那清涼的藥膏塗抹上,盛逾才抬眼看向了坐著的人,他聲音溫和,卻又聽不出情緒,“這段時間,你就在莊子上養傷,等你傷好,我的事情大抵也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到那時,我同你一路去靈都。”

盛逾站起了身,他的視線落在了桑渡臉上。

那張不著粉黛的臉,偏勾人目光得很。盛逾眸光輕閃,視線緩落,桑渡脖子上的傷口,不嚴重,卻看得人心驚肉跳。

“你脖子上的傷,我會讓人送另外的藥膏來,免得留疤。”

桑渡真心實意地道過謝。

隻是明明傷口都處理完了,偏偏盛逾仍舊立在屋子裡,不說話,也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桑渡是不是用餘光去瞥盛逾,屋子裡的溫度,隱約升高了些,她想要說些什麼打破這份略顯尷尬的寂靜,卻又不知開口說些什麼。

好在,很快就有腳步聲在屋外響起,桑渡探頭去看,是沈慈昭趕了過來。

見到沈慈昭,盛逾才轉頭看向桑渡,“你師姐到了,我便不在這裡了,有她在,你想必也會安心。”

話音落下,盛逾對著沈慈昭點了點頭,這才抬腳離開。

桑渡看著盛逾離開的背影愣了愣,所以,方才盛逾在屋子裡站了這樣久,是怕自己剛剛經過那一遭,現在一個人待著……會害怕?

“想什麼呢?這般出神?”沈慈昭停在了桑渡麵前,她皺著眉,盯著桑渡脖子上的傷口看,再開口時,聲音裡也滿是懊惱之意,“都怪我,我該按原先說好的一起去林子裡的,現在讓你受了傷……”

“沒什麼事的。”桑渡搖了搖頭,她看向沈慈昭,笑了笑,“阿昭姐姐,宋珍姑娘如何了?”

“盛逾的人將方朔帶走後,宋珍身上的那些黑色紋路倒是沒有繼續往外生長,我從宋珍姑娘那兒離開前,見到有須彌宗的修士往宋家趕了過去,你彆擔心,想來他們會有辦法救治宋珍姑娘的。”沈慈昭道,“真是謝天謝地,居然在這裡遇見了盛逾,不然我真是不敢想,你還會受多少傷。”

桑渡垂著眼,她的視線落在了腳踝上,抹了藥膏的皮膚水盈盈亮晶晶的,似乎這一會兒的工夫,先前的腫脹已經消減下去不少。

“謝師兄呢?”桑渡問。

“他啊——”沈慈昭坐在桌邊,正提起茶壺給自己倒水,聽到桑渡提起謝安淮,搖了搖頭道,“宋先生將他留下了,畢竟這事兒關係自己的獨女,宋先生又信任謝安淮,這種時候,不讓他走,也合常理。”

沈慈昭喝了一口水,她看向桑渡,有些疑惑,“你找謝安淮,有什麼事兒嗎?”

桑渡笑著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將林子裡發生的事情告訴沈慈昭。

按沈慈昭的性子,這件事倘若叫她知曉了,定是會鬨大,可是那樣的事情,鬨大了總歸是不好的。

桑渡將所有的情緒收斂進眸子深處,她往床裡麵坐了坐,給沈慈昭讓出位置來,“沒什麼,隻是想著先前在林子裡,謝師兄應對得吃力,不知是不是受了傷。”

這件事情,至少在穩穩妥妥地嫁給盛逾之前,不能鬨得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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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休整,桑渡身上的疼痛好了許多。

她醒來時,沈慈昭已經起來了,甚至在院子裡已經晨練過了,見桑渡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沈慈昭放下了劍,朝著人走了過去,“方才須彌宗的人過來問過想吃些什麼,我讓他們隨意送些清粥小菜過來,桑桑,你中午想要吃些什麼,可以同他們說。”

桑渡搖了搖頭,“簡單些就好了。”一邊說話,視線一邊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有看到盛逾的蹤跡。

沈慈昭仰頭喝水,見桑渡似是在院子裡找人的模樣,笑了一聲,“那個宗堯小哥,過來說過了,盛逾今日有事情要忙,可能不得空來看你,讓你記得抹藥,早晚各一次。若是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同莊子裡的人說便是。”

桑渡沒接話,隻是抬手將一旁的乾爽毛巾遞給了沈慈昭。

沈慈昭接了過來,嘖嘖兩聲道,“你說這個盛逾,待你倒是當真用心,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桑桑,盛逾如今的表現,倒是讓我安心幾分。”沈慈昭看著桑渡,眸光中有幾分感慨,“盛逾他待你好,也能互助你,桑桑,這門親事,或許當真是一樁好事兒。”

桑渡笑了笑,她垂著眼,沒接話。

她並不知道這門親事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兒,但至少,這門親事必須能成,她才能活下去。

宗堯的出現打斷了桑渡同沈慈昭的閒談。

他是來送早飯的,沈慈昭雖說一些清粥小菜便好,可那托盤上的,可不僅僅是清粥小菜。

那粥,也不知是用什麼珍貴藥材一同熬煮的,有著淡淡的清苦味,隻是米香濃鬱,那一絲清苦非但不讓人覺得怪異,反倒分外襯托這一份米香。

旁邊的小菜,樣式更是精美,遑論盤子裡疊放整齊的糕點了。

“桑姑娘,沈姑娘,今天早上廚房有些繁忙,所以菜色簡單了些,中午你們想吃些什麼?我吩咐廚房去準備。”宗堯笑盈盈地,他將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桑姑娘,這段時間我就留在莊子上,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或是想要去哪裡,同我說一聲便是。”

桑渡笑著道了聲謝,“盛……盛公子在清州城,是有事情要做嗎?”

宗堯點了點頭,昨兒那東西,這兩位姑娘也是打過交道的,所以說給她們聽,也不妨事,“方朔那事兒,同須彌宗一直追查的東西有些關聯,不過桑姑娘你也無須擔心,有我們宗主在,事情很快就會解決了,到那時,公子便和你一同啟程往靈都去。”

盛逾之後會與他們同路這事兒,沈慈昭倒是剛剛聽說,她偏頭看向桑渡,“盛逾若是與我們同路,這一路上,倒是無須擔心再出什麼岔子了,而且……”沈慈昭頓了頓,她歪過頭,湊到了桑渡耳邊,壓低了聲音道,“這段時間,你們剛好可以培養培養感情。”

桑渡臉頰微微有些紅,她略含嬌嗔地看了沈慈昭一眼,而後看向宗堯,“宗公子,用過飯後,我想去宋府一趟。”

“行,我給你們安排馬車。”宗堯撓了撓頭,“桑姑娘,你喊我宗堯就行,日後若是有什麼用得著我的,您儘管說就是,我替宗主辦事,自然也就是替你辦事。”

桑渡點了點頭,又一次道謝。

莊子上的菜色很是精致,沈慈昭喝了一口粥,抬眸看向桑渡,“你去宋府,是想去看看宋珍的情況嗎?”

“先前那一遭,也算是想要救她才經曆的,總要去看看人如何了。”桑渡頓了頓,她握著瓷匙輕輕攪動著麵前的粥,“而且,我找謝師兄,還有些事情要說。”

沈慈昭點了點頭,她又喝了一口粥,眉尾略微挑起,眼中有著驚喜,“他們這粥熬得倒是美味,雖聞著有股藥香味,吃起來卻清脆爽口。”

桑渡拿起了瓷匙,“裡頭加了白月芝,白月芝聞起來有淡淡的清苦味,可若是烹煮得當,卻是能夠化渣,與其他食材包裹在一起,讓其他食材的味道更加濃鬱,還帶一股脆甜。”

沈慈昭聽得有些懵然,她點了點頭,卻也知道桑渡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亂說的,當下也有些許感慨,“也是怪爹爹,咱們呈萊宗上,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藥修,桑桑你分明對天材地寶,地芝靈草一類敏銳極了,卻沒能找個師父,好好教一教你。”

桑渡笑了笑,她垂下眼,輕輕攪動著麵前的粥碗,“就算是藥修,也沒有人願意收一個靈脈殘缺的人當徒弟,我啊,不過是無聊的時候看了些閒書……”她頓了頓,似是不願意再說下去,話音一轉道,“我們還是快些吃吧,早些去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