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碧色茶盞上折出高光一點,映照林……(1 / 1)

替嫁後翻車了 白走 3717 字 11個月前

“嗯。”

林落應聲,眨了眨眼,有些不明他為何這樣問。

隨即他便見徐清淩笑眼微彎,向一旁早已候著的店家看去。

徐清淩道:“方才這位郎君選了什麼布料裁衣?也給我取上一匹瞧瞧。”

店家聞言,忙去取來料樣,遞至徐清淩身前。

“回徐世子,寧公子選的是這匹青白勾蓮花紋雲錦。”

雲錦?

這可不是便宜的衣料。

餘光撇了眼一旁此時隻身著下乘料子的林落,隻是如此粗衫便能被林落穿出清逸朗俏之資,若是換上這華貴料子,豈不是……

思緒驟然走偏,徐清淩凝了凝心神撥正。

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這青白雲錦,眉尾微挑,徐清淩心頭忽明:

“嗯,瞧著不錯,給我也做上一身,做好的衣裳和單據你自去店外給侍從。”

“哎,好。”

因著徐清淩昨日便來了布莊裁了衣裳,今日是來取衣的,店家便不用再給他量身了。

店家說完,轉身去寫著單據,好一會兒隨著包好的衣裳去給徐清淩的侍從。

而同店家吩咐好了,徐清淩旋即轉首,瞧向林落。

他笑吟吟:“瞧著寧公子裁的這身衣衫……莫非寧公子也是要去瑤川山莊赴宴?”

如此錦緞並不便宜,尋常人家若不是為赴宴祭祀,定不會做這種衣衫。

自店家那裡聽來的稱謂在徐清淩唇齒間流轉,有些意味深長,又仿若錯覺。

林落並沒有聽出什麼不妥,便隻乖巧應答:“嗯,聽聞東郡太守為在東郡的學子特設宴飲,無需門第都可同去瑤川山莊參宴。”

雖是這麼說無需門第,其實還是有的。

沒有門第之人連竹卷都碰不到,何來學識?何做學子?

“那真是好巧,我也會去。”徐清淩道:“今日與寧公子一遇,實在有緣,寧公子若不介意,可否與我互通姓名?”

說著,徐清淩先是道:“在下是河郡王世子徐清淩,請問寧公子是哪家郎君?”

徐清淩直說了如此尊貴的身份,林落何能不說?

方才布莊的人喚他寧,他給布莊報的是個假姓,便現在也用了那個姓。

林落隨口胡謅了一個:“清河寧家,不甚出名。”

一時有點急,林落隻來得及想起從前讀過的一卷山水記中提過的一處印象頗深的地名。

——天下第一樓所在之地清河。

清河寧家?有這麼一個小族麼?

河郡王封地就在清河,作為世子的徐清淩挑眉,但沒多說。

他隻點點頭:“原是清河寧家,那郎君姓名呢?”

林落抿抿唇:“我名非蔦。”

非蔦其實是林落的小字。

“非蔦……可是蔦與女蘿,施於鬆柏的蔦。”徐清淩問。

林落頷首:“嗯。”

蔦蘿是一種依靠卷絡他物而上升的草植,多喻為攀附之意。

李小娘用這個給他做小字,林落是明白的。

李小娘希望他非蔦蘿,自成鬆柏。

但終歸隻是寄托。

思及此處,林落垂眸。

恰逢此時店家上前來:“徐世子,衣衫和單據都交過去了。”

“嗯。”徐清淩應聲,旋即他看林落,笑道:“寧公子,我該回去了,明日見。”

見徐清淩終是要走了,林落微微呼了口氣。

*

馬車上,徐清淩剛落座,便聽簾外傳來侍從聲響。

“取衣小事,世子今日為何親自前來?”

侍從自小侍候徐清淩慣了,在自家向來和藹的主子前,自在大膽。

聞言,徐清淩隻道:“一時興起罷了。”

此時馬車駛動,小窗錦簾微飄幾分,恰好讓徐清淩瞧見不遠處的清瘦背影。

他唇角微勾。

今日確確是一時興起,卻未成想,倒教他遇到個有趣的。

他說怎的前些日子裴雲之對那林家女郎諸多留目,卻不說原因,問伺候裴雲之的人也隻問到個車夫,說初來東郡第一日,有個昳麗非常的小郎君爬了裴二郎的車馬被趕下來了。

他原還在想此事與裴雲之留目林家女郎有何乾係,東郡又是哪個小郎君能被稱得上‘昳麗非常’。

如今一見這女扮男裝的林家女郎,他便明了。

昳麗非常……嗬,這說的不就是女扮男相的林家女郎麼?

想來那日爬上裴雲之馬車上的人便就是林落了。

雖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緣由,但裴雲之遇上這般事竟藏著不與他們說。

不和齊羽玉那個愚鈍的說便罷了,還不與他言。

這真是……

徐清淩斂目,怡然搖扇。

*

鬥轉星移,四月中的白日出了太陽,便稍稍有些暖和。

一早起來讓采綠給他用昨日新買的發冠束好了發,林落身著唯一一身男衫便避著人自小門出去趕向了布莊。

到時恰好食時,店家如約拿出了昨兒個林落加緊做的衣衫。

清早的布莊沒人光顧,林落念著宴飲不能誤了時辰,他沒時間回林家再換衣衫,便向店家借了內室一用,就地換好了華服。

而後將換下來的衣衫包好,林落這才出了布莊。

此時街上鋪子都已經開了門,小攤也都支好在吆喝著吃食。

林落早上趕著出門,並未用膳。

此時見布莊對麵有賣糕點的鋪子正往外支著攤,林落喉間咽了咽,便向對街走去,買了幾塊桃花糕。

“您接好。”

隻是剛從店家手裡接過了油紙包的糕點,林落轉身還未來得及打開品嘗,便忽覺有一道視線落目身上。

還未來得及疑惑去尋,林落就聽一道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寧公子,這兒。”

是一道熟悉的聲音。

林落循聲看去,一架馬車恰恰停在糕點鋪子和布莊之間的長街上,掀起的廂簾窗中,正是一張昨日見過的臉。

是徐清淩。

見是徐清淩喚他,林落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徐世子,可是尋我有事?”

馬車十分華貴,僅憑此便可窺見其間定是載著貴人,於是在徐清淩與林落說話時,一時間二人中央空著的地方無人走過。

徐清淩早已習慣這般景象,他隻含笑對林落道:“是呢,昨日你說要去赴宴,但你自清河而來,瞧著沒有馬車出行,而山莊又離城中頗遠,我今日出門想起此事,恰好馬車路過此處瞧見了你,便想載你一程,不知寧公子可願賞臉?”

雖是不知徐清淩為何會突然這麼記掛他這個寒門子弟,但這一番話言之有理。

林落想了想,卻還是有點猶豫。

這河郡王世子他從未聽說過此人事跡,也不知這人品性是好是壞,這般貿然邀他是有什麼企圖嗎?

林落不知,但旋即林落瞧著那車廂小窗中的人不急不躁,隻淺笑吟吟地等著他回應。

這笑意溫和,不似裴家那庶子一般笑裡總不真切,也不似旁些世族子弟些許傲然。

真真是君子如玉,瞧起來似真是怕他趕不上才特意相邀。

唔……他似乎倒也不必將人都想得太壞。

隨後徐清淩隻見街邊那拎著糕點思忖了片刻的林落抬步向馬車走來。

青白繡蓮紋的雲錦衣擺隨著腿間動作蕩開,下擺的寬飄更顯得林落那被係帶纏繞的細腰纖纖。

走至馬車下,林落趁車夫正在拿木凳之際,他對徐清淩拘了一禮。

“多謝徐世子。”

車下小人兒即便著男衫,那張含嬌帶豔的小臉卻也是俏生生仿若女郎。

也不對,這人本就是女郎。

隻是偏生他作著君子禮毫無彆扭,倒還頗像男子。

徐清淩瞧著他這副作態,沒有半點拆穿之意,反而唇角笑意更深。

轉過身去上馬車的林落並未看見徐清淩意味深長的笑。

自木凳上了馬車,林落抬手掀簾,一眼便將廂內情景儘收眼底。

徐清淩的馬車不似那日他爬上的裴家車廂豪華,這廂內沒有可供側臥的軟塌,案幾也頗小隻夠放茶,所以圓墊多了幾個,可坐下四人。

恰恰此時廂內已有三人,便隻有一個圓墊可供林落坐下。

隻是……三人?

目光脩然從車內飾物轉向落座其間的人,林落在掃過寧安侯世子,看見廂內最裡處那個身姿端方正在飲茶的熟悉麵孔時,挽著門簾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廂內頂端一圈本就有直欞窗透光,現下門簾掀起,便讓廂內更為明亮。

於是林落便就在怔頓中看見那隻骨感修長的手中潤著細碎瑩光的碧色茶盞上,折出高光一點,映照林落眸中。

不自覺往上看去,他對上一雙蘊著意味不明的漆黑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