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張 鶴宿鬆枝(5) 馮允清深巷……(1 / 1)

據沈玄這招,由李閣青護著門,再由沈玄兩邊跑著傳球,又有藺明微跑馬作障,馮允清擊球入門,他們這才勝出。

對麵不屑道:“拿女子作擋箭牌算什麼,你們就算是勝,也是勝之不武!”

沈玄辯解道:“兵家之道,善用萬物以製勝,無所不用其極也。既是比賽,定有輸贏,若是輸不起,那為何上場?”

對麵無以回答,隻得認輸。

日頭西沉,賓客散儘。

沈玄本欲送馮允清回府上,可太後先前又吩咐他將李閣青送回宮中,他陷入兩難。可馮允清直言拒絕了沈玄,讓他送李閣青回去。畢竟李閣青是郡主,就怕肖想下毒手,而馮允清在外的名聲是狠戾的宦官,自然無人會加害於她。況京中向來太平,無甚可護的。

沈玄權衡之下,還是先送李閣青回了宮。

馮允清不願坐馬車,她本就被禁於這一方小小的囚籠,身體上能得些自由已是好的。

最後一抹金光隱滅於遠山,今夜無月,亦無繁星,街上隔著幾戶掛了供路人照明的燈籠,卻還是昏暗。

馮允清獨自走在道上,身影漸被黑暗吞噬。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可回頭看去卻並無一人。見此,她心中已有了注意。

緊接著,她拐入一條深巷,徹底於明光決斷,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此地偏僻,更好殺人。

馮允清走到巷子儘頭,是一堵高牆,再不能深入。這是一條死胡同,隻能從進來的口子出去,彆處再無岔道。

她從容不迫地轉過身來,取出火折子,紅色的火星子在黑暗裡尤為刺眼。馮允清吹了一口氣,劃的一聲,火焰從火折子裡麵鑽了出來。

明光躍出的那一刹那,一張臉便出現在火光後麵,相距甚近。

馮允清淺笑著問:“你跟著我作甚?”

那人陰惻惻地笑著,從腰間抽出長刀,指著馮允清道:“識相的話,就跟著我回去。”

“回去?”馮允清說著,在空中抓了一把什麼,手在火焰上掃了幾下。

那賊人不明所以,逼近了一步,“你已是死路一條了,我勸你還是彆耍什麼花招。”

馮允清見此,她也不怕,反而持著火折子往那歹徒身前走了一步,那歹徒尊了主人家的命,也不敢將她殺了。

馮允清一邊走,一邊道:“讓我猜猜,你的雇主,是姓賀吧?”想要抓她馮允清卻隻派一個小賊來,也隻有賀依明才會這麼蠢了。

“你......你怎麼知道?”

那賊人看著馮允清,竟覺眼前的火光成了好多小圓圈,蒙在他的眼珠上。他一手持刀,一手揉了下眼睛,卻就在分神之時,被馮允清一腳踹到在地,刀哐當一聲落在腳邊。

他本欲翻身去撿刀,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賊人想著這回不會要把小命交代在此罷。若真是這樣,他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賀依明!

馮允清並未答話,走過去將刀一腳踢起,迅即反握在手中,一個旋腕將刀正過來,居高臨下地用刀尖指著他。

“你已中了我的毒,若是不想死,那便聽命於我。”

說著,馮允清用刀側拍了拍他的臉。

初秋夜裡寒露重,他本就怕熱直冒汗,身體像著火似的發熱,好似要將他所有的溫度都給抽掉。可這冰涼的刀一拍上來,卻冰的他心中哆嗦一下。

那賊人見此,隻好滿聲應道,“好,好我都聽你的,隻要你能放過我。”

馮允清又轉念一想,“你這麼快答應我,背叛賀依明,那豈不是以後也會輕易地背叛我?哎喲,我思來想去,還是將你一刀砍了比較痛快!”

馮允清舉起刀,直往他脖子上劈。刀還沒碰到他的脖子,他就先暈死過去。

是時,一陣腳步聲在外麵的街巷上響起,已是宵禁時候。馮允清側目看了一眼那賊人,還是決定不殺他了。她扣滅了火折子,將刀往地上一丟,沿著牆從容地走了出去。

領隊頭子不認得馮允清,見她這樣鬼鬼祟祟地從巷子裡出來,堵在她身前問:“什麼人啊?現在是宵禁時候不知道嗎?腦袋不想要了?”

馮允清撥開架在脖子上的刀,拿出腰牌,舉在那領頭的眼前。他頓時嚇得鬆了手,白刃順著馮允清的左臂,掉到了地上。

“哎喲喂,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那領頭的抱拳給馮允清行禮。

“滾。”馮允清收起腰牌,從容走了。

待馮允清走遠了,手下的小兵才敢問:“欸校尉,這是什麼人呐,看起來生得白淨,竟也是個官兒?”

校尉心有餘悸,冷聲道:“你可彆看他模樣像個女人家,卻是司禮監的,保不齊還是那廠公的養子呢!得罪了他,我們都得完。幸好此人並非斤斤計較之輩,我方才那樣指他,他卻也隻讓我滾......”

“如此說來,他倒是個好官?”

這時,另一個小兵插話道:“莫要看他模樣白淨,卻是個手段狠戾之人。你們也知道,我在詔獄有個耍得好的弟兄,那日喝酒聽他說,審訊那妖書案的周瑞時,他進去一看,周瑞被他打得血肉模糊呢!”

“咿呀,這麼可怕嗎?”

“可不是嘛......”

過了幾日,沈玄遣人送來帖子,說是今夜請她與賀依明翠微樓一敘。

這天無甚要事,馮允清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便早早地回府換了身衣裳,拿著帖子赴約去了。起初,馮允清以為翠微樓隻是一個酒樓,卻不想其中姑娘甚多,在座的賓客一人摟了一個。

馮允清剛踏入半步,一群桃紅柳綠便由風帶過來似地,將她團團圍住。馮允清不顧她們的招惹,大步往前走著,這些人自討沒趣,便也散開了。

馮允清走上二樓,憑欄瞧了會,見沈玄就在對麵。同座的還有賀依明與孫元緯二人。隻見賀依明摟著一姑娘,二人正灌酒取樂。孫元緯一臉愁容地坐在座上垂眼看著一樓台子上的西域舞發呆。

沈玄軀腿靠在矮椅上,右手拿著......酒碗?左胳膊搭在屈起的膝上,側頭勾唇笑著,朝她勾了勾手。

馮允清順著圍欄漸步過去,抱拳問候眾人。

沈玄隻道不必客氣,請她坐在最靠裡邊兒。馮允清一坐下,才發現此處乃觀賞歌舞的絕佳位置。

二樓的欄杆是雕花圍欄,而此處的欄杆卻隻比矮椅略高一點,人坐在此處抬眼便可看見圓台,樓下表演的地方一覽無餘,甚至能將台子兩側奏樂的美人儘收眼底。

本是四個聯排的位置,沈玄與賀依明坐在中間。馮允清若想與賀依明交談,中間還隔著個沈玄。

馮允清湊到沈玄跟前,道:“可否換個座?”這才看清,沈玄手中並非酒釀,而是茶水。

來酒樓喝茶,這人也是奇怪。

沈玄痞笑著問:“需要為馮兄尋個美人來陪酒嗎?”

馮允清轉身拿夜光杯,送到沈玄麵前,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就可以。”

馮允清不知沈玄對她三番五次地討好有何圖謀,便先發製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畢竟沈玄於馮允清而言,尚且有些用處。

沈玄略微驚疑,還是拿起酒壺,給馮允清斟了一杯,還調笑著問:“不知這位爺可滿意?”

馮允清起身,“滿意得很。”

“等等,”沈玄將馮允清按了回去,側頭看賀依明正與美人嬉笑,才又回過頭,聲音沉了幾分,問:“那日夜巡南四街的校尉跟我說,初十夜裡,遇你鬼鬼祟祟地從深巷中出來。待你走後,他進去一查,這是一條死胡同,裡邊兒還躺著一個沒斷氣的人,那人腳邊還落下一把長刀。”

“是他的人?”沈玄用右手齊在腰腹處,暗指賀依明。

馮允清點頭,“是。”

沈玄點頭一笑,“我明白了。”

沈玄說著,站起身來,與馮允清換了個位置。

賀依明正被美人喂酒,餘光偶然瞥見馮允清坐到他的身側,便也顧不得懷中美人。賀依明連哄帶騙,說是他們有要事相商,讓美人兒先行下去。

這美人嘟囔兩聲,很是不情願。賀依明隻好說待會去她房中尋她,那美人兒這才罷休。

賀依明對馮允清笑道:“馮兄見笑了。”

馮允清笑著搖頭,“哪裡哪裡。”

“來,賀某敬馮兄一杯,還請馮兄大人有大量,那日之事,實屬賀某失禮。”欲擒故縱,亦是一種手段。

馮允清明白賀依明並非真心,她舉起酒杯,“那日之事馮某可早忘了,隻是一場誤會,賀兄哪來的不是。若真要論是非,那倒是馮某心胸狹窄了。”說罷,馮允清一飲而儘。

賀依明見馮允清如此言語,又如此爽快,隻當她是好拿捏之人,心中又暗自打著彆的注意。

酒宴末了,馮允清喝了大約兩壺酒。走出翠微樓時,她與賀依明還拉著袖子稱兄道弟,揚言要桃園結義。

沈玄看著這倆醉鬼,讓孫元緯將賀依明送回去,而他去送馮允清回去。

馬車停在翠微樓側邊,沈玄將馮允清好不容易扶上馬車,自己方坐下,馮允清便一頭栽在沈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