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陸雲從失笑,抬手敲了下陸知雁的腦袋瓜,“哥哥和爹爹巴不得你一輩子都留在家裡。”
陸雲從剝開一瓣橘子遞到陸知雁嘴邊,見陸知雁張口吃掉,他擦了擦手,才道:“哥哥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沒什麼想法。”陸知雁靠回椅背,眼前浮現出徐清林的嘴臉,陸知雁有些犯惡心。陸知雁當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與徐清林的較量絕對不止殺掉一個周書白那麼簡單。徐清林害她家破人亡,陸府上下十幾條人命白白葬送了,這一世即便徐清林什麼都不做,陸知雁都不可能放過他,更彆提徐清林還是一如既往令她作嘔。
隻不過有些事不能直接告訴爹爹和哥哥而已。
陸知雁扯了扯陸雲從的袖子,殷切地看著他,道:“哥哥,不如你閒著沒事的時候教我武功吧?”
陸鳴與陸雲從都會武,唯有陸知雁幼時體弱無法習武。她跟著岑舟學了大半個月,有模有樣的,陸知雁感覺不錯,還想繼續學。
“你身體不好,不好好養著身體,為什麼要習武?”
陸雲從反問她。
陸知雁一拍腦袋,回府以後她總覺著自己漏掉了什麼事情,經陸雲從這麼一提醒,陸知雁才想起來原來她竟是忘記告訴爹爹和哥哥自己痊愈了!
陸知雁笑嘻嘻地,“哥哥,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陸雲從撇嘴,道:“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你們以後不用給我買那些藥材了,因為沒用了!”
心裡咯噔一下,陸雲從坐直了,他緊張地問:“你從小到大都靠那些藥養著,怎麼會沒用呢?”
陸知雁眨眨眼,她道:“你彆急嘛,不是還有一個好消息。好消息就是……我痊愈了,嘿嘿。以後再也不用吃藥啦!”
陸雲從呆住了,像是沒聽懂妹妹說什麼似的。陸知雁見哥哥沒反應,她伸出手掌在陸雲從眼前晃了晃,問:“哥哥?你傻了?”
“妹妹,你怕不是在誆哥哥?”
“我騙你乾什麼?”陸知雁起身在他麵前轉了個圈,解釋,“我給你們寄回來的家書裡說過謝公子為我請名醫治病,其實當時宛若姐姐就說了可以治好,但我不想讓你和爹爹希望落空,所以隻說不必擔心我的身體。我現在既然這麼告訴你,那就是已經治好了呀!”
陸雲從騰地一下站起來,他仔細觀察陸知雁的麵貌,確實發覺妹妹瞧上去比從前健康許多,腳步也不似以往那麼虛浮。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徑直抱起陸知雁在空中轉了兩個圈,連連道:“太好了!”
“所以哥哥,你現在答應教我武功了嗎?”
“教!你想學什麼哥哥都教!”
陸雲從放下陸知雁,“你先歇著,哥哥去把這個喜訊告訴爹爹。”
“那你再過來的時候記得給我買一盒芙蓉酥。”
“行,沒問題。”
陸雲從大步離開院子,陸知雁走出房門,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轉頭對立在廊簷下的阿芸說:“阿芸,明安二十八年,會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吧?”
阿芸不知陸知雁為何有此一問,她隻答:“是的,小姐。”
痊愈,和離,從頭來過,怎麼看都是極好的開端。
在謝王府的時候,岑舟教陸知雁功夫,謝辭予一般都會在旁邊看著。岑舟想著陸知雁不止是名貴女,她很有可能就是將來的王妃,因此岑舟教陸知雁總不敢教得太過,也不敢對陸知雁嚴詞厲色。
倒是旁觀的謝辭予對陸知雁比較嚴格。
謝辭予表示:“學都學了,苦不能白吃。”
而回家以後,陸雲從最初也是抱著“不能讓妹妹太辛苦”的想法教導陸知雁,然而很快陸雲從就發現妹妹在習武一事上的天賦超出了他的預料。
“妹妹,你小時候還真是……被生病給耽誤了。”
一天下來,陸雲從對陸知雁的天分發出肯定。
陸知雁喝了口水,回過頭看著陸雲從,道:“在謝府的時候公子教過我幾招,不然你真以為我能學這麼快啊?你當妹妹是什麼,怪物嗎?”
陸雲從搖頭,“即便如此,你的進步速度依然快得讓哥哥驚訝。”
“所以哥哥更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指不定我以後能保護你呢?”
陸知雁鄭重地拍了拍陸雲從的肩膀,奈何陸雲從身長玉立,高出她一頭,陸知雁每次看哥哥都得仰著頭。
見陸知雁表情肅穆,陸雲從啞然而笑,他道:“行,將來你長大了,哥哥一定頭一個躲在你身後。”
兄妹二人嬉笑打鬨,平靜的時光又溜過去幾日。
很快便來到了上元佳節。
陸知雁早早收到了國公府嫡女呂秋辰的請帖,呂秋辰在明安二十六年的夏天成了婚,她的丈夫陳安入贅國公府,兩個人去年有了孩子,今年的上元節正好是孩子的周歲宴,帖子遞到陸府。
呂秋辰是陸知雁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也是為數不多一直和陸知雁有來往、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好友兒子的周歲宴陸知雁自是要去的,總歸也沒有人邀請她在上元佳節夜出門遊玩。
說到遊玩,陸知雁腦海裡頓時就浮現出了謝辭予的身影。
正月初一,陸府的鞭炮放出去沒多久,岑舟就又命人抬著兩個大箱子登門了。箱子打開,整整兩大箱子的奇珍異寶。饒是陸知雁是個見過世麵的貴女,她也為這兩箱珠寶瞠目咂舌。
陸鳴和陸雲從站在一邊根本不說話。
他們早就見識過謝辭予的手筆了。
岑舟第一回登門就送的這些,這回抬來的禮物比上一次還要豪橫。
岑舟道:“我們家老爺有事外出,托我一定把禮送到,除去這些,還有幾株百年人參,是給陸姑娘補身子的,還請笑納。”
當然謝辭予並不是“外出”,彼時的謝辭予還在皇宮裡被封尋一家人留下來嘮嗑家常。
他早料到這一點,才提前備下東西命岑舟今日送來。
陸知雁道:“你……和謝公子說心意我領了,東西還是帶回去吧。”
陸知雁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能揮霍家產的,哪怕是京城第一富商也經不起折騰啊。
岑舟自然不會再把東西帶走,岑舟是這麼說的:“老爺說了,東西送到陸姑娘手上以後隨陸姑娘怎麼處置,陸姑娘若是不想要,直接丟了也行。”
甚至不給陸知雁應對的時間,岑舟說完以後溜之大吉。
無奈之下,陸知雁隻得命人把箱子鎖起來抬進庫房,等將來有一日再還給謝辭予。
謝辭予送了禮,人卻未出現,陸知雁算算日子,她和謝辭予有大半個月沒見麵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徐清林和離以後,徐清林有沒有查到過謝辭予那裡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謝辭予。
“呸呸呸,我想他乾什麼。”
陸知雁晃了晃腦袋,企圖把謝辭予從她的腦子裡趕出去。
阿芸知道陸知雁打算出席國公府舉辦的喜宴後,立刻將消息傳遞給了岑舟。
“正月十五,鎮國公嫡孫周歲宴。”
“大人,您看……?”
岑舟小心翼翼地問。
謝辭予勾起唇,道:“替我備禮。”
“是,屬下這就去辦。”
謝辭予原本想在喜宴結束後單獨約陸知雁賞燈,誰知國公府會發生那種事情,而陸知雁更是沒有想過,他竟是一直都在騙她。
*
“不想去就不去了,不必勉強自己。”
陸雲從見陸知雁盯著那張喜帖發了許久的呆,不禁安慰她。陸雲從知曉陸知雁在想什麼,國公府的喜宴會有許多地位尊貴的子弟到場,從前陸知雁因為體弱極少出席這種場合,更少與那些人打交道。
四處逢迎這樣的事,到底不是陸知雁所擅長的。
陸雲從還是更喜歡妹妹無憂無慮的模樣,他不願在陸知雁臉上看見一分一毫的愁容。
然而陸知雁朝著他揚眉一笑,道:“哥哥說的這是什麼話,我還能一輩子把自己關在家裡不成?我總要去麵對的。”
“那哥哥陪你一起去。”
陸知雁聽了更覺好笑,她把喜帖收起來,禮早就讓阿芸備好了,陸知雁反過來寬慰陸雲從,她道:“哥哥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何況天子腳下,還有人能將我從國公府擄走了?”
“阿芸,我們走吧。”
“是,小姐。”
小翹與青芷再度被陸知雁留在府上,自從陸知雁發覺阿芸遇事比她的兩個丫鬟都要沉著冷靜,陸知雁出門就更偏向帶上阿芸。至於陸府內部的事情,陸知雁就繼續交給小翹與青芷打理。
臨了,陸雲從仍是有些不放心,他問:“當真不需要哥哥與你同去?”
“在場大多都是女眷,要不然就是陪媳婦孩子一起的,你過去算什麼?好啦,彆擔心我了,我保證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行,你自己注意一些。不管旁人說什麼都彆往心裡去,你隻要記得自己永遠都是陸府的掌上明珠。”
“哥,我是出門赴宴,不是入宮選秀。”陸知雁癟癟嘴,將陸雲從往回推,“你快回去吧。”
陸知雁再不給陸雲從嘮叨的機會,而是立即鑽進馬車,她探出腦袋和哥哥揮手,“我去啦。”
馬車內隻有陸知雁和阿芸兩個人。
陸知雁瞧了眼阿芸,忽然問:“阿芸,其實你也會武功,對吧?”
阿芸猶豫了下,誠實地回答:“是的,小姐。”
她以為陸知雁準備給她交代任務,誰知陸知雁隻問了一句就沒了下文,她這一路都沒再說話,合上眼小憩。
馬車很快就到了鎮國公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