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倒行逆施,如意劍斬活死人……(1 / 1)

(六)倒行逆施,如意劍斬活死人

河陽鎮,儲國邊境小鎮。

因地處偏遠,又在安梧兩國交界處,過去因為常年征戰,百姓流離失所,現在早已破落不堪,幾乎淪為無人之地。戰亂平定之後,才有些人陸續返鄉,重新建設。可即便如此,也是人氣衰落,再不複往日的熱鬨光景。

此時正當三月,落雨紛紛,泥濘的道路上幾乎沒有車馬往來,偶爾有幾個路過的行人,神色苦悶,步伐匆匆,恨不得立即離開這不毛之地。

奇怪的是,就在這麼一個無人之地,卻座落著一片占地廣闊的大宅。走近一看,那宅院正門上方沒有門頭牌匾,更無任何署名,也不知是哪戶人家的產業。

平日裡,這宅院大門緊閉,從未見有人進出。隻到每年三月清明節前後,內裡才傳出些動靜,似是嚎哭。有些膽大的人好奇湊上前去,想一探究竟,可尚未靠近,便聞院內有惡犬狂吠,嚇得奪路而逃。

久而久之,這片大宅被人傳成了鬼屋凶宅,說是屋子的主人慘死,到了清明節,亡魂才回來看看,那惡犬也不是活物,是那死去的主人養著看家的鬼物。

“轟“,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驚雷滾滾,大雨滂沱。

漆黑的夜晚,宅院正廳隻點了兩根蠟燭,風一吹,火焰便搖搖欲墜,似要熄滅。此時若有人在場,定會感覺毛骨悚然,魂不附體。隻見正廳上方,供奉了幾十個牌位,其下白紗幔帳,上書“奠“字,赫然是一間靈堂。此時一人跪在堂下,渾身顫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聲。初時,這聲音時有時無,隨後便越來越大,最後轉為嚎啕大哭:“爹、娘,濤兒來祭拜你們了!“

“啊啊啊啊啊“,那人瘋狂喊叫,卻因為外麵雷雨聲太大,叫聲傳出不遠便被掩蓋殆儘。

”雲裳,夫君救不了你,婧兒,你死得好慘。“

他一邊嚎哭,一邊對著牌位拚命磕頭,磕得砰砰亂響。不一會兒,鮮血便順著額頭流淌而下。閃電劃過,映出他扭曲的臉龐,隻見滿臉刀疤,麵目猙獰,早已沒了個人樣。

“死!全部都要死!用不了多久,狼族就會再起刀兵,安國、梧國,這天下所有的人都要給你們陪葬!哈哈哈哈哈。”他狀若瘋癲,由痛哭轉為狂笑。

“咻咻咻,”就在這時,變故陡生,空氣中突然傳來暗器破空時尖銳的嘯叫聲,看門的幾隻惡犬嗚呼一聲,紛紛倒地而亡。

大廳上那瘋癲之人,前一刻還悲痛欲絕,下一刻卻反應極快,他搶身上前,拔掉惡犬身上的暗器,定睛一看,隨即大驚失色。

“鴆尾針?”

他慌忙環顧四周,目光所及,宅院大門雖未打開,但此時門前卻早已站立著兩個身影。

“江濤,多年不見,你怎長得更加醜陋了?”

說話的是個女子,內力凝練之極,聲音如金鐵交鳴,透過雷雨清楚地傳到對方耳中。

那女子身旁站著的卻是一名手提輪回刀的男子,身長九尺,高大挺拔,麵如白玉。他聽了身旁女子發問,不等對方回答,冷笑道:“如意,都說麵由心生,他這般醜陋的麵容,想必內心也一定肮臟至極。”

原來方才靈堂下祭拜之人,正是那儲國不良人前統領江濤。

此刻他死死地盯著麵前二人,猶如毒蛇盯著獵物一般。

“任辛,當年若不是你刺殺了袁太後,我全家上下幾十口人,怎能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江濤指著身後的靈堂,“可憐他們死得不明不白,隻能葬在這儲國偏遠小鎮,我連替他們收屍都做不到。所幸當年我自毀容貌,逃過一劫,老天爺留我一命,就是讓我報仇來的。”

說完,他又指著任如意一旁的男子叫道:“寧遠舟,原來你真的沒死?十五年前,安梧兩國聯軍在合縣共戰北磐,便有線報說你和那妖女任辛勾勾搭搭,已是如膠似漆。後來前方戰報說你為救慶國公李同光,被北磐士兵合圍致死,又被火蒺藜炸得粉身碎骨,任辛為了刺殺北磐狼主,最後同歸於儘。戰後安梧兩國追封你二人,將你們合葬在梧都寧家老宅。但我這人向來睚眥必報,怎能讓你們就這麼輕易死了?一日,我扮作梧國人,特意去你寧家老宅,本想要毀了你們的牌位,讓你們死也不得安寧,誰知竟無意間撞見你和這妖女雙雙起死回生,還相偎相依,互訴衷腸。天哪,老天真是有眼無珠,我恨啊!!!”

說完,江濤“刷”地一下抽出腰後軟劍,劍指麵前二人道:“當日在梧國,我不便動手。今日,定要送你們下黃泉!”

刹那之間,那軟劍如銀蛇狂舞,向任如意殺來。

“遠舟,對付他我一人足矣,你在一旁掠陣,莫要動手。”任如意說完,挺長劍迎去,出手便是殺招“鳳舞九天”,長劍挾裹千鈞之力,先是擋住銀蛇的攻擊,接著又直奔江濤脖頸,眼看就要一劍封喉。誰知那銀蛇軟劍卻彎曲纏繞上來,劍尖轉了個圈,竟刺向任如意拿劍的手臂,若是不避,下一刻這條手臂便要和身體分家。

“好歹毒的兵刃。”

任如意反應極快,撤了拿劍的右手,避開軟劍攻擊,同時左手化拳為掌,拍向空中的寶劍,往前一送,寶劍以迅雷之勢複又向江濤攻擊而去。

江濤退開幾步,獰笑道:“妖女,我這奇門兵器銀蛇劍威力如何?”

他嘴上逞強,心理卻暗自驚詫:“剛才她和我兵刃對拚,一記之下我的虎口竟隱隱有些疼痛麻痹,她的內力怎會如此強勁?“

正躊躇間,寧遠舟舉起輪回刀說道:“如意,此地不宜久戰,讓我來助你吧。”

說完幾步飛躍而來,瞬間出刀,隻見那招式聲勢浩大,無半點花哨,輪回刀自空中徑直劈下,刀未至,刀罡已壓得江濤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

江濤本想舉劍格擋,故技重施,怎奈輪回刀又寬又長,那銀蛇軟劍纏上了幾圈,便因後勁不足,再也無法寸進。

“噗通“一聲,他被這重刀的巨力壓得跪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下一刻,任如意的寶劍已架在了他的頸項之上。

江濤一招敗下陣來,滿臉不可置信。想當年他也是與麵前二人齊名的人物,現在卻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寧遠舟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開口說道:“江濤,以往我們三人各為其主,終日為了完成任務奔波辛勞。自我和如意隱退江湖,歸隱山林,偏居一偶,便不再管這世上的紛紛擾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攜佳人之手,觀海天一色。那閒暇時光,便是互相切磋研究武學,一晃十餘載,樂在其中。而你,心中卻是充滿了仇恨,每日處心積慮地想要攪亂天下太平,為禍蒼生,又怎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哈哈哈哈,攜佳人之手,你以為我不想嗎?”江濤仰頭對天長嘯,“這賊老天對我如此絕情,我對蒼生又何須憐憫?”

他怒目圓睜,眼中散發出凶狠惡毒目光,對著任如意和寧遠舟獰笑道:“你們來找我,想必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沒錯,莫問東已被我獻給了大原國,如今就在阿勒泰城的冶煉場裡。那狼族守城的善烏將軍,可不好對付。大原國朝中,本就有不少人對狼族依附大安持反對態度,我早已聯合了一眾高官,待莫問東被逼交待出所有的煉器秘法後,我便進言大原出兵,到時候那大原國君見如此多的官員附議,勢必內心動搖,屆時必定天下大亂,想來二位雙宿雙棲的日子也不多矣。”

寧遠舟聽後眉頭緊鎖,任如意提劍上前道:“廢話少說,你如此喪心病狂,拿命來吧!”

手起刀落,劍光掠過,隻見一顆大好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湧,江濤已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寧遠舟急忙跑到任如意身邊,替她查看傷勢。

任如意搖頭說道:“遠舟,我並未受傷,莫要擔心。隻是我觀近來天氣持續惡劣,我們又在路上耽誤了不少功夫,現在即使立刻趕去阿勒泰城,也已經來不及馳援了。“

寧遠舟聽罷點頭道:“儘人事,聽天命。可憐祿兒和十三,初涉江湖就要麵對這般險惡,屬實為難他們了。“

“遠舟,江濤已死,除此大患,想必他原先所結黨羽,均要作鳥獸散,短時間不會再有所行動。剩下的就看祿兒和十三能否成功將那莫問東救出來了。”

二人佇立在雨夜之中,任如意緊緊地依偎在寧遠舟懷裡,男人寬闊的臂彎溫暖而有力,可她心中的不安卻怎麼也無法消除,愈發擔心起來。

千裡之外,蒼莽大漠,長河落日。

一雙駿馬一前一後,奔馳在荒無人煙的曠野之上,當真是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哥,你跑慢點。”任舲一襲紅衣,緊緊跟在前麵的駿馬之後,大聲呼喊。

前方那少年聽罷,哈哈一笑放慢了速度,回頭說道:“小船妹妹,你這騎術始終還是差了我一截,服也不服?”

少年正是多日前出現在天門關外和梧國許城桃林的寧十三。

少女冷哼一聲,追將上前,與少年齊頭並進。

“什麼小船,那是爹娘年輕時的戲言,怎可當真。我大名任祿,小名任舲,以後你可彆再叫錯了。”

任舲瞪了一眼寧十三,氣呼呼地說道。

少年頓時語塞,心想這“舲”字仍舊是那小船之意,換湯不換藥,隻是聽著確實文雅許多,不禁微笑點頭。

少女見兄長服軟,便湊上前問道:“哥,我們與李同光分彆後,離那阿勒泰城之約還有十數天,你說他到時候會去嗎?”

“會去,一定會去。”寧十三擠眉弄眼,笑嘻嘻地看著自家妹妹。

“為什麼?他與我們萍水相逢,你怎如此篤定?”任舲望著哥哥不解地問道。

“雖前有信物鳳釵作證,後又有寶劍春水相贈,不過隻憑這兩樣,的確不敢如此篤定。”

寧十三略一停頓,又說:“兩天前,我差人遞了一封信去天門關,交予了守城將士,想必這會兒那慶國公已馬不停蹄地出發了吧。“

“嗯?你寫了什麼?“任舲一臉好奇,連忙追問。

寧十三玩味地回答道:“我在信上說,屆時爹娘和我們兄妹四人將齊聚阿勒泰,徹查真相,救中原九國於危難之中,願慶國公能助一臂之力。“

“啊?爹娘有要事在身,到時怎會前來?你如此誆他,就不怕李同光情緒失控發瘋?聽說他年輕的時候可瘋得很,當年他便。。。。。。“

任舲說到一半,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當年他便搶了我們的娘,要回去拜堂成親,爹爹不是早與你我講過這些荒唐事?哈哈,要不是爹爹,我們這會兒該姓李啦。”

寧十三倒是毫不避諱提及此事,熱血男兒,敢愛敢恨,這李同光當年雖是無禮,但也未行那齷齪之事,確是讓人生不出半分憎惡之情。

“啪“,任小船的腦袋瓜被自家哥哥拍了一下。

“你啊,要是將來能嫁給像李同光這般癡情的男子,倒也不枉此生了。”

“駕!”,他說完,抽了一記馬鞭,猛然間加快了速度,向阿勒泰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你!”任舲聽罷氣急,立刻罵道:“什麼李同光,比起爹爹來,不足萬一。”但罵完之後,又覺心底對自己的將來生出了一絲懵懂的期待。正是那少女懷春,情竇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