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初現端倪(1 / 1)

(二)初現端倪

子時,天門關內五裡橋驛館。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

驛館內燈火俱已熄滅,隻留下門口過道裡兩盞細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馬房裡的馬兒,站著紋絲不動,定是一路奔波勞累,早早進入了夢鄉。

李同光和朱殷二人,身著黑色勁裝,碎步輕踩,邁入驛館之中。此時二人年齡已有三十七八,雖體力早已過了巔峰狀態,但偶爾扮作剪徑小賊,還是綽綽有餘。

主仆二人小心靠近東邊偏房,隻見商隊運送的貨物均在此堆放,李同光二話不說上前打開幾個箱子,入眼皆是大原國特產,彆無他物。朱殷不死心,又上前打開幾個,發現均是那金銀珠寶、瑪瑙首飾,看著似乎並無不妥。

“兩位無心睡眠,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身後突然冒出一聲詢問,如平地驚雷,李、朱二人猛然轉身,見先前那個遞通關文書的少年郎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倆。少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給人一種隨時爆起殺伐的錯覺。

這是殺氣!高手!

李同光、朱殷對視一眼,同時掏出懷中匕首,撲上前去,準備來個先下手為強。二人皆是征戰沙場,殺人無數之輩,動起手來毫不含糊。主仆二人常年習武對練,早已形成默契,一個舉匕首直奔少年咽喉,另一個攻對方下三路,當真又快又狠,這連番進攻可謂滴水不漏,封死了少年上中下三路。少年隻覺話還沒有說完,匕首破空襲來的聲響已傳入耳畔,眼見下一刻便要橫屍當場,心中大叫一聲不好,足尖點地猛地朝後退去。

“嗯?”李同光看見少年人的身法,不由大吃一驚,正要上前追問。

“噗噗噗“,院中的動靜驚擾了商隊,頓時火光四起,一眾人圍將上來。

朱殷摘下麵罩,亮出令牌,大聲嗬斥:“大膽!朱衣衛執行公務,爾等休得無禮!“

那少年聽到喊話吃了一驚,旋即大笑,接著又擺了擺手,大聲說了幾句狼語示意眾人退下。片刻後,院中又重新安靜下來。眾人如此訓練有素,哪裡是什麼商隊,倒像是軍隊。

寧甲看了看朱殷手中的令牌:“竟然是朱衣衛指揮使大人,失敬,失敬。”

隨即他轉身看向旁邊的蒙麵人,疑惑道:“那這位大人是。。。。。。?”

李同光一把摘下麵罩,整了整儀容,朗聲答道:“吾乃大安慶國公!”

“什麼,你便是慶國公李同光?”少年麵帶喜色,拍手叫道:“這可太好了,果真是相請不如偶遇,省得我再千裡迢迢去安都尋你啦。”

眼前這少年嘀嘀咕咕,自言自語,臉上露出難以抑製的興奮。

朱殷見狀大怒道:“你這小子,見了慶國公還不前來跪拜!”

“這就來,這就來。不過跪就免了,我娘說了,我輩中人,隻跪天地君親師。”少年嘻嘻哈哈,湊上前來,一拱手道:“我叫寧甲,參見兩位大人。”

朱殷上下打量著寧甲,厲聲問道:“你這娃娃,到底是何來路,怎會我朱衣衛獨有的十八跌身法,從實招來!”

寧甲眨眨眼睛回道:“大人方才一定是看錯了,什麼十八跌十九跌,我都沒有聽說過。”

見李、朱二人神情疑惑,少年便在小院中輾轉騰挪起來。

朱殷緊緊盯著寧甲,越看越是心驚。他施展的功夫確實不是朱衣衛的十八跌,其中雖有相似之處,但每到關鍵的地方卻又大相徑庭。練武之人都知道身法功夫需要多年的打磨,水滴石穿,最後做到肌肉記憶,一旦施展開來,絕不可能臨時作假。況且這十八跌的武功,外人不懂,朱殷自己卻研習多年,知曉它的短板。但這少年所施展的身法,閃轉之間天衣無縫,完全沒有破綻,精妙程度更在十八跌之上。

朱殷心中還在推敲猜度,寧甲已收了身法來到他跟前。

“怎麼樣,大人可看清了,我所學武功乃家傳本領,都是些粗淺的本事,還望大人不要見笑。“

朱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看向身旁的李同光,遞了個請示的眼神。

李同光笑道:“小娃娃,你這武功雖是家傳,倒也精妙。剛聽你在那嘀嘀咕咕,似乎說的事情與本國公有關,那就在這裡把話說清楚吧。“他收起笑容,正了顏色,頓時散發出一股王霸之氣。

李同光當年出身於軍中,本就有一股鐵血殺氣,待擊敗北磐之後,又成了安國首輔,獨攬大政十餘年,養出了一身官威,大多數人見了他,往往還沒開口就被其氣質折服,再也不敢胡言亂語。

少年寧甲眼看李同光氣質瞬間轉變,不由一愣,但片刻後大笑道:“好好好,慶國公果然名不虛傳,小子我不打誑語,此番千裡迢迢而來,確是為你,但也是為了大安大梧,甚至是中原九國的天下太平,為了所有百姓安居樂業。“

“此話怎講?江山社稷之事不可妄言!“李同光一瞪眼,似是勃然大怒。

寧甲卻沒有答話,徑自走到馬房旁,牽過自己的良駒,跨馬上鞍:“慶國公,此處不宜詳談,既然已與你相見,便是有緣,我也不用長途跋涉去那安都了。“

他坐在馬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如意錦囊,隨手扔給李同光,“慶國公,你我素不相識,怕是不能取信於你,但有此信物,想必便無後顧之憂。“

李同光打開錦囊,隻見半截略微發黑的金釵,看上去款式略顯陳舊,但不似凡物,還欲詳詢,那少年卻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慶國公,明日關外六十裡,金沙樓天字一號包廂。我等你到酉時,過時不候。“

少年在馬背上轉過頭,笑嘻嘻說道:“對了,商隊還請大人幫忙通關放行,畢竟生意還是要做的,提前謝過。“

“你等等!”朱殷見寧甲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堆,想要牽馬上前追問,卻被李同光攔住。

“莫追,先回去再說。”他端詳著手中的金釵,一時無言。

此刻已過醜時,李、朱二人匆匆趕回天門關,一路上各有思緒。朱殷見自家主人愁容滿麵,便進言道:“主人,這少年來曆甚是神秘,一時半會無從查起,不過小人覺得那錦囊信物,可能是重大線索,我見這半截金釵乃是女子之物,不如讓盈夫人參詳一二,或有新的發現。”

李同光點頭道:“我正有此意,快天亮了,你速速回去休息。驛館的商隊,明日正常放行,給沿路的驛館傳信,讓他們盯著這支隊伍,有任何情況立即上報。”

“是!”朱殷拱手應諾。李同光轉身離開,向軍帳內走去。

天門關乃北方苦寒之地,以往不僅氣候惡劣,更是物資匱乏,戍邊將士苦不堪言。但國之咽喉,不得半分閃失,所以自百年前此關建立,幾代人皆為鎮守此地,奉獻了寶貴的一生。直至今日,天下太平,貿易往來,天門關終於一改往日肅殺蕭索之氣,有了些許生機。

李同光走進帳內,打開火折點起幾根蠟燭。回頭便見楊盈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輕聲問道:“你回來了?天都要亮了,是否有重要軍機商議?”那語氣中有半分責怪,又有半分關心。

“夫人不必擔心,並無大事,隻是。。。。。卻有一樁怪事。”李同光取了火折點亮床頭油燈,靠著楊盈身邊坐下,將今晚所遇之事娓娓道來。

說罷,他從懷中拿出那如意錦囊,輕輕打開,取出半截金釵遞與楊盈。

“夫人可曾見過此物?”李同光小心詢問。

楊盈接過金釵,頓時睡意全無,她細細端詳手中之物,片刻後驚訝道:“看這釵子上的花紋,複雜多變,貴氣非凡,乃是我大梧國特有的雲牡雕花,非皇族不可佩戴!”

李同光點點頭,之前他拿在手中便覺此物不凡,原來是大梧國宮中之物。

楊盈又道:“這金器不似銅鐵會生鏽發黑,正常佩戴斷不會如此,看這斷麵,應是受到外力衝擊所致,而這黑色,似是那硫磺燃燒留下的痕跡。。。。。。”

“雷火彈!“二人異口同聲,皆大驚失色。

楊盈的手突然顫抖起來,她拚命地用袖子擦拭著金釵,試圖看得更真切些。她擦了十數下後,抬頭看著李同光,口裡不由自主地念道:“不會錯了,不會錯了,真的是鳳釵,這是我大梧皇後佩戴的鳳釵。“說著說著,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李同光緊緊握住她的手問道:“什麼?你再說一次!“

“真的,我沒認錯。十五年前,師父手刃英王,救我皇嫂於大梧內宮,兩人一見如故,皇嫂贈了她一支鳳釵。天門關大戰的最後一晚,師父假扮梧國皇後去刺殺北磐狼主,我和初月給師父梳妝,是我親自給她戴上去的,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李同光聽罷,猛地站起身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