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婚後，莘莘就習慣了自己和自己玩。學校離家不遠，她每天上學也是自己，將外婆做的加了雞蛋和小白菜的粉條胡亂往嘴裡塞一氣，就急匆匆向學校裡趕了。

家到學校，騎自行車要20分鐘。她剛開始踏著自行車在這條路上來回時總是會變得氣喘籲籲，可如今她已經習慣了。到了初中校門口時，往往正是同學們入校的高峰期。她將自行車停好時離上課已沒有幾分鐘，隻能匆匆忙忙向四樓的教室一路奔馳，勉強趕在老師進門前拿出課本，裝作她的晨讀早已開始。

一天的課程總是隻能理解得似懂非懂。理解不了時就會開始犯困，努力撐開著眼皮，腦袋卻開始一點一點的。下了課卻又偏偏沒有時間去睡覺，她必須努力去完成老師留下的習題，否則回家後連作業都沒辦法寫完了。

中午的午飯呢是在學校裡解決。莘莘沒有朋友，她會找一個靠窗的位置，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把飯吃光光。她並不住宿，於是就趴在教室裡午睡，睡到上課鈴響起才能揉揉眼睛醒過神來。

像上午時一樣上完下午的課，她就該回家了。

莘莘很少抱怨，可是今天下過雨，騎上小路時就變得更加費力。她忍不住想，為什麼媽媽不可以來接她呢？

自行車頭在她的手中有些搖擺，莘莘再次用力踩下踏板，在自行車繼續攀上水坑向前進的那刻，她的身上忽然輕了許多——

紅色與藍天交織，在柔紗似的雲下，噴濺的鮮血如花瓣灑落，在少女破開的腹腔中央簇擁起一叢小小的白色的花。

*

二零三四年五月四日，z國可見花在不到一個小時裡陸續凋零。一眾植物學領域的專家調查數日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反而陸續迎來其他國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段內發生相同現象的消息。花的凋謝似乎是大勢所趨。在此之後，全球再沒有植物開過一朵花。人們一邊擔心著，“花”一邊悄然在人身上重現蹤跡。

“去回收屍體吧。”徐辛道。

“可是……”

“葬禮時間太長，容易生變，必須儘早處理。”徐辛說完轉身離去。

黎風看著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沉默著站在原地片刻，還是帶上了儀石向門外走去。

“這次出現的地方有點不一樣呢。”開車的楊光榮開口說，一邊從後視鏡裡看了後座一眼。

黎風裹緊了風衣蜷在窗邊。早春的風帶著未逝的寒意，他覺得冷，卻又沒辦法忍受汽車內完全密閉的空間。

“是嗎?”黎風隻是道。

“也是，你還沒來多久，還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吧。”楊光榮笑了笑，雖然說是最近的駐地，從這裡開車趕往事發地還是要兩三個小時，她實在是怕無聊，“之前的‘花’都是開在z國中部地區的，它的分布好像是和人流量有一定關係，駐地則環繞集中區域分布，很少會離事發地這麼遠呢。”

“‘花’開得很多嗎？”黎光道。

“平均每月一兩起吧。‘花’處理起來不麻煩，就怕擴散開來成了死地，管理起來才麻煩呢。”楊光榮回答。車隨之停在了收費站，她探出手去交過了費，便駛著車開上了高速。

“死地……”黎風喃喃著，“就像花園嗎?”

“也許吧。”楊光榮一時有些詫異。她沒再說話，黎風也不再開口。兩人一路沉默著，向百裡外的一朵“花”駛去。

憑什麼?

伏在路邊的女人哭喊著，她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兒，每一自每一句都像從撕裂的喉嚨中淌著血擠出。

為什麼!為什麼啊……

人群仍在竊竊私語，帶著惋惜與同情的低語像黑線串起來的蚊蠅，一串串纏在女人身邊。

唉，還這麼小呢……

聽說是個很乖很孝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