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困了,坐在他旁邊垂著頭,手指伸進頭發裡麵,有點像一隻停在小船上等待風暴過去的小鴿子,他之前還一直覺得她長得像一隻阿比西尼亞貓來著。
他舉起了雙手,本想幫她把頭發撫平,但是又停了下來,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可以幫你弄一下嗎?”
伊迪絲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然後湊近了他一點,他把她的發繩拆下來,輕輕撫平她翹起來的那些頭發,伊迪絲盯著他盯了好久,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邦迪藍的眼睛透過兩扇長而翹的半閉的睫毛看人,他們離得很近,甚至可以數得清對方的睫毛,但似乎他們當中沒有人察覺到,兩個人的鼻息都很熱。
“我表姐看了詹姆寄的照片,她說你比阿蘭·德龍還帥。”她的聲音有點啞,或許有點粘乎乎的,西班牙口音或許更重了一點。
“是嗎?那你覺得呢?”他把一根黏在她額頭上的頭發撥開。雖然這裡除了他們倆隻有一些睡著的家養小精靈,但他們說話都很小聲。
“我覺得詹姆斯·迪恩最帥。”
“這樣?好吧,其實你說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所以我最帥。”
伊迪絲笑了起來,但又突然停了下來,她從蝶形杯上麵觀察他,她眯起眼睛,仔細地看著他,從他的眉毛、眼睛一直到鼻尖。
“怎麼了?”小天狼星問。
“沒什麼。”她說,“我喜歡你灰色的眼睛,在想,我會不會愛上你。”
小天狼星突然震悚了一下,身子瞬間就彈直了,血開始往他臉上湧,就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樣,他這才發現他剛才一直彎著腰低著頭去湊近她,手也沒從她耳側呈括弧卷的頭發離開過,他很尷尬地把手垂下去。
“你這是怎麼回事?”她皺起眉毛來了,眉頭尖尖的,好像很生氣,“你應該說‘沒這個必要’。”
小天狼星更驚訝了,他剛從一場似懂非懂的迷夢裡驚醒過來,好像又要墜進一個他根本不懂的漩渦裡去,他長大了嘴,“什麼意思?”
“你好呆。”她咯咯地笑了,然後又眨了兩下眼睛,動作很慢,身體似乎在往前傾,就在小天狼星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徹底醉糊塗了要親他的時候,她卻像是一個失去了控製的提線木偶一樣一直往下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抱住她。
現在她的腦袋頂著他的肩胛骨,身體以很平緩的幅度上下起伏,小天狼星甚至能聽見她輕微的鼾聲。
這下是徹底完了。
他絕望地看向廚房高高的天花板,試圖輕輕晃醒她,“夏瑞恩?伊迪絲·夏瑞恩?你不能睡!”
但要是能叫醒她的話,這就顯得太簡單無味了,況且她是真的、實打實的一口氣喝了三杯白蘭地,沒吐出來已經算好的了。
所以他找到了一塊舊地毯,將其清理乾淨後鋪在壁爐旁邊,睡著的那個糊塗鬼可以蓋著他的袍子躺在上麵,他忙完這些之後就靠在廚房的牆角,她好像很喜歡側躺,他突然想起她昨天晚上哼的那句歌詞“Voulez-vous coucher avec moi ce soir?(今晚想和我一起睡嗎?)”,臉頰又飛紅了一下。
等他早上醒來的時候,這裡就隻剩下那塊地毯和他的校袍了,他有些失望,畢竟他還挺好奇她如果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說了什麼胡話的反應會是怎麼樣的。
“該死的,你昨晚都去乾嘛了?去拿個隱形鬥篷要花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嗎?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們偷偷乾什麼有趣的事了?”他到禮堂的時候恰好遇見詹姆,他看上去對他的失蹤感到很惱火。
“沒什麼。”小天狼星打了個哈欠,揉了下後腦勺的頭發。
萊姆斯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你身上一股酒味。”
“傑斯,我要和你說件很重要的事情。”伊迪絲麵色發白地坐在拉文克勞長桌上,但傑斯隻是專心致誌地挖他的土豆泥,一邊還看著《妖精叛亂史》,敷衍地應了一句:“嗯。”
“嘖,你要不要聽我說?”她忍不住用力地抽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生氣地低聲吼了句:“你到底犯了什麼毛病?”
“你在這發什麼脾氣呢?”伊迪絲把他的《妖精叛亂史》搶走了,也吼回他:“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
傑斯把脖子往前伸了伸,然後舉雙手投降,“好好,我聽你說。”伊迪絲先環顧了下四周,沒有說話。
“你倒是說啊!”
“你等一下。”伊迪絲非常迅疾地把他拉起來,一直走到一扇比較隱蔽的大理石拱門底下。
“好了,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傑斯不耐煩地靠在牆壁上。
伊迪絲清了清嗓子,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我昨天——”
“偷了我的褲子穿。”
“什麼?”
“你昨天偷了我的褲子穿。”
“我、我是借——了你的褲子穿,但這不是我要說的——”
“說真的,如果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的話,我會覺得你是個暗戀我的變態,要麼就是個真窮到家徒四壁的死丫頭。”
“我……”伊迪絲語塞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算了,隨便你怎麼想,我要和你說的是,我昨天晚上去了廚房——”
“穿著我的褲子。”
伊迪絲梗了一下,“對,穿著你的褲子。”她歎了口氣,往下說:“我本來是想去那裡找點酒喝,我準備調邊車來著,然後就遇到了小天狼星·布萊克,我不知道他是去那裡乾什麼的,反正就鬼鬼祟祟不安好心的樣子,我本來想趕他走的,但是他不走,她問我能不能喝一杯,我當時就想著給他喝一杯把他打發走,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我有可能是有點微醺上頭了吧?我、我記不得太清楚了,反正就呃……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你不要告訴我你穿著我的褲子去跟那個蠢貨做那種事。”傑斯已經臉色發青了。
“你在說什麼?能不能彆打斷我?這關你褲子什麼事?”伊迪絲誇張地揮了下手,傑斯打量著她歪了歪頭,然後若有所思地說:“哦,好像確實也不太關我褲子的事,但是,你這也太——我不是想指責你什麼的,但是這——你甚至都沒成年!”
伊迪絲怔在原地,腦袋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傑斯在說什麼,她先是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後便無力地笑著撩了下劉海:“你簡直瘋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明明你才是最瘋的!”
“我沒有!是你!不,不,不,是你想歪了,你腦袋裡一天天的都是裝的什麼啊?”
“真的嗎?好好好,我道歉,那你到底做了什麼?”
伊迪絲又清了下嗓子,“我大概是,我可能,我或許,”她的聲音變得非常小,小到幾乎聽不見,“和他調情了。”
“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傑斯壞心眼地把耳朵湊過來,伊迪絲差點沒給他一巴掌,她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說:“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了!”
“好好,我聽見了我聽見了。”傑斯說,然後他開始彎下腰去大笑,伊迪絲站在原地瞪著他,“笑夠了沒有?”,她的語氣冷冰冰的。
“你、你、你能記得你和他說了些什麼嗎?”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伊迪絲僵硬地開口道:“《虛擲的夏日》、阿麗安娜、雷奧。”她暑假的時候把這本書看完了,還帶來學校借給傑斯看。“我記得我好像還嘗試讓他說雷奧的台詞。”
“不會吧?”傑斯捂著他的小腹,一邊笑一邊喘著氣說:“灰色眼睛、會不會愛上你那一段?”
伊迪絲沒有回答他,隻是很絕望地看了他一眼,於是他又繼續笑得前仰後合的了。
“我求求你真的不要再笑了。”
“嗯嗯,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我早上是在一塊地毯上醒來的,蓋著一件格蘭芬多的校袍,然後我發現他在我旁邊的牆角坐著睡覺,啊啊啊!你再笑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
“瞧瞧你,跟個小屁孩似的!”傑斯慢慢挺直腰,努力壓製下他翹起的嘴角。伊迪絲懊惱地揉了揉臉頰,“你不要再說了!要怪都怪那杯——”
她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傑斯突然地就伸手把她的嘴捂住了,捂得嚴嚴實實的,伊迪絲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看他,傑斯飛快地讓她轉了個身,格蘭芬多四人組剛從那裡經過,伊迪絲在他們看過來之前轉了回去,她低頭看著地,苦笑,“說真的,我能現在就去死嗎?”
“你不能。”傑斯“哧”的一聲笑了,他抓住她的兩隻胳膊晃了晃,“你得振作起來,你看,都是那杯酒讓你變成這麼個呃、稀裡糊塗的酒鬼,這就說明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彆說擾亂你的精神狀態了,對你的身體也不好,你真的得戒酒了,我的夥計,你彆這副表情啊,你看上去像要哭出來了一樣。”
“好的,好,我戒,我會戒的。”伊迪絲哭喪著臉,目光沒從地板上離開過。
“戒就戒嘛,你怎麼一副遭了天譴的樣子。”傑斯又笑了,伊迪絲看他一眼,他的眼角甚至有剛才笑出來的淚花,“我會把你的‘私藏品’都沒收掉的,你不許哭啊,你自己說過的你不哭的,搞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好了好了,現在幾點了?”他把她的手腕抬起來看她的石英表,“都七點五十四了!第一節是什麼課來著?”
“DADA(黑魔法防禦術)?我猜?”
“那可在四樓啊!快點走!”傑斯驚叫一聲,然後拽住她的手腕開始急速衝刺,伊迪絲的頭發就飄在後麵,他們一路上不知道撞上了多少個人,她從來不知道傑斯還能跑這麼快,她甚至都來不及給彆人道歉,就被傑斯拉著像兩陣旋風一樣從室外的石拱門到門口、再到禮堂、最後飛奔上了四層樓,等他們兩個麵紅耳赤、氣喘籲籲地來到四樓教室時,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你是不是記錯了?”傑斯把手扶著門框在那喘氣,“還害得我們跑這麼累上來。”
“我不知道。”伊迪絲靠在牆壁上滑坐下來,她的狀況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我記得的,我記得今天第一節是DADA的。”
“說不定我們這節沒課呢,你記錯了,是不是?我們是不是有一天早上是沒課的?”
“的確是,但我記得好像不是今天——”
“彆管了,就是今天。”傑斯閉上眼睛,“你先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梅林的三角褲啊,可真是累死了!戴維斯的訓練都不會這麼累!”
“好吧,好吧,休息一下,反正上課鈴也打了,大不了就曠一節課吧。”
“不,今天肯定沒課,相信我。”傑斯已經躺在了地板上。“對了,我還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你就問啊,我們兩個之間你還藏著掖著的,成什麼樣子?”
“好,那我問了。”傑斯笑起來,露出兩道深深的腮酒窩,“同樣都是醉酒,為什麼你遇上小布萊克是借書,遇上大布萊克就是——”
“不許說那個了!”伊迪絲尖叫道,“我也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真的很尷尬,請你不要再提他了!”
“哦對了,我和你說,我上次看到那個小布萊克和穆爾賽伯還有埃弗裡那群純血怪人待在一起,我就想他是不知道你是個混血嗎?他還借你書?我感覺他的意圖並不好,你應該離他遠點。”
“我想,他們那邊大多數人都覺得我挺神秘的。”伊迪絲把被汗浸濕了一點的頭發盤了起來,說:“爸爸結婚的時候非常低調,那些社交活動他也從來都是一個人露麵,他隻是想保護我和媽媽,我猜他們那邊的人都不知道我有媽媽,以為我是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私生女,不能確定我是不是純血,可他們又要想辦法拉攏爸爸,所以這大概就是他們既不會很討厭我又不是很喜歡我的原因。”
傑斯躺在打了蠟的地板上伸展他的四肢:“好吧。怪不得你一直以來都跟他們保持距離,你收集了除了斯萊特林之外的所有學院的朋友。”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這不是‘收集’!我隻能和你們處得來就和你們交朋友,和他們處不太來而已!”
“好好,我道歉,行了吧?你在乾嘛?”傑斯撐著地板坐起來,一臉迷茫地看著伊迪絲踮著腳在空教室裡麵轉圈。
“我在練習轉圈,我突然想起來還要去冬季舞會的,這樣到時候就不會踩到你的腳了。”伊迪絲懸著雙手,往後退了幾步。
“那你還真體貼啊,你不和級長竹馬一起去了?”
“不了,今年沒有迪婭陪你了,而且一想到去邀請萊姆斯的時候多半會碰上那個家夥我就腳趾發麻。”
傑斯又開始大笑,他的聲音在整個空教室裡回響。
他們真的就在那間四樓的空教室休息了一個早上,伊迪絲承認,這大概就是霍格沃茨沒有了迪婭的唯一一個好處,沒有人管著他們兩個,中午的時候,他們才慢悠悠地走去禮堂吃飯。
“從沒想過逃課這麼爽。”傑斯終於想起翻了一下課表,“今天確實是有DADA課的,但是我覺得很可能是因為彭布羅克教授有些事就取消了或者調課了,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堅持這麼久,看來我要輸掉我的兩個銀西可了。”
伊迪絲撅著嘴戳了一下她麵前的椰棗太妃布丁:“小傑,如果我戒掉酒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改掉你的一個陋習呢?你不覺得賭博比喝酒更會謀財害命嗎?”
“實際上,”蒂拉突然就走到他們這邊過來坐下,說到:“張,你沒有輸,這節課我們就換了一個老師,在二樓的教室,但你們兩個沒有來。”她挑了挑她的眉毛。
伊迪絲和傑斯兩個人不約而同張大了嘴麵麵相覷。
“怎麼?又沒人通知你們了?”
“這次是真的沒有人通知我們啊。”傑斯欲哭無淚。
奧康納教授很明顯是魔法部來的人,特殊時期,政治或者說更重要的——保護都是一個學校裡不可避免的東西,不管是從奧康納一絲不苟的戧駁領雙排扣西裝來看,還是從她剛好能彆到耳後去的頭發來看,都是個不折不扣的職業女性,實際上,伊迪絲是在第二周的DADA課上才見到她真容的,莉莉和福雷斯特姐妹已經告訴了她上周他們其實初步認識了不可饒恕咒,這倒讓伊迪絲有些驚異,爸爸說過在學校裡是安全的,但這樣看,好像這安全也並不太穩定,或許外麵的時局真不是風平浪靜的,她沒有看報紙,她沒這個習慣,她不知道爸爸還有其他那些麵對風雨的成年人們會說什麼,會想什麼,但她知道的是爸爸不想讓她知道太多,他隻想讓她活著,讓她、媽媽還有小恩佐好好地活著。
“守護神咒的目的在於產生一個銀白色的表現為動物形式的守護神,直到咒語成功施展守護神才會展現出它準確的形狀。它是一種體現內心的象征,是一種很高深的魔法。”奧康納的食指和拇指就那樣輕鬆地拎著魔杖,她的臉很方毅,下巴的位置還有道疤痕,“它不僅可以召喚出自己的守護神來驅趕攝魂怪,還可以用來聯絡,通常隻有正義的巫師才能使用,內心邪惡的黑巫師如果試圖使用不僅無法召喚守護神,反而會導致魔杖回火,魔杖會召喚出蛆蟲吞噬使用者。”
這並不是任務需強製性完成的一堂課,畢竟有很多成年巫師都無法召喚出守護神,但霍格沃茨總有存在天賦異稟的人,伊迪絲托著腮看著詹姆的牡鹿、蒂拉的羅威納犬、科內爾的蜻蜓。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教室的每個角落,布萊克在控製一隻體型龐大的狗在教室裡跑來跑去,他的動作和以往一樣,高傲的,隨意的,伊迪絲盯著那隻狗傻乎乎地吐著舌頭,想著她剛才已經試過好幾遍那個咒語了,她想過玩魁地奇的時候、和朋友們說笑話的時候、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是每一個瞬間,她都很快樂,她都享受活著,可她就是召喚不出來,連一點微光都沒有,她不知道該說自己太弱還是太邪惡,這兩個她都不太想承認,尤其是太弱,畢竟十幾年來她都一直告訴自己她很強。
出神到一半,發現布萊克好像在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想走過來嗎?
至少耳朵是紅了,但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拉下了臉背過身去,走向傑斯,目前為止,她還沒和布萊克說過話,她也不想說。
“你成功了。”伊迪絲對傑斯說,他的守護神是一隻巴吉度獵犬,腿很短,但還算可愛,趴在地上,真的有點像傑斯,雖然他的腿不至於那麼短,個子也不矮,她沒忍住輕聲笑了一下。
“啊,我本來還以為會不會是什麼威風的動物呢。”傑斯略微有些失望地摸自己的脖子,伊迪絲用手背拍拍他的胳膊,“得了,挺可愛的,像你一樣。”
“我才沒那麼矮。”他嘟囔了一句,略帶了些笑意,然後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你還沒成功嗎?”
伊迪絲聳了聳肩:“不知道。”,她盯著地板。
“好吧,這或許是我第一次在咒語實踐上比過你?”傑斯皺著眉,無聊地揮揮他的魔杖,巴吉度獵犬彈跳起來,“你一直都很開心,你習慣那樣了,所以你根本搞不清楚哪件事才是最開心的,就沒辦法運用最快樂的回憶了,我想是這樣的。”
“真的嗎?”
“相信我,這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呢?”
“好吧。”她並不覺得。
“嘿,聽著。”傑斯攬了一下她的胳膊,“這就是個守護神咒,除了用它來防禦攝魂怪和聯絡之外也沒什麼彆的用處了,你又遇不著攝魂怪,你有蕎蕎給你送信,你也不會上戰場,對吧?”
“當然不了。”伊迪絲撅起下唇吹了吹額頂的劉海,說:“我才不去送死。”
“那你還擔心這個乾嘛呢?你又用不著它,何必為其內耗呢?再說,沒人能做到完美,好嗎?你已經夠完美了。”
伊迪絲雙手抱臂交叉在胸前,翻了個白眼,“知道了,彆肉麻了,小傑寶寶。”
她隻是控製不了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她發現她自己對失敗的容忍度很小,或許傑斯說得對,她一直都過得很順,所謂喜歡挑戰,隻是因為好奇心和好勝心在作祟,其實隻會對自己有把握的事情有信心,永遠不敢對自己遙不可及的事情發起挑戰,隻是在自己擅長的範圍內享受成就感。
她知道自己很聰明,對於即將麵臨的失敗,她會通過嘗試其他選擇或者完美的開脫來繞開失敗。
伊迪絲仰頭看浴室的枝形吊燈,夕陽西下光線會變暗,但又不至於需要燈,所以空氣未免有些凝稠,她已經在溫熱的浴缸裡躺了差不多十五分鐘了,而她的血液和思想仿佛在溫暖著浴缸裡的水,她對麵那扇彩繪玻璃窗外一方天空的顏色在有限的光譜段裡慢慢從黃色變成橘黃色。
“我看上去邪惡嗎?還是弱小?”
有些人其實不如表麵上那麼自信,但實際上是膽小鬼。
她的側臉映在牆上的一麵鏡子上,被光染蜜金色的頭發盤起,像一個花苞。
她是好看,她對此很清楚,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漂亮的人不知道自己漂亮的事,而且他們總是很任性,《虛擲的夏日》裡維奧拉就是這麼說阿麗安娜的。看彆人因為自己微小的舉動而情緒起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時她甚至會刻意釋放一些好感為了獲取這些,這並不是為了得到某個人,而是為了延續她自己的虛榮心和自負,這是伊迪絲很小的時候就會乾的事。
伊森和嘉佰莉拉從小慣她到大,她對朋友們都很好,卻又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關心他們,她追求自己的完美,遇到丟臉的事情就逃,她不太在乎彆人做過什麼。
她會愛,愛是不可抵擋、無法割舍,在愛裡她是一隻柔軟的,曬著太陽的貓咪,眯著眼睛什麼都不做,但她是在享受被愛。
“你不該想這些。”她終於從浴缸裡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