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恩莊園是很顯眼的白色法式彆墅花園,大概是仿照南法的羅斯柴爾德莊園彆墅建的,隻不過沒有采用玫瑰色而且規模要小一些,花園裡整齊地修了磚石道,栽種了鳶尾和夾竹桃,還有不太符合這裡氣質的棕櫚樹,大門前的花園中央有很氣派華麗的雕塑噴泉和長方形水池。如果小天狼星沒記錯那些供他母親嚼舌根用的八卦新聞的話,這幢宅邸本來應該是屬於某個凋敝了的麻瓜老錢家庭的,伊森·夏瑞恩發家致富了之後將其買了下來。
“真的好酷啊,月亮臉肯定每天都和她在這裡玩得很開心吧。”詹姆仰望著巴洛克風格的房頂說。他們花了兩分鐘時間才從莊園的鐵藝大門入口走到通往彆墅大門的樓梯上。小天狼星伸手叩了叩因長年保養維修而光滑的門麵。但那門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她不會耍我們吧?”他轉過頭來問詹姆,詹姆聳了聳肩。
然後,大門就忽然之間直接被從裡麵打開了,門裡沒有人,過了兩三秒,小天狼星才發現開門的是那個懸掛在門鎖處的護樹羅鍋,詹姆驚喜地叫起來:“啊!是個護樹羅鍋給我們開鎖!伊迪絲竟然養護樹羅鍋!”他們兩個已經在信裡交換教名了,小天狼星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變得那麼熟了,直到他看了夏瑞恩給詹姆的一封信——前麵一段講了點關於伊萬斯的事還有她在西班牙的暑假生活,然後後麵的七段組成一篇關於現代魁地奇球隊發展趨勢的論文,她寫得有多認真尖頭叉子就看得有多認真,並且看完了還要劃上重點,回信的時候附上自己的觀點,這兩個魁地奇球癡就這麼混熟了,有一次詹姆因為又闖了禍被他爸爸媽媽罰去花園裡抓地精,他讓小天狼星寫信告訴伊迪絲他們會在她生日那天去她家,於是小天狼星就很草率地寫了張便條一樣的信寄過去,沒有署名,回信在第二天到的,以“Hello Sirius!”開頭。
小天狼星低頭看著紐扣,那個小綠人朝詹姆翻了個白眼,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他這個表情,他跳到小天狼星的肩膀上朝他揮了揮爪子。
“你好,我們又見麵了。”小天狼星對他勾了勾嘴角。詹姆聽了在一旁嚷嚷:“什麼?你們見過?這麼說你早就知道她養護樹羅鍋了卻不告訴我?”
“閉嘴,叉子。”小天狼星用手背把紐扣接下來,遞到詹姆眼前,說:“紐扣,這是叉子,叉子,這是紐扣。”
“什麼紐扣?你穿的不是皮夾克嗎?哪來的紐扣?”
“嘖,你是不是蠢?我說的是這個護樹羅鍋的名字,它叫紐扣。”小天狼星一掌拍在詹姆後腦勺上,詹姆吃痛地揉了揉後腦勺說:“哎呀,都怪伊迪絲給這家夥起這麼莫名其妙的名字。”紐扣聽了這話一蹬腿朝他吐舌頭。
“好了好了,彆聽他的,伊迪絲在家嗎?”小天狼星問他。
紐扣扯了扯他的皮衣袖子,然後輕巧地跳到地板上,開始朝大廳裡的螺旋樓梯小跑去。
“我想他是要我們跟著他。”他對詹姆說。
夏瑞恩莊園的內景裝修設計也和它的外觀一樣像童話似的,以粉色為底色的牆紙上雕刻了綠色藤蔓和金玫瑰,牆上掛了雕金的鏡子和不少會動的裝飾畫及花籃,壁爐上五彩琺琅的花瓶裡雜亂地插著幾束洋蘭和馬蹄蓮,這裡明顯要比格裡莫廣場鮮豔高調得多。
經過一段天橋式的樓梯過道,再走過一條裝了書架和鬱金香蒂凡尼玻璃窗的小走廊,直到儘頭,才到一扇的藤紫色雙開門前,銀色的門把手上還掛著一個打磨光滑的木牌,上麵是很胖的蝴蝶一樣的字跡刻著:“無關人員不得入內。”,這讓小天狼星想起雷古勒斯的房門上寫著的“未經本人明示允許禁止入內”,不過很明顯,這塊牌子並不像雷古勒斯的那塊那麼嚴肅,因為下麵有一條頗具諷刺意味的留言:“好的。”,小天狼星認出來應該是萊姆斯的字跡,然後就又是伊迪絲的字跡在下麵回複:“你再挑釁一個試試呢?”,詹姆也看到了,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後都嗤笑了一聲。
“我們是不是不該進去?”他低下頭問紐扣。
紐扣歪了歪頭,然後輕輕碰開門帶他們進去。
伊迪絲的房間很寬敞也很亂,這是一件八角窗臥室,從窗戶那裡可以俯瞰整個花園,嬰兒藍雪尼爾的中古條紋窗簾拉開著,旁邊掛了一串海玻璃風鈴正飄起來叮當作響,靠近門旁邊的兩排長衣杆密密麻麻地掛著好多衣服,還有一條水藍色的冰絲睡裙攤在地上,看上去是剛換下來的。小天狼星假裝沒有看到那條掉在地上的睡裙,跨過它跟著紐扣經過很亂的四柱床和很亂的胡桃木大書架向窗邊的書桌前走去。
這個桌子絕對是這件房間裡最亂的地方,一堆一看就沒怎麼寫的作業和好多封信毫無秩序地攤在上麵,橘色的碎花台燈沒關,燈柱後麵還藏著(或者說如此粗劣地隱藏方式也能叫藏的話)一小瓶沒喝完的白蘭地酒,桌靠著的牆上雜亂無章地釘著一些麻瓜流行電影或樂隊的海報、幾張照片(裡麵有伊迪絲和她的父母、她在拉文克勞的好朋友們還有萊姆斯·盧平的合照)和一麵拉文克勞的三角旗。
紐扣用爪子指了下窗台,那裡有一個樹枝編成的的小窩,明顯是他常待的地方,樹枝窩的旁邊貼了張便條,又是熟悉的圓圓的筆跡。
“去兜風了。15分鐘後回來。——Edie.S”
“啊,看來她耍我們呢!”詹姆說。
“叉子,我們兩個真是蠢貨。”小天狼星看見桌角擺的一張照片:伊迪絲舉著生日蛋糕,張、佩蒂爾、伊萬斯和萊姆斯都眉開眼笑地把她夾在中間,那張照片很明顯正準備要騰到牆上去,而照片上麵用馬克筆寫的日期是兩天之前。
“她根本就沒耍我們,是我們自己記錯了時間!”
詹姆正準備對著窗外抱頭大叫,但他又停了下來,他這樣雙手扯著頭發看窗外的樣子格外的蠢。
“你乾嘛呢?”小天狼星問他。
“我去!”他還是叫了出來。
小天狼星也把頭探出窗去。
一輛超級拉風的米色凱迪拉克敞篷從鐵門那裡駛進來,有很炫酷的尾翼、簡潔的大燈和閃亮的鍍鉻。伊迪絲·夏瑞恩正坐在駕駛座上,一隻手的肘部靠在車門上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則放在手動變速器上,駕輕就熟地把車開進來,沿著長方形水池邊的石礫路拐了個彎,還搖頭晃腦地跟著車載收音機裡放的音樂唱歌,她好像曬黑了一些,頭發也剪短了些,原本是在腰間的長度,現在垂到鎖骨和胸口間的位置,編成了兩股麻花辮,發尾隨意外翹起來,在夕陽的照射下變成蜜金色的顏色。萊姆斯坐在副駕駛上一臉苦惱地用手抵著太陽穴。
詹姆開始拔腿往樓下跑,小天狼星緊隨其後。
伊迪絲把車倒進車庫,然後拎著車鑰匙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那裡站著兩個人。
“啊,瞧瞧這是誰來了啊?”萊姆斯笑眯眯地跟上來。
“二位爺真是準時呢。”伊迪絲陰陽怪氣地說。
“真抱歉啊,我們記錯時間——”
她哭笑不得,打斷了詹姆:“你道什麼歉啊?吃虧的是你又不是我。”
小天狼星說:“那我很抱——”
“你就更沒必要了,反正你也隻是陪他的,不是嗎?”伊迪絲豎起食指轉了轉圈在指尖上的鑰匙說:“現在有人還想去兜風嗎?”
“夠了,小伊!”萊姆斯懊惱地捂住了臉。
“十五分鐘哪裡夠了?!”
他們現在已經坐在那輛凱迪拉克敞篷裡一段盤山公路上行駛了,其實這也不能稱作是什麼盤山公路,因為諾森伯蘭很少高山,這隻能是個小山丘的野路罷了,他們剛好能從路的邊緣看到山丘腳下的住宅房屋、教堂塔樓還有曙暮光——地平線附近是金黃色的,然後向上是粉色,最後是一片靜謐的密度極大的藍色。
“我們該回去了,被你爸爸媽媽發現了就不好了。”萊姆斯仍坐在副駕駛座上,詹姆和小天狼星在後座好奇地往外看,他們的頭發都被風吹亂了。
“他們不會發現的,他們在醫院,肯定要晚上八點多才回來呢。”伊迪絲自信地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她把頭發編成雙麻花是很明智的選擇,它們很聽話服帖,沒有被風帶起擾亂她的視線。
“麻瓜的東西好神奇啊,他們就是靠這個到處去的嗎?”詹姆叫嚷著。
伊迪絲暗暗翻了個白眼,說:“是。”
“那要是下雨了怎麼辦?一人舉著一把傘嗎?”
“well……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伊迪絲聳了聳肩笑著說,她斜眼和萊姆斯對視了一下,他也勾起了嘴角,“但下雨的時候,他們通常不用這種車出行,呃——他們用,嗯,有天花板的那種。”她在腦袋上方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這個說法很愚蠢。
“我還以為那是個蓋子呢,你這輛沒有嗎?不可以拉上來蓋上嗎?”
伊迪絲歡笑起來:“我喜歡你這個說法,但是,沒有,或許有一天麻瓜們能發明出來這樣的車吧。”
“那為什麼不直接買一輛有天花板的?那樣下不下雨都可以開出來了。”小天狼星問。
“因為有錢有情調有品位。”
“哇哦,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呃不是,我是在說我媽媽,這車是她的,不過作為她的女兒,我很榮幸繼承了她的這些優點。”公路已經開始往下延伸了,她換了下檔準備下山。車載收音機裡的歌切到了披頭士的Here,There and Everywhere。
“啊,我喜歡這首歌!”伊迪絲開心地轉過頭對他們說,萊姆斯貼心地把音量調大了一些,“你不唱嗎?”他衝她挑了下眉。
“滾。我又不記得歌詞了。”伊迪絲放聲大笑。
“你記得的,快唱。”
“就不!”
“你要是不肯唱,那我就——”
“好好好,我唱我唱,萊米媽媽,我就唱這一段,好吧?”
“There, running my hands through her hair.
Both of us thinking how good it can be.
Someone is speaking.
But she doesn't know he's there——”
唱到這裡她就停下來了,還急刹住了車,他們現在停在半山腰的位置。
“怎麼了?”詹姆好奇地把頭往前探。
“開燈了。”伊迪絲指著山下,鎮上燈火輝煌,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萊姆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遠處夏瑞恩莊園大廳的燈亮了,更顯氣派華麗,他嘴角抽了一下,說了一句:“Oops.”
小天狼星不耐煩地說:“天黑了,當然要開燈了。”
“不是啊!我們家的燈開了啊!”她開始驚慌失措地叫起來,轉過身來拚命搖晃著萊姆斯的肩膀,“這就說明爸爸媽媽回來了!要是讓他們發現我開車,還載了你們三個,那我就死翹翹了啊!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紐扣不是在家嗎?會不會是他開的燈?”
“紐扣不會開大廳的燈的。”伊迪絲現在絕望地把臉埋進了雙手裡,“我和他說過用我桌上的台燈就好。”
“哦。”小天狼星不安地回了一句,他看了一眼月亮臉,他正無奈地雙手抱臂對捂著臉垂頭喪氣的伊迪絲說:“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
但過了一會兒,伊迪絲又突然轉過來抬起頭,神采飛揚地豎起一根食指說:“我突然有一個好主意——”
“真聰明,但請你先彆說——”
她指向了詹姆說:“你來開車,怎麼樣?我會給爸爸媽媽解釋好幫你脫罪的。”
“我?你瘋了?我根本就不會開車,而且我還不想死!”
“啊,他不乾,那就你來,怎麼樣?”她趴在椅背上,眨巴著眼睛盯著小天狼星,說:“很簡單的,你隻管方向盤、油門和腳刹就好,我來負責手刹和換擋——”
“你簡直不要太瘋——”萊姆斯不敢置信地說然後被伊迪絲手一橫捂住了嘴,她繼續對小天狼星遊說:“真的真的,不會有事的,而且一定很好玩,相信我,好嗎?”
半個小時後,他們磕磕絆絆地到了山丘腳下,小天狼星坐在駕駛座,謹慎地扶著方向盤,伊迪絲坐在副駕駛上,抓著手動變速器,萊姆斯和詹姆在後座一直保持著膽戰心驚地繃直身子的狀態。
“就這樣嗎?其實也沒那麼難嘛。”小天狼星把車停下來,他看了看腳下的油門和離合。
“瞧,我就說吧?你已經上道了,夥計。”伊迪絲開心地擺了擺手,得意地朝後座的萊姆斯瞥了一眼,她把車鑰匙拔了,繼續對小天狼星說:“好了,現在我來教你怎麼換擋。”
“等等。”小天狼星伸出一隻手製止她,皺起眉:“你不是說你管手刹和手動擋嗎?那我為什麼要學這個啊?”
伊迪絲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似的咯咯笑出了聲,眼睛彎得像月牙,又露出了那對小兔牙,她把一縷掛在臉頰邊的頭發彆到耳後,說:“是呀,但你不能指望到了我家門口還是我來換擋吧,我爸爸媽媽看到車和我都不見了一定會站在門口逮我的,這可不能讓他們看見呀。”
“你騙我?”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眶。後座的詹姆爆發出一聲尖笑,誰也說不準他那笑聲是不是真的覺得現在的時局很好笑。
“我可沒騙你呀,親愛的。”她撅起下唇把擋在眼睛前微卷的劉海吹到頭頂上去,天真地笑著說:“隻是萊米媽媽沒有讓我把話說完而已。”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萊姆斯抓住他們倆的椅背,探過頭來,“那我還沒有讓你出來飆車呢!你聽了嗎?”
“彆理他。”伊迪絲把他推回後座去,笑意盈盈地轉向小天狼星說:“我們繼續,怎麼樣?”她把車鑰匙收進牛仔褲的口袋裡,然後開始一邊說一邊向小天狼星示範怎麼換擋。
“像這樣,左靠前推,這是一擋,是用來起步的,然後左靠下拉到底是二擋,我們用它來提速,直直的往前推就是三擋啦,一般是用來超車的,雖然我平時很愛用,但是你就不要用了好嗎?再直著往下拉是四擋,用來勻速行駛,聽上去不錯是不是?我們就用它了,怎麼樣?再右靠前推是五擋,我媽媽沒怎麼用過,應該是用來跑高速,所以安全起見,我們也要遠離它,我教給你隻是覺得你以後可能會用到。”
她把手動變速器的擋位換來換去,用極快的語速把上麵那段話說完,小天狼星呆楞地看著她,萊姆斯和詹姆也擠著腦袋在後座聽得一頭霧水。
“聽懂了嗎?”
“沒。”
她很無奈地把嘴抿成一條直線。
“而且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小天狼星突然反應過來開始伸手去解安全帶。
“不不不!”伊迪絲嚷嚷起來按住他的手,小天狼星被她嚇了一大跳,“千萬不要啊,我會死的,你不懂!其實也不是真的會死,但是就——哎呀,算我求求你了嘛,好不好?而且你都開了那麼段路了,你不也——”
“好了好了,打住,我開,行了吧,我開。”
“那真是太好了,彆擔心!”伊迪絲把鑰匙重新插了回去,笑著說:“學不會那我手把手教你,怎麼樣?”
小天狼星很詫異地“啊?”了一聲,萊姆斯和詹姆在後麵偷笑,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把他的手拽過來摁在手動變速器上,小天狼星很驚恐地瞪著她,但她隻是自顧自地把他的手指掰開,像是從他的手背後與他十指相扣一樣隔著他的手握住變速器,她手心上薄薄的一層繭帶著淡淡的溫度輕輕刮蹭著他的皮膚
就好像在被某種月光握著一樣,不太真實,但這月光不是出自牧歌中的有如一個冷冰冰的新娘的、白色的月亮,而是出自掛在一個疾馳的烏雲攪動的暴風雨之夜的不祥卻令人陶醉的月亮身上*。
然後他聽見她說:“好了,現在,踩離合,打火,掛一擋,把手刹鬆了。”
起步的時候沒有熄火,行駛的時候也還算平穩,如果除去一些不受掌控的小停頓之外,他們兩個還挺有默契的,後座的兩個人也慢慢開始放鬆地靠在椅背上。
“其實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啊,就是你來換擋,然後我呃——用不著……你知道的。”他們停在一個紅綠燈前,小天狼星提議。
“嗬嗬。”伊迪絲嗤笑了一聲,“那要是給我爸爸看到了怎麼辦,他就會說——”她放低了聲線學男人說話:“‘小伊,你乾嘛呢?你們兩個乾嘛手牽著手?’,那怎麼說?”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直接說——”
她開始掐著嗓子說話:“Oh. Papá,因為他是我男朋友呀!”這讓她想起在馬略卡島的時候布蘭卡說過的話,她恢複了自己正常的聲音:“這就是你想說的嗎?你還真敢想啊,布萊克。”她又叫他布萊克了。
“你怎麼就——”
她挑釁似的抬起左眉:“我就怎麼啦?我就怎麼啦?你說呀!”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斷我說話?”小天狼星生氣地動了動身子,他其實本來想跺下腳的,但想到自己腳下踩的是掌握全車人性命的東西,便縮回了腳。
“哦,真對不起呢!我向你道歉,那你剛才要說什麼?你說完吧。”她轉過身來裝作無辜地對他眨眼睛。
“我是想說——”小天狼星梗住了,愣是想了半天也說不出話,最後還是恨鐵不成鋼地轉了回去,鼓著腮低聲說:“算了。”
她爽朗地大笑起來,直到萊姆斯提醒他們倆綠燈亮了。
“哎呀,你也不用想太多,在到我家門口前你一定能學會的,我有預感。”她自信地昂起頭。
“謝了,教練。”他冷笑一聲。
不知不覺地,他們就駛進了小鎮的中心,車流多了起來,街邊有很多行人,兩道的房屋伸出霓虹燈在夜色下閃著,還有精致的煥發著暖色燈光的櫥窗,夏夜的晚風把人們談話的聲音吹來吹去,周圍變得很繁忙聒噪了。伊迪絲感覺自己手背上的那個溫暖厚實的觸感把力道收緊了一些。
她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人——他似乎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前麵的路,輕輕咬著下唇,一副十分不敢懈怠的樣子,街燈在他的側臉上斜映下綽綽的光影。
她把目光收回去,嘴角不自禁地牽起一個不易讓人察覺的弧度。
外麵的街道正在放一首意大利語的爵士舞曲,蓋過了車載收音機裡現在放的無聊廣播劇。
她聽了一會兒,輕聲對旁邊的人說:“這首歌的名字叫‘Un bacio a mezzanotte(一個在午夜的吻)’。Jazz!說實話我有時候覺得爵士樂比搖滾樂還有意思些呢。”她聳了聳肩,“當然,隻是有時候而已。”
“這是西班牙語嗎?你聽得懂?”他問。
“其實是意大利語,隻不過這兩種語言很像,所以我能聽懂一點,我媽媽說她年輕的時候很喜歡聽這首歌。”
她哼唱了一下下,然後又停下來了,“我隻記得這一點歌詞了。”笑著搖了搖頭。
“是什麼意思?”
“嗯,我也不太清楚。”她把頭發往上一撥,說:“好像是說不要相信午夜的月亮,因為它總是讓你墜入愛河之類的吧。”話沒說完她開始哈哈笑起來,小天狼星也笑了。
“你們在說什麼有意思的呢?”詹姆問。
“不告訴你。”他握著她的那隻手放鬆下來一些。
伊迪絲的預感很少出錯,小天狼星確實在到家門口之前成功學會了怎麼開車,甚至她鬆手的時候他都沒有察覺,為此她一直坐在旁邊誇他,他看上去很受用,並且相當鎮定地在站在房門前台階上的伊森和嘉佰莉拉的注視下把車開進了莊園大門,然後在伊迪絲的幫助下倒車入庫。
“?Esperar!(等等!)請不要生氣!我可以解釋!我馬上就解釋。”伊迪絲趕在嘉佰莉拉衝自己發火之前跨上台階,並向後伸出一隻手掌示意後麵的三個人先彆跟上來。
“他們兩個是萊姆斯的朋友,來這裡做客的,開車的是小天狼星,他比我們早出生一年,所以他早就滿十六歲了,他有臨時駕照,因為我想去小山那邊玩所以就讓他開車了,不是他的錯,都怪我——”
“我好奇的是為什麼一個布萊克家的人會有駕照。”伊森很嚴肅地說。
伊迪絲愣了一下,然後說:“他是格蘭芬多的那個,就——15歲就離家出走了。”
“你上次和我說的不是被除名了嗎?”嘉佰莉拉叉著腰偏過頭小聲問伊森,但始終沒有把目光從伊迪絲身上離開過。
伊迪絲閉上眼睛,攤了攤手說:“好,好,好,不管你們怎麼說,總之,這不關他的事,是我要他——”
“所以你現在開始為老純血家的混小子辯解了嗎?”伊森揚起了眉毛。
“我!我!”伊迪絲絕望地握住雙拳,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這不是幫他辯解!這是我敢於承擔自己的責任!”
“所以,你說。”嘉佰莉拉用手托著下巴說:“是你,硬要那個Chico guapo(小帥哥)開車的?”
“是。”
“那他還挺聽你的話呀,是不是,親愛的?”嘉佰莉拉眉眼一彎,用手肘頂了下伊森,他翻了個白眼,她轉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伊迪絲:“?l es tu novio.(他是你男朋友。)”
“Joder!(shit!)”伊迪絲被她這腦回路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雙手再次狠狠地抓了抓腦袋,調整呼吸,然後開始手舞足蹈地用西班牙語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媽媽,能不能不要瞎說啊?”
此時站在點亮了夜燈的雕塑噴泉旁邊的小天狼星看著她在那誇張地揮舞著雙手,劈裡啪啦地叫嚷著他聽不懂的西班牙語,他轉過頭對兩個朋友說:“我怎麼覺得她爸爸媽媽還沒生氣呢,她自己就先氣得抓狂了?”
“她經常這樣。”萊姆斯見怪不怪地聳了下肩。
“好吧。”
嘉佰莉拉見伊迪絲急成這樣抓耳撓腮、百口莫辯的樣子,便也不再逗她了,笑著擰了下她的鼻子,說:“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不鬨你了,隻是下次和朋友開車出去玩得讓我們提前知道好嗎?你瞧瞧你們這麼晚回來,我們很擔心的,知道嗎?”
“知道了,我很抱歉。”伊迪絲摟住了媽媽,伊森在旁邊大驚小怪:“嘿,姑奶奶,你給我看著點啊,要是我夫人和我小兒子出了什麼事我拿你是問啊。”
伊迪絲沒理他,蹭了下嘉佰莉拉的臉頰,“你竟然不生我的氣了嗎?”
“哦,我本來要生你的氣的。”嘉佰莉拉笑了起來,順了順她後腦勺的頭發,“但是你爸爸在看到你們幾個之後說你簡直像那種‘美國加州的prom queen’一樣,其他幾個都是你的小弟,聽到這個我就生不起氣來了,這實在太好笑了。”
伊迪絲輕輕放開嘉佰莉拉,像是聽到了什麼新鮮事似的笑著看了一眼伊森,他似乎正在以嚴厲的目光審視那兩個“新男孩”,她委屈地扁了下嘴對他說:“爸爸,對不起,但我現在很餓,我們今天吃什麼呢?我可以留他們幾個下來吃晚飯嗎?”
伊森歎了口氣:“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難道我還能說不可以嗎?”
伊迪絲咧起嘴笑了,她回過頭去朝男孩們招手,讓他們過來。
在小天狼星經過她的時候,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無聲地對他說了一句:“謝謝你。”